百里息点点头,转身准备去隔壁寻个东西,便听厉晴犹豫道:“属下听茜霜说……后日是圣女生辰。” 厉晴是潜龙卫里出来的,只忠心于百里息一人,如今她贴身照顾殷芜,自然也知晓两人的关系,但自己开口主动提及此事便有僭越的嫌疑,所以才犹豫迟疑。 “她的事,以后不管大小都报于我知晓。” “是。”听百里息这样说,厉晴松了一口气。 百里息在厢房寻到了带来的一株雪莲,回主屋去斟酌写下了一张药方,又唤江茗入内,将药方和雪莲一并交给她,让她去抓药煎好送来,然后便随手拿了一册书坐在窗边翻着。 书都翻了一半,殷芜还没回来,于是放下书往外面厢房去寻人。 厢房的门没有关,里面的交谈声便传了出来。 “你爹娘呢?”殷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奴没有爹娘。” “我不知道你……”殷芜似有些窘迫,默了半晌,忽然干笑了两声,“我也没有爹娘了,你别伤心。” 之后殷芜没再问曹詹问题,只是不停叮嘱他好好养伤,不要担心。 “若有事你便来找茜霜,她也是黎族人,我先走了。” 百里息本背手立在廊下等,听殷芜出来才回身去看,谁知却看见一双微红的杏眼,她并未发现百里息,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吸了吸鼻子,又换上了轻松的表情才抬起头来。 见百里息立在廊下,有些惊愕无措,她眼角尚微微泛红,软唇微张,嗫嚅道:“你……怎了来了呀。” 声音也闷闷的。 “回去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两人回了屋,百里息走到铜盆前,将帕子用冷水浸湿拧干,伸手抬起殷芜的脸,见那双好看的眼睛都肿了,心中忽生出细小的不悦。 他将两帕子敷在她的眼睛上,嗤了一声:“蝉蝉这样爱哭,若是为冠州所有的奴隶都哭一场,只怕这院子里的人都要被淹死了。” 殷芜的眼睛被凉凉的巾帕蒙住,心中十分忐忑,她今日估摸着百里息快回来了才去看曹詹,在那厢房里又磨蹭絮叨了许久,才听见百里息来了,是故意在百里息面前掉了两滴泪,为的就是让他能对黎族多几分怜惜之意,可如今听他说的话,似乎心有不悦,一时便有些后悔今日的刻意之举。 “我只是觉得曹詹实在可怜,所以才心里难受,别的人我又不认得……” 一只微凉的手在她后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百里息的气息更近,声音就在耳边:“哭伤身,你若是没扎够针,没事便多哭。” 听到“扎针”两个字,殷芜忍不住便想起百里息那些折腾人的手段,本能瑟缩了一下,连声服软认错道:“蝉蝉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殷芜眼睛被蒙住,只露出半张脸,似带着一点病态的蛊惑。 百里息缓缓低头却又停住,终是没再动作,只将那湿帕子拿下来。 殷芜那双眼红肿得像是两个小桃子,可怜兮兮的傻样。 正好这时江茗煎好了药送来,百里息接过药碗递至殷芜唇畔,声音因方才的动情而有些低沉,“张嘴喝了。” 殷芜此时自然听话,可那药才进口便苦得想哭,她想缓一缓,抬眼却看见百里息凤目微沉,瞬间便怂了,只得闭上眼睛忍着恶心喝了。 药一喝完,她便漱了好几次口,这一折腾,眼睛里就水盈盈的,今日的药味道与之前的不同,她抬头正想问百里息,却见他已来到面前,人也压了下来。 殷芜被亲得发晕,等有些意识的时候已坐在他膝上,是辗转承欢的姿势,原本口中那苦涩的味道也尽数消弭无形了。 天色已暗,屋内又未掌灯,只有熹微光亮从窗牗映进来,殷芜看见他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只觉恍惚,心里又似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疼痒得忍受不住。 平复半晌,她用绵软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问了个问题: “大祭司,你说蝉蝉的父亲……会不会是黎族奴隶?” 百里息蕴着光的眸子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当年母亲只能接触到灵鹤宫里的人,我听说那时灵鹤宫里有不少进贡来的黎族的奴隶,她怀孕后,除了极少几个奴隶逃脱了,剩下的都被……都被天权长老处死。” 当年为显示神教对黎族的绝对掌控,会让人挑选黎族的奴隶送进宫里,殷臻怀孕之后,那些奴隶均被处死。 “你若想知道,可以帮你查。”他道,指尖轻轻揩过殷芜微红的唇角,“不过即便查出来,那人也未必尚在人世。” 殷芜点点头,“我有准备,只是想知道。” 关于殷臻和黎族奴隶的事,是她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做出的猜想,事实对于现在的殷芜而言并不重要。 她只想让百里息爱屋及乌,对黎族宽宥几分。 * 两日后,奴隶司的文书程弘来送了一张请帖,请百里息过府一叙。 地点则是在东城一处宅院。 百里息依约前往,见到了程弘上面的人,是个叫余衡的官员,主管奴隶司。 三百个奴隶数目不小,余衡说倒也不是问题,只要出得起价钱,保证手续齐备。 “此次只先买些试试,若这些奴隶当用,下次还要劳烦余大人。”百里息淡淡开口。 