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烤得焦香甜腻,她一手握着一个甚是满足,正打算回房间大快朵颐,院子外的松林里忽然响起几声夜鸟惊鸣,随后几只鸟儿哧啦哧啦地扑打着翅膀飞出松林。 她惊诧起身,抬头看向黑影重重的松林,紧接着就瞧见一道黑影从院子外的松林中飞快窜出来,径直往院子里奔来。 那影子快到模糊,在夜色中如同鬼魅一般,原是朝肃王院子飞去的,却忽然拐了个弯,瞬间移动到她的面前。 夜风被那人带起,扑到微婳的脸上,冷冽又凌厉。 微婳反应过来,待要惊呼,那人一手捂在她的嘴上,沉声道:“是我!” 说话的人一身紧身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冰寒锐利的眼睛,在夜色中尤其幽冷,像毒蛇一般,然声音是熟悉的,是肃王。 微婳点点头,表示认出他来了,自己绝对不会乱叫,他可以先放开自己。 谁知肃王根本没有理会她,长臂往她纤细腰身一揽,快速将她带进自己院子里。 微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蒙了,正要挣扎着下来,眼光却瞄到地上的血迹。 鲜血沿着肃王的手臂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泥地上,从院子外一路延伸到肃王的身后。 肃王一脚将门踢开,大步走进里间,一把将微婳扔到床榻上。 “不要出声!”冷郁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夜色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微婳被扔的那一下额角磕碰到了床壁,瞬间眼冒金星,手中的两只地瓜也被她抓糊了,只剩两块地瓜皮还黏在手上。 她心中窝火,不知道肃王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壳里的哪根筋抽了。 这都到自己家了,他这么做作的样子要做给谁看!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见肃王一个冷厉眼神飞过来,她瞬间又不敢了。 窗外落下一个人影,李简的声音响起,“王爷伤势如何?可要属下进来查看一下?” 他施展轻功一路紧随着肃王落地,自然看见他抱了沈姑娘进屋,一时不清楚肃王打算,不敢贸然进屋。 “不用,你先回去,让王全过来。” 李简应是。 王全带着身边的小冬子一路小跑进来,他敲了敲门,没太多想,便如往常一样推门进来,绕过屏风走进里间,不料看见一身黑衣的肃王和躺在床榻上揉着脑袋正在发懵的微婳。 他老脸莫名一红,惶恐道了一声“王爷恕罪”,然后快速退出去,把门关上。 “把外面处理干净。” 王全这才看见地上的血迹,心头一阵发紧。 难怪王爷不从大门进来!这是又做了什么凶险的事情! 屋内原是一片漆黑,肃王分付完王全便自行点燃了一盏无骨灯,乳黄色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虽是暖色,可仍看得出他脸色极其苍白。 微婳听见外面莎莎的声响,像是落叶又像风声。 她嗫嚅着开口道:“王爷,其实我可以去外面帮忙。” 她实在不想跟这个疯子待在一起。 肃王幽冷眼色扫过她略显惊慌的脸,开口道:“不用,你留在这里帮我。” 他一手扯掉自己的腰带,朝微婳说道:“脱了。” “啊?”微婳乌黑的眼睛开始剧烈震动了,仿佛又回到他闯进自己房间看见自己沐浴的那一幕。 肃王冷着声音道:“我是说,你过来帮我脱,我的手不方便。” “哦。”微婳反应过来,将粘在手上的地瓜皮扔掉,从床上爬过去,走到他的身边,轻手把他除去玄黑色的紧身夜行衣。 夜行衣看不出来伤势如何,可白色里衣却已被染得一大片通红,再褪除里衣,微婳这才看清肃王身上有些深深浅浅的旧伤,然肩头上新添的一处伤,又深又长,一直沿到左臂,血肉模糊,样子甚是可怖。 微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帮他解衣服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肃王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肩背部的肌肉纹理舒展而紧实,肌肤虽是冷白色,却因常年练武的缘故,并不给人羸弱之感,反而呈现出一种精瘦有力的魅惑。 然微婳虽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赤|身|裸|体,但因她所有注意力皆在肃王背上的那处伤口上,震惊恐惧盖过了其他的情愫,实在没心思去脸红。 “柜子里有伤药、纱布和烈酒,你取来,帮我止血上药。” 微婳慌忙点头,打开柜子将东西取出来,用棉布沾了烈酒,往他伤口涂抹消毒。 烈酒触碰到伤口,肃王痛得嘴角裂开,“嘶——”。 “对,对不起。”微婳以为是自己笨手笨脚弄痛了他。 肃王只是闷哼一声,道:“无事,你动作快点。” 微婳不知道为何要动作快点,但是肃王这样吩咐,她便只好照做。 王全和小冬子在院子里手脚麻利地忙乎,一人往地上的血迹处洒水,一人用扫帚朝地上刮扫清理。 王全迅速收拾干净,将带着混有血迹的土收到一个铜盆里,附身在小冬子耳边耳语几句,又往外面松林里一指。 小冬子意会,捧着污土快速往松林深处走去。 王全又急忙去树林边寻了些干土回来,撒在地上水迹上,用扫帚快速扒匀,又将那多余尘土扫尽,再拿去树林倾倒。 两人刚刚清理完毕,忽然有人来禀报,声音急促:“回禀王爷,端王来访,说有要事相商,正坐在前厅,请王爷出来相见。” 