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芜其实有些被吓到了, 前世今生她没见过百里息这个样子。 “你……你来找我了。”其实不过半日的时间,殷芜却觉得极难熬,说着话鼻子就忽然犯了酸,一滴泪滚出了眼眶。 “阿蝉不要怕。”百里息丢了剑将殷芜拉进怀里。 今晨他同高施巡察堤坝,堤坝果然塌毁,刺客蜂拥而出,抓了几个留活口,杀了多数,还放了一个出来报信,高施见形势不好,借口去调兵溜了。 之后百里息便接到殷芜被劫走的消息,他刑克六亲戾气极重,冯南音曾为了磨他的性子,将他锁在地宫内,不给饭只给一壶水,让他生生同地宫的尸体们呆了九十七天,直到磨光了他的戾气,才将人放出来。 之后百里息便时常被关进地宫里磨性子,如此反复无数次,冯南音以为成功磨去了百里息的戾气,百里息甚至也这样认为。 可今日才知,他的戾气丝毫未减,只不过被圣洁皮囊遮掩住罢了。 得知殷芜被抓的消息后,他提着剑,寻着放走那个死士的踪迹,一路杀一路追,杀到了百里睿藏身的院落,又杀到了高家的祖宅,什么证据权衡都不顾了,任由杀意戾气操纵着手中长剑,遇鬼杀鬼,遇魔杀魔。 他要立刻见到殷芜! 谁拦着便让谁死! 好在殷芜无事,他的阿蝉好好的就在怀中,可是那股邪火还在心间燃烧! 他想出去杀人,把所有人都杀了! 殷芜能感受到他白袍下紧绷的肌肉,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掉……呀!” 她话未说完便猛地被压在床上,密室唯一的油灯被熄灭,厚重的床帐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阿蝉给我。”他的声音似绷紧的琴弦。 殷芜尚未反应过来,衣带已被扯开,没有任何前戏和准备,百里息硬生生挺了进来。 他做得狠绝,没给两人之间留任何余地。 殷芜疼得咬了他的肩,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的后颈被百里息牢牢钳住,不许她后退分毫,两人近得不能再近,他似要将她揉碎了、碾破了、嵌进去一般。 片刻之后百里息抽身退了出去。 只一下,他强硬地占有了殷芜,谁也不能再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谁也不能。 那团火终于熄灭,他重新点燃了油灯,背对殷芜轻声问:“阿蝉后悔了吗?” 殷芜不后悔,想解开百里息身上的极乐蛊,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先前一直是百里息不肯,如今他终于做了,她应该觉得高兴的。 可她不高兴,不但不高兴,还眼睛发胀心里发酸。 * 屋内没有点灯,安息香味道却浓,炉内的银丝炭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此外便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了。 厉晴掀帘进来,手中端着殷芜的安神药,入内先将药放在桌上,才走到床边唤醒床上的人,“圣女该喝药了。” “嗯。”床帐内的人应了一声,乖顺起身下床,坐下后便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她穿着素白寝衣,长发披散,肌肤赛雪,虽然美,却似没了魂儿似的。 从桐潭州回来后殷芜就一直这副模样,厉晴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只是不知在高家发生了什么,大祭司将圣女送到这别院就离开了,如今已过了七八日,竟一次也没来过。 那日守在后门的两个潜龙卫受了罚,在院子里跪了三日,圣女就站在窗内望了三日,直到那两个潜龙卫昏死被抬走了,圣女才不在窗口望着了。 但她也没干别的事,屋内不许再点灯,若无事就在床上躺着,端来饭也乖乖吃,药也乖乖喝,只是不太说话了。 “茜霜呢?”几日里,殷芜第一次开口问话。 “为了圣女安全,这院子里的人越少越好,茜霜很安全,被安置在了别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同属下说便好。” 少女似乎又清减了些,听了厉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药碗的边沿,轻嗤了一声,“既然人越少越好,还让人跪在我窗前受罚。” 厉晴不知怎么回答。 “你出去吧。” 苍白的少女起身推开了窗,望着天上的云,终于忍不住捂脸啜泣起来。 她觉得很无助,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那日在密室,她觉得自己没有被珍惜,之后百里息又气她脱离了潜龙卫的保护而被抓,如今将她扔在这院子里不管不问。 殷芜恨死他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 殷芜不想见百里息,也见不到百里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百里息未曾露面。 高施和百里睿谋害大祭司事败,占据桐潭州谋反,消息传回百里家,百里崈起兵欲占领京城,结果被天玑长老识破兵败,只得逃往桐潭州。 高施在桐潭州经营几十年,树大根深,如今又有百里家的加入,粗粗算来也有五六万兵力。 百里息围而不打,放着桐潭州不动,反而先回了京中肃清百里家的势力。 一个月的时间,百里家经营了数百年的密探、势力、生意都被连根拔除,手段之果决令人生畏。 殷芜离开前曾提醒天玑长老提防百里崈,所以百里家稍有异动便被天玑长老察觉,才能早做部署,占尽先机。 但天玑长老一直有顾虑,害怕百里息对百里家下不了死手,如今见他手段如此狠厉,心已放下大半。 