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出殿门未及远走,便看见一片金光粼粼,竟是穿着金甲的军队! 队伍之前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袍,容貌俊逸,不正是他要杀的白黎? 纵然刘升青高傲自负,此时也知道害怕了,色厉内荏喊道:“我乃是神教所封的冠州大神官,你们谁敢动我!” “抓起来。” “大胆!即便我派人杀你,也可因我大神官的身份而免于被罚罪,我受命于大祭司,代神教传扬教义,你们是要反了不成?”刘升青喘了一口气,喝道,“还不快快退下,否则我将此事禀明大祭司,将你们统统族灭!” 刘升青以为说了这番话,面前这些不管是雇来的军队,还是府兵,都会怕得不行,谁知那些金甲侍卫竟然毫无表情波动。 “我就是神教大祭司,你若有事要禀,现在就可以说。”百里息凤目微冷。 刘升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双腿软得面条一般,人终于瘫坐在地上,讷讷道:“你……你怎么会是大祭司?” “看来你无话可说,那便走吧。” * 在冠州十多日,百里息明察暗访,以极快的速度掌握了大量陆文荀和刘升青的罪证,又以打通汐州奴隶贩卖这个饵,钓住了陆文荀,从陆文荀处摸清了冠州黑市是怎么贩卖奴隶,以及有哪些官员参与其中。 如今收网,所有在他名册上的人均押入大牢,只等画押判罪,几十个死罪是免不了的。 等抓完要抓的人,处理完相关事宜,夜已深了。 百里息回院时,主屋内灯还亮着,窗牗上映着个窈窕纤细的影子,他站在门口,见殷芜正专心绣东西,凝了片刻才进去。 她穿着一身浅粉的寝衣,头发披散着,神色有些倦怠,百里息摸了摸她的脸,问:“怎么还不睡?” 殷芜下榻接过他的外衫,轻声回道:“睡不着,便等等你。” 今日他杀了人,身上沾染了血腥气,让殷芜先歇下,便绕过殷芜出去沐浴。 屋内只剩她自己,殷芜怔怔回到软榻上,手中的绣活儿也做不下去。 那夜百里息虽然安抚了她,之后却与她疏离起来,更是再未与她亲近过,之前虽说不会真的做到最后那步,可殷芜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是愉悦的,如今百里息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殷芜思来想去,推测还是因为何贵。 百里息亲眼见到她杀何贵,大概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吧。 * 半个时辰后,百里息沐浴后回屋。 烛光摇晃,将榻上少女的影子拉长,她生得那样美,只是眉目含愁,唉声叹气,发现他进了门,却立刻换了笑容迎上来,“忙了一整日累不累,蝉蝉帮大祭司捏捏肩可好?” “不必,夜深安寝吧。”他淡声。 那双杏眸黯淡下去,失望之色明显,却又极力掩饰着,抿唇“嗯”了一声。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连着几日百里息早出晚归,殷芜已经很久没和他好生说话了,此时便没话找话,想探听探听百里息的心思,她一会儿说冠州的气候好,一会儿说刘升青真是坏透了,一会儿又问汐州是不是真富得流油。 可不管她说什么,百里息都是一两个字应付过去,并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她碰了一鼻子灰,只得闷闷住了口。 她心中有事便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传来麻雀的叽喳叫声,竟是天要亮了。 翻了个身,正要再试着入睡,却被百里息扯进怀中,他闭着眼,声音有些沙哑,鼻音也有些重:“翻腾了半夜,到底还睡不睡?” “马上就睡。”殷芜小声。 可依旧没有睡意,她想问百里息疏远她的缘故,却又不敢问。 他的怀抱带着青竹气息,如同他这个人,冷、孤、傲。 即便是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殷芜也会因他的孤傲而紧张,即便他的凤目染了欲|望,也依旧让殷芜觉得远不可及。 “到底怎么了?”百里息睁开眼,床帐已透进淡淡的青色,眼前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影。 她犹豫半晌,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大祭司在生蝉蝉的气吗?” “我为何生你的气?” “因我杀了何贵。” “殷芜。”他唤她的名字,冷寂的眸子看着她,“等冠州的事情了结,我会放出你重病不治的消息,将你送离旻国。” “为什么?”殷芜惊得坐起,她现在不能被送走,若离开旻国,她还怎么报仇? 百里息缓缓坐起,纯白的寝衣有些松垮,俊美无俦的脸被镀上一层淡青色。 “我确实生气,却不是生你的气。” “那是生谁的气?” “生我自己的气。”百里息忽然欺身过来,两人气息交缠,殷芜清楚看到了那双凤目里的恼意。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第37章 百里息改变主意了, 不能等两年,也不能等一年,必须尽快将殷芜送走, 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他做回那尊无欲无求的清冷神像,殷芜去过她想要的自由日子。 他必须将这个娇怯怯的圣女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抹煞。 至于殷芜, 过个三五年,她也会忘了自己,开始崭新自由的生活。 他们都该从这虚无的欢愉中清醒过来。 殷芜神色怔忪,似未反应过来,百里息伸手蒙住她的眼,低声耳语:“殷芜, 我有点喜欢你了, 所以必须把你送走。” 