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亲吻了一朵花,一朵温柔的、娇艳的花,花瓣柔情,花蕊带露,微风斜斜落下,让她整个人都绽放在这场盛大的春天里。 沈顷将她轻压在树干上,被她引导着,吻一路沿下。 郦酥衣仰起脸,抬起下巴,用细嫩白皙的颈贴向他。 唇角,下颌,脖颈。 衣领微掀,露出那精致纤长的锁骨。 她像是熟透的樱桃,每一处都是甜的。 惹人回味,令人贪恋。 锁骨上传来轻微的磨损感,她唇上动作落得小心,却还是让沈兰蘅忍不住,嘤咛出声:“郎君……” “衣衣。” 玉霜双手捧住他的脸,掌心处的茧轻磨着他滚烫的颊侧。 看着身前娇柔可爱的妻子,她忍不住道: “与他来西疆,你吃苦了。” 她屏着发烫的呼吸,话语中明显带着自责。 闻言,他忍不住轻捂住她的唇。 “郎君说的是什么话。妾身愿意跟着郎君,甘愿跟着郎君吃苦。” 玉霜垂眸看着他,眉眼间情绪愈浓。 沈兰蘅道:“妾身喜欢郎君,妾身心悦于郎君。能与郎君在一起,妾身十分欢喜。” 少女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言语间已带了几分娇俏的嗔怪: “郎君莫再说这种话了。” 玉霜伸出手,将他细腰环住,像是认错一般道: “好,衣衣。他不说了,他再也不这般说了。” 他将脸颊贴进来。 沈兰蘅的耳朵离她心口极近,几乎是毫不费力地,能感受到那颗火热之物的强烈跳动。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玉霜,梅花树下,她面上满是竭力抑制的情动,原本清冷自持的一张脸,此刻印满了放荡的唇脂。 是放荡。 是将世上最干净的白纸,扔进大染缸的放荡。 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沈兰蘅再也禁不住。他再度踮起脚尖、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深吻上她的唇。 这一回,他吻得很深。 吻得对方呼吸加粗,吻得自己的呼吸也一寸寸,变得格外急促。 一吻作罢,瞧着面前明明情动却故作矜持的男人,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沈兰蘅故意用水蛇般的双臂环住对方的颈,一双美目微挑着,问她: “郎君,您上次教妾身如何亲吻您,如今您觉着,妾身学得好不好?” 少女话语微扬,眉眼中、声音里,明显都有笑意。 玉霜知晓他这是在逗弄自己。 她无奈轻笑,耳根子却很不争气地红了一片。 仿若下一刻,她耳垂上的深色便要化作殷红的血,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 见她只笑不答,沈兰蘅如一头小兽般扑上来,还要吻她。 男人微扬起头,他只能凶恶地咬住对方下巴,待再欲往深时,玉霜忽然抬手,将他动作止住。 她神色宠溺:“莫要胡闹,少时他还要去帐中与魏恪议事。面上带着这些,不好。” 正言着,玉霜伸出手,便要用指腹轻轻擦拭面上痕迹。 手指刚挪动一寸,却见身前少女似是委屈,垂着眼帘低下头去。 活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 见他这般,玉霜只好抬了抬眉,温声哄他道: “那便只能再亲上一下,轻轻的一下。” 她这话音方落,只听“吧嗒”一声,她左颊处已多了一道唇印。 沈兰蘅展颜,红着脸笑出声来。 …… 军务要紧,他到底也没敢多胡闹。 一番耳鬓厮磨,沈兰蘅用帕子蘸了蘸树枝上的积雪,将玉霜面上的唇脂一点点拂去。 她脸上的唇印儿算是拂净,沈兰蘅低下头,可他脖子上的红痕却祛不干净了。 他坐回帐中,对着那一面黄铜镜,也用手巾蘸了蘸水,将脖颈及锁骨处用温水敷了一敷。 适才纵马回营,虽有衣领遮蔽,一路上他仍不大敢抬头。 面上的唇脂易擦,肌肤上的吻痕却难拭。 铜镜清澈明亮,倒映出他仍透着绯色的一张芙蓉面。镜面之中,小姑娘抿了抿唇,从一侧取出一盒桃花粉。 即便有衣领遮挡,但西疆风大,大风刮过,他仍害怕会将这印痕露出来。 虽说他与玉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他心中含怯,不想让自己这点私事被旁人看了去。 沈兰蘅也没想过,表面清冷如玉霜,竟也有这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对着铜镜,一边以桃花粉遮掩着吻痕,一面又止不住地回想着今日发生之事。想得越多,他越发觉得羞怯,浑不觉身后已多了一道人影…… 她已有多日未去找过那女人。 今夜醒来时,郦酥衣面前仍是那些枯燥的军务。一叠叠军报,处理了的、还未处理的……俱是堆积如山。她低垂下浓密的睫,瞧着先前玉霜留下来的【白日做梦】,须臾,男人收紧手,将那字条攥皱成一团。 不识好歹。 郦酥衣眸光发冷。 如今夜色初现,这具身子正是归她,郦酥衣心想:自己若是玉霜,定然会考虑写下这冷冰冰的四个字后,面前这些军情军报的下场。 她伸手,随便抄起一本卷宗,欲扔到火盆中发泄。 西疆地寒,暖盆中的火焰燃得更旺。郦酥衣瞧着那火光,深吸一口气,还是克制着情绪将卷宗放了回去。 夜里风急,呼啸着卷入军帐。 她睨着那火盆,懒得同玉霜计较信上之话。 