余衡与他谈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人清贵非常,一看便不是普通商贾,他听说汐州盛产铜矿铁矿,那里遍地流油,全是富贵人,暗叹开矿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像他们费劲巴力地买卖奴隶,不但要给那些奴隶吃喝,病了死了还得找地方埋,养大了还得找销路,挣的可都是辛苦钱。 如今他听说百里息日后还要买奴隶,便对眼前的大金主越发的客气,道:“那些奴隶听话得很,且随便给些狗食填肚充饥便可,十分当用的,定叫手下人挑些好货色让白公子满意。” 他说了个价钱,百里息未还价,余衡便有些后悔,觉得再说高些就好了,但转瞬想到以后的大买卖,心里便又舒服了些。 收了定金,余衡将百里息恭敬送了出去,随后叫来随从,道:“你去衙署一趟,就说来了宗大买卖。” 马车行驶在闹市的街道上,百里息闭目养神。 “听说荣宝斋新来了一批极精致的钗环,我今日生辰,你随我去挑选几样。”车外传来女子的声音,随后又有男子推脱的声音。 百里息睁开眼,低声吩咐车夫:“去荣宝斋。” * 殷芜正在绣东西,她绣工平常,也不常做东西,所以做得很慢。 绣的是个皎月出海,明月半隐没在海浪之后。 她能为黎族做的事都做了,就是不知后面发展是否能如她的意,心中想着事便有些失神,绣花针一不注意扎进了指腹。 “嘶!”她撤回手,见那指腹已经冒出了血珠子,含着指腹,她急忙去翻看那绣品,见上面未染上血才舒了一口气,正要唤茜霜进来,百里息却推门进了屋里。 妩媚娇艳的少女缩在小榻上,膝上盖着一块薄毯,她似乎有些冷,身上还披着件外衫,眸子水蒙蒙的,口中含|着自己的手指。 手指……是什么味道? 这个想法一旦划过脑海,百里息便莫名生出一种冲动来。 他开口问:“好吃吗?” 殷芜愣了愣,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于是百里息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手指好吃吗?” 他问得这样平常,像是问:今天下雨了吗? 殷芜却觉得很……很下流。 她将手指拿出来,圆润白皙的指腹上,还带着一点口津,她诚恳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好吃。” 百里息没说话,只盯着那根手指看,随后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抱起,轻声道:“给我尝尝。” 尝什么尝!多难为情啊…… 殷芜抿着唇,背脊僵直,“不尝好不好?” 他神色淡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样看着殷芜。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殷芜服软道:“只一下……” “好。”他答应得很快。 殷芜心跳加快,脸上烧得厉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扎了手指,而她磨磨蹭蹭的时候,百里息就用那张绝嗜禁欲的脸对着她瞧。 颤颤将手指伸到他的唇边。 软白的指腹触摸到一抹凉意,殷芜呼吸一窒,声音都在打颤:“行了吧?” 她觉得羞赧,正想抽回手,一道凉滑的触感极快划过指腹,酥麻之感从指腹蔓延到整条手臂。 她抽|出手指,被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包裹,只能用气恼来掩饰自己,将手指使劲在百里息的衣襟上擦了擦,那股酥麻感却还未完全散去,她忍不住抱怨一声:“干嘛呀!” 声音里仿佛能掐出水来。 “蝉蝉好吃,这是奖赏。”他伸出手掌,上面躺着一个小巧的锦盒。 她打开锦盒,见里面躺着一对耳坠子,掐丝镂空的耳钩下面坠着两块淡绿萤石。 殷芜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捏起一只耳坠晃了晃,嘴甜道:“好漂亮,谢谢大祭司的生辰礼。” 百里息伸手挑起另一只耳坠,想戴在殷芜的耳垂上,才发现那圆润洁白的耳垂儿上根本没有耳眼。 他记得殷芜曾带过耳环的,为什么会没有耳眼。 殷芜从他手中接过那只耳坠儿,下榻在妆奁里拿了自己戴的一副耳坠子出来,然后又上了小榻,她将两副耳坠放在掌心,解释道:“我戴的耳坠都是钳住的,不是挂着的。” 她抬头看了百里息一眼,见他神色依旧淡淡的,并无失望之色,却还是小心安抚道:“这副耳坠很漂亮,蝉蝉很喜欢,等找个工匠把耳钩换成耳钳,蝉蝉再戴。” 她眉眼弯弯,带着少女才有的娇俏和少女没有的妩媚。 晚膳很丰盛,都是殷芜平时喜欢吃的菜色,她多用了些,用完便趴伏在小榻上犯懒。 百里息手中拿着一本讲农时节气的书,看得很慢,有事还会用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殷芜有时能看出他在推算天气,有时又看不太懂。 忽然她心头意起,摇了摇他的手臂,等他看过来,才开口道:“大祭司帮蝉蝉算一卦好不好?” “算什么?”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只有眼睛是稍带些情绪的。 殷芜躺进他的臂弯里,一张素白的脸已艳色倾城,眼中更是盛满了细碎的光亮,“算算蝉蝉和大祭司能不能……” 她垂下眼,脸上染了一抹娇羞红晕,抿了抿唇,她再此对上百里息的眸子,声音有些发紧:“能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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