霍霆重新整治了城内防务,正在城墙上巡视,便有属下来禀:“崔统领和白统领已回京复命,求见主帅。” 崔、白两位统领原是隐藏在冠州的,如今因百里崈和高施谋反一事被调回京,三人初步商定了剿贼计划后,霍霆便入临渊宫见百里息。 殿内天玑长老还未离开,霍霆便在院内等了一会儿,等天玑长老离开,霍霆入殿,便见百里息坐在书案之后,略有失神地望着窗外。 潜龙卫,龙潜于野,轻易是不现身的,他这个潜龙卫的主帅亦只听百里息的调遣。 前任大祭司冯南音仙逝后,百里息继任,潜龙卫便也换了霍霆掌管,前三年百里息甚少调动潜龙卫,甚至只和霍霆见了一面,相比神教和旻国,新任大祭司似乎更喜欢闭关修性追求长生,但自去年圣女遇刺后,潜龙卫不再潜藏,成了他最喜欢用的一把剑。 “坐吧。”百里息收敛了神思,看了过来。 霍霆没坐,将商定的计划同他说了,最后道,“平潭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一直围而不打,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平定叛乱。” 百里息神色淡淡,摩挲着手中的玉蝉,声音沉静,“三日后攻打平潭州。” “战时刀剑无眼,大祭司可有其他吩咐。”霍霆问。 殿外忽响了一声惊雷,狂风吹开了窗子,殿内烛火摇晃。 “不必留活口。” 他这辈子注定无亲无友,无师无父,便也不必为着那一点可笑的同姓之义束手束脚,百里崈杀他生母,百里睿害他性命,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先前是他太手软,才致殷芜几次遇险,他再不会让类似之事发生。 百里息看向手中的玉蝉,那日他怒极狂极的情况下要了她,没问她愿不愿意,也没管她受不受得住,就那样做了,事后又斥责了她的任性,之后便将她放在京中的秘宅内没再过问。 不是他不想,是不敢。 怕她怨恨,更怕自己再伤了她。 那个无欲无求的百里息死得干净彻底,压抑了十几年的欲|望戾气没了约束,驱使他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 冯南音认为已将他雕琢得完美,放心将神教交给了他,只怕如今要失望了,他不在意神教能否延续万年,即便毁在他手上又如何。 明早便要启程,今夜他却想见殷芜,秘宅就在京内,骑马不过半个时辰。 但等他站在殷芜门外,却不敢推门进去。 他怕殷芜怨他,却不后悔密室那日所为,所以无法面对。 夜已很深了,屋内漆黑一片,那日后殷芜便不让点灯。 屋内传出殷芜的咳嗽声,复又安静了片刻,随即传出茶盏的破碎之声,百里息推门进去,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桌边,她头发披散着,脸色有些白,见进来的是他便移开了目光。 百里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殷芜不接,他便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不是渴了吗?” 殷芜垂着眼偏不去喝他倒的水,带着一股倔强劲儿。 朝思暮想的人触手可及,百里息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与他如今的欲望相比,之前的缠骨酥又算得了什么,他想拉着殷芜同他一起堕落深渊,拉着她共享欢愉。 密室那次,同欢愉实在沾不上关系。 “我明日便要出发去桐潭州,战争一起不知何时能回来。”他道。 少女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听了这话也只是别过头,似乎打定主意不同他说一句话。 他缓缓握住殷芜的手,只觉她指尖冰凉,低声哄着:“阿蝉别气了,那日是我的错。” 这回殷芜连身子也扭到了一边,想将手抽出去没成功。 百里息站在殷芜身后,高大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另一只手也摸了上来,手臂缓缓收拢,将殷芜纳入怀中。 殷芜气恼极了,原来的气还没消,他竟又来黏缠! “放开!”殷芜终于气得开口。 身上的桎梏消失,殷芜退了几步瞪着他,满心的委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简直要憋出病来。 “你出去。”她红着眼。 百里息欲再次上前,殷芜却后退了一步,再次别开脸,轻叱了一声:“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京中如今已无危险,只是暂时不要回宫,若觉得这宅子闷,出去走走也无妨,只是一定要带上厉晴和黄斌。”他停住,双眸盯着殷芜嘱咐道。 “我如今是大祭司的犯人呢,想自己出去只怕也不能,大祭司实在是多虑了。” 百里息知道殷芜正生他的气,这样僵持着不过让殷芜更加恼火,便道:“我已让人将郁宵和茜霜送过来,也并非生气才将你困在这,而是京中不太平,明日我便启程去桐潭州,若顺利,两个月当可回来,期间你若有事寻我,让厉晴派人给我送信。” 说完,百里息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阿蝉,等我回来。”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殷芜心里的怨气再也憋不住,朝着他消失的方向踢了一脚,谁知足上的寝鞋竟飞出了门去,鞋子落在门外石阶上,发出“啪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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