男人往盆中添了一块炭,火光顿然冲高一尺,滋啦啦的火焰寸寸吞噬着黑夜,亦将她的眸光映衬得恍惚摇曳。 她面上被那光影照得微白。 思量良久,她终是难耐好几日不见他的寂寞,心中一番斗争后,郦酥衣终于站起身。 她想,去找找他,去见见他。 去看看他这几日在西疆,究竟过得好不好。 …… 玉霜的帐子离沈兰蘅的极近。 没走几步,她便来到那一间熟悉的军帐之前。 与上次不同,似乎有了经验,这一回,他将帐子阖得极紧。东风猎猎呼啸,将那一帘军帐吹得微鼓。郦酥衣于帐外立了少时,抬手掀帘而入。 沈兰蘅正坐在妆镜前。 听见帘子响动,他并未来得及放下手里东西,下意识回过头。 只一眼,便看见大步迈入帐中的男子。 她未着金甲,穿了件雪白的鹤氅,长身玉立于帐帘口。 瞧着男人黑黢黢的天,沈兰蘅右眼皮下意识一跳,赶忙将桃花粉收回袖中。 在帐外犹豫许久,走进来时,郦酥衣本欲开口,为那日之事道歉。 但当她眼神落在身前少女慌张的神色上时,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什么东西?” 沈兰蘅自座上站起身,背对着妆镜。无论神色或是言语,皆有些慌张。 他不答反问:“郦酥衣,你、你怎么来了。” 他已有好几日未见到郦酥衣。 男人目光灼灼,紧盯着他垂搭的衣袖下、所攥紧的那只右手。 沈兰蘅畏冷。 偌大的军帐内同样摆放着暖盆,盆中烈火灼灼,香炭燃得正好。 郦酥衣眸中带着疑色,方欲迈步上前,自帐外忽然吹刮来一阵料峭的冷风,鼓动着那一张厚厚的帘帐,吹掀了他正护着脖颈的衣领。 男人眸光一顿。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眼神中流露出惊愕,正迈上前的步子登即顿在原地。 那是什么? 郦酥衣微微瞪圆了眼。 ——她没有看错。 冷风吹掀,那衣领之下,正遍布着一道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这痕迹她太熟悉,也太清楚。 脖颈处,锁骨上,甚至再往下些……郦酥衣心中一梗,她张了张唇,胸腔与口齿却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堵塞住,让她呼吸凝滞,亦说不出来话。 她看着,少女面色同样慌张。他手忙脚乱地拉了拉衣领,想要将那些痕迹遮挡住。 所隔几日,沈兰蘅未想过郦酥衣会前来。 更未想过,对方会在他正“遮掩罪行”时,前来他的帐中。 对方俨然看见了他脖颈上的吻痕。 自从与玉霜互换心意后,沈兰蘅也料想到——总会有这么一日,他会与玉霜身心相通,总会有一日,她们之间的事会大白于郦酥衣面前。 他原以为,到了那时,他会惊慌失措,会哭天喊地。 却未曾聊到,经过短暂的慌张过后,对上对方那一双阴鸷的眸,沈兰蘅竟有少许轻松。 与他相比,如今情绪汹涌的,是正站在自己身前的郦酥衣。 她沉着一双眸,对他说:“过来。” 军帐并不大,二人相隔不远,沈兰蘅没走上两步,便已到男人身前。 他抬起一双杏花眸。 火盆里炭火烈烈,“滋啦滋啦”作响。 郦酥衣紧盯着他的右手。 “伸手。” 她语气不善。 离得极近,沈兰蘅能感受到对方那竭力抑制的情绪。 她将手指一点点攥紧,双手攥握成拳,手背之上,隐隐冒出青筋。 他自知无法藏匿,索性便抬了抬袖子,取出那盒被遮挡住的桃花粉。 郦酥衣接过桃花粉,以食指作勺。那粉末顷即于指腹间细细化开,将她的手指敷得雪白一片。 男人的眼神冷了冷。 她再度伸手,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紧绷的颈面。 果不其然。 她右手力道加重了些,手指所及之处,涂抹出一道又一道新鲜的绯痕。 涂到最后,她情难自禁,手指竟开始暗暗发抖! 郦酥衣瞧着身前的少女,尽量平缓着语气,发问:“她碰你了么?” 盆中香炭燃得正好,火光热悠悠的, 沈兰蘅紧抿着唇,并未出声。 见状,男人又咬了咬牙,右手将脂粉盒捏得“嘎吱”作响。 她沉下声,命令道: “沈兰蘅,说话。” 男人目光逼人,宛若一把利剑,直朝他袭来。 “沈兰蘅,玉霜她碰你了吗?” 沈兰蘅就这般站在那里,听着身前之人再度出声。待她说出那后半句话时,沈兰蘅竟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见他不答,郦酥衣似乎默认。 长夜微黯,男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第几次。” 她有着一张与玉霜一模一样的脸,那双凤眸紧阖,鸦睫轻轻颤抖着。 待她再睁开眼时,眸底竟有一闪而过的哀色。 身前之人微屏着呼吸,问他:“沈兰蘅,你们背着他,做了多少次?” 闻言,少女不由得一怔神。 他知晓郦酥衣躁郁,知晓她口无遮拦,也没有精力再去与此人做无用的周旋。他曾在无数个受辱的夜晚后劝诫自己——她是疯子,郦酥衣是疯子,与一个疯子讲道理是无用的,反抗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只会让她的言行愈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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