肃王冷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见,就说本王已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那人领命,正要去前厅回话,却见端王领着一群人过来,火把灯笼聚集在一起,一时间肃王的院子里恍如白昼。 端王来势凶凶,身边跟着光禄大夫唐元,唐元站在端王的背后,眼神锐利地扫过肃王院子里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凝在刚刚被王全清扫过的地面上。 王全见状急忙过去,赔礼笑道:“不知王爷驾到,奴才有失远迎,我家王爷已然睡下,现在夜已深沉,有什么事不如明早……”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端王抬脚,一脚踹到王全腰上。 王全被踹到一旁,痛得他龇牙咧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端王站在院子里,朝里朗声说道:“三弟莫怪。深夜到访,只因皇兄刚刚在府上遇刺。那刺客凶狠,连伤了府上好几个侍卫,我一路追来,没想到在三弟这里竟然失去了踪影。皇兄我甚是担心,想确认一下三弟是否安好。” 肃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多谢皇兄记挂,臣弟很好,臣弟的府邸守卫森严,寻常刺客进不来,皇兄毋庸担心。皇兄若是想要报案,可还先归家清点家中损失伤亡,做好记录,明日卯时再去大理寺登记报案。臣弟虽统管三法司,然近日年关事多,连日劳累,今日实在疲乏,还望皇兄体谅。王全,送客!” 王全扶着腰过来,朝端王恭谨说道:“王爷请。” 端王冷哼一声,没理睬王全,朝着里面继续道:“皇兄也是担心三弟安危,并不是想叨扰三弟休息。我知三弟近日操劳公务甚是疲乏。三弟也知道,这人若是疲乏困倦,难免便会出现麻痹疏漏的地方。皇兄是担心那刺客已经躲到三弟房间里,而三弟还未能察觉,不如皇兄进去帮三弟查看一二,也能给大家一个安心。” 端王说罢,不管王全等人阻拦,竟是要径直推门进屋。 肃王厉声喝止:“皇兄!你若是执意要踏进这屋子,以后休怪臣弟不念兄弟情面!”声音冷冽,似含了极大的怒气。 端王心中冷嗤,他和肃王之间原就没什么兄弟情面,肃王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要进去看看。 端王笑道:“三弟不要生气,就为着这兄弟情面,皇兄才更要看看,等确认了三弟安全,皇兄自会带人离开。”话音未落,他已伸手推开了肃王的房门。 房间内有浓烈的脂粉香味,端王一进来就不禁皱眉。 房间应不算太大,外间和里间之间设有一幅四扇曲屏,上面绘着溪岸石松,气韵生动,自成风骨。 里间点了一盏灯,光线幽暗,隔着曲屏,端王看得不甚清楚,只隐隐觉得屏风之后的床榻上似有人影伏卧。 “冒犯三弟,为兄实在抱歉,但若不亲看一眼,实在不安。”端王说着,脚步已绕到屏风边,他身影闪出屏风,锐利的眼光朝里间快速地扫了一遍,一个乌黑的物体朝他面门袭来,逼得端王生生退出了屏风。 酒瓶带着投掷之人的怒气,哐当一声碎裂在地上,酒味顿时弥散在房间里,混着刚刚的脂粉味道,甚是怪异。 端王虽然只是匆忙扫了一眼,然里间情形也已看得清楚。 地上到处是女子凌乱的衣衫、环佩,卧榻上的肃王一边精瘦肩头裸|露着,底下盖着松软云被,但被子高耸,显然除了肃王,被子里面还有一个人。 那被藏起来的小娘子乌黑长发从床榻边缘垂下,整个人缩在肃王的怀里,被肃王用被子包裹着严严实实的。 一只纤纤玉手从被窝里伸出,抚在肃王赤|裸的肩膀上,却在轻轻颤抖,那手背上一道乌紫色的伤痕,格外醒目。 ----
第17章 第17章 ======= 那里间的小娘子显然是被肃王暴怒吓着了,刚刚酒瓶破裂的时候,端王隔着屏风听见那女子一声嘤咛“王爷”。 声音柔弱,甚是惹人怜爱。 “原来三弟金屋藏娇,那确实是皇兄不识趣,打搅了三弟的好事,皇兄向三弟赔罪。” 端王隔着屏风朝里面之人拱手致歉。 肃王声音从里间传来:“既已知臣弟无恙,皇兄可安心了,请回吧!” 端王心中团着郁闷怒气,忍不住讽刺:“皇兄知三弟安好,心中甚是宽慰。想来那刺客是冲着我来,而并非要与三弟为敌。不过皇兄今日来三弟府上一趟,也算是大开眼界。三弟在外雷厉风行,素来有不近女色的清誉,现今看来,也只是徒有其表,沽名钓誉而已。”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继续说道:“不过三弟毋庸担忧,若是三弟还想留着这清名,皇兄会替三弟守口如瓶。” 肃王声音仍然阴冷含怒,“此事不劳皇兄费心。” 端王说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不过皇兄还是得提醒三弟一句。这鱼水之欢虽然花样繁多乐趣无穷,可也要稍有节制。尤其对待娇弱如花的小娘子,手被抓成那样,皇兄看了都要心疼,三弟当是怜惜些。好了,今夜皇兄多有得罪,不叨扰了,告辞。” 端王走出房门,铁青着脸道:“走!” 王全和小冬子跪伏在地上,“恭送王爷。” 端王怒气冲冲地出了肃王府,待离肃王府距离远了些,他伸手一挥,一个劲装侍卫急忙凑了过来。 端王冷硬问道:“刚才你不是说看见刺客进了肃王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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