这次她终于反应过来, 想将百里息的手拿下,为自己争取留下的机会, 谁知却觉得眼皮黑沉,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百里息将她放回枕上,撩开床帐下了地, 沉沉床帐荡了荡在他身后合上, 将里面隔断。 这一觉殷芜睡了很久, 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茜霜听见声响进屋,服侍她梳洗,欲要给她梳妆, 殷芜看着外面的天色,便只简单将头发挽起, 寻了厉晴过来,问百里息的下落。 厉晴神色微敛,道:“百里家有人从京城来了。” 殷芜一愣,只觉这百里家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就是不知来人是为了保刘升青?还是想保住冠州的生意? 百里息从未对百里家留过任何情面,百里崈想让他手下留情,只靠劝说怕是没用。 “是谁来了?” “天权长老之子百里睿。”百里息名义上的亲弟弟。 殷芜前世曾见过百里睿,只记得是个苍白瘦弱的青年。 “他自己来的?”殷芜问。 厉晴正要回话,百里息却回来了,他入内先去净手更衣,出来时见殷芜正坐在软榻上,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脸上不施粉黛,却娇娆动人,只是似乎比来冠州时瘦了些。 摆了晚膳,屋内便只剩二人,这几日殷芜也没什么胃口,便跟着百里息吃素,矮桌上摆着的都是素菜,殷芜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素鸡,眼中噙着笑,道:“这素鸡新鲜,尝尝味道。” 灯下美人,本就别有一番风情,殷芜的容貌又出挑,被灯光镀上一层浅金色,让人移不开眼。 百里息也未刻意移开眼睛,他没动筷子,就这样细细观赏着她。殷芜被看得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脸,问:“是我脸上有东西?” 他凤目中带着一点复杂的情绪,却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清寒,“用膳吧。” 之后他再未说话,殷芜试着找话题,他也是简单应付几句,如同昨夜一般。 沐浴后,两人分坐在软榻两端,他专心处理公文,殷芜寻了一本闲书来看,草草看过几行,便再也看不进去,从书沿上边偷偷去瞧他,见他没反应,便收回目光,过一会儿再去偷瞧。第十回的时候,百里息终于伸手把她手中的闲书抽走,淡淡看着她,“想问什么便问吧,别到了夜里又胡思乱想不睡觉。” “百里睿来是想做什么?”她轻声。 百里息后背靠着软垫,轻轻揉了揉额角,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他本想让我别动百里家在冠州的生意,发现这是妄想后,便希望我不要牵连到百里家。” 矜贵似仙的男子姿态慵懒,可揉额角的动作显露出了他的烦躁,殷芜前世同他相处的时间不短,却很久之后才发现他心中烦躁时会揉额角。 只是从他的脸上,一点烦躁之色也看不出。 殷芜靠过去,仰头,双手按住他的额角,百里息的身体微僵,却很快放松下来。 她的手柔弱无骨,指尖轻轻揉捏着他的头上的穴位,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驱散了那股绞痛,她身上白梨的清香也透过来,让他更加放松起来。 百里息让她坐下,将头搁在她的膝上,让她继续。 他分明就躺在殷芜的膝上,姿态闲适放松,可却凭空生出寒凉的疏离之感。 殷芜一边揉着他的额角,一边道:“他用什么威胁你?” 百里息倏地睁开眼睛,凤目盯着殷芜的眼睛,良久眼中才浮上一点笑意,他伸手握住殷芜未挽起的一缕青丝,轻声道:“蝉蝉越来越聪明了。” 为他揉额的手并未停住,殷芜用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所以他用什么威胁大祭司,才让大祭司这样烦心。” 用什么威胁他?用他是奸生子的身份,用公布这件事威胁他。 高高在上的神教大祭司,却原来是奸生子。呵。 百里息心中忽然生出汹涌戾气,想看看殷芜知道此事会做何反应,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唾弃他?觉得他肮脏?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再也难以消弭,他的笑容残忍又凉薄,拉着殷芜的青丝让她靠近自己,近到两人呼吸相闻,近到能看清殷芜眼中所有的神色。 他说:“蝉蝉知道吗,其实息表哥是奸生子,是吴氏被人奸污后所生,很脏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只要发现她有一丝嫌弃,就…… 就怎样呢? 只要有一点嫌弃,就再也不见她了吧。 他下了这样的决定,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叫嚣着让他收回这场赌局。 百里息面沉如水,凤目里仿佛凝了一层冰,殷芜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话,心中忽然有些酸,他的出身固然不够光彩,可这又不是他的错!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百里息的眼皮上,殷芜别扭地别过脸,不想被百里息看到自己的狼狈,下一刻却天地颠倒,她被百里息按在矮桌上。 他皱着眉,凤目凝霜,问道:“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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