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岁见她一直低垂着脑袋,忽然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双目打量,眼里却无暧昧猥琐,只有观看物体的思量。 似乎看清什么,他松开手,柳依尘慌乱低头,后退一步,心跳紧张如鼓锤。这双眼睛看人,比白墨存可怕多了。那种上位者洞悉一切都模样,自己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不管你想捞谁,本官都劝你歇了心思,朝廷律法严明,犯罪者自然要受到惩罚,你妄想花钱救人,最后只能遇上袁十三这样的骗子。” 柳依尘闻言,心头又是不忿,抿了抿唇,她抬头讥讽:“那若是无罪被抓,老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朱长岁看着她的倔强,确定这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别管表面如何示弱,胆子却大的很。 他淡淡道:“真是无罪,衙门会还他公道的。” 柳依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下心头不忿,沉默不言。朱长岁微愣了一下,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问。说自己已经派人去白家,白家会来接人她。 柳依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通知白家,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在这干等着。一炷香后,白墨存亲自来接人。柳依尘头低垂的更厉害,满脑子都是稍后如何应对。 白墨存上前谢过朱长岁费心,照料他家女使。朱长岁旧事重提,又劝他离开开封。 “金家孩子不懂事,我暂且可以说教一二,可其他人,我未必拦得住。” 赵叔在一旁听的来气,想辩驳却被白墨存阻止。白墨存谢过朱长岁,领着人便走。朱长岁也不是那碎嘴的婆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唠叨。 几人上了马车,柳依尘便道歉起来,她是真没想到,这位朱大官人,做事这么雷厉风行季,根本不给人喘息狡辩的机会。 白墨存却问她:“你的亲人被关在牢里?” “怎么会,奴家......” “是关在女牢吧,你上次跟焦大夫去过之后,就心神不宁的。” 柳依尘又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试探一二,白墨存还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没有任何不同。她心里的疑惑很多,恨不得跟他表明身份,最后还是压下来。 不知道还好,真认了彼此,那才是对大家都不好。 “官人误会了,我.....” “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只是奉劝你一句,这种事不是你一个小娘子能解决的。千万别再莽撞行事,这次遇上朱长岁是你运气,别的官员说不得将你抓起来下大狱,没个三五日别想出来。一个女娘在牢里待上几日,流言蜚语能要了你的命。” 他声音清清冷冷,甚至带着几分疏离,显然是不高兴了,只是碍于教养,没有厉声训斥,甚至是羞辱她。 柳依尘郁闷不敢辩驳,下马车之后,就进厨房用力剁肉,案板被敲的很响。 赵叔劝她:“你不知这开封城里的事,所以不知道官人为何生气。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来的那个麦卷月,她阿娘就是想去衙门讨公道,结果被骗子欺骗,不仅骗光了家里的财产,还被人陷害,抓到牢里去。后来官人出面帮忙处理,人出来的时候,那样子真是没法看,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 柳依尘倒吸一口凉气,紧张道:“是奴家的不是,误会官人了。” 还以为他是怕她惹麻烦,所以生气。她真是小人之心,可恨。 “这世上误会官人的多了去,这点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倒是柳娘子,我劝你一句,若是真有什么亲戚在牢里,你大可以实话与官人说,官人心善,能帮忙的不会不管,切不可轻信外人的鬼话,以免被人利用欺骗。” 柳依尘欲言又止,最后笑着摇摇头:“没有呢,真的是误会,让您跟着担心了,实在对不住。” 赵叔确认再三,见她一直否定,不再追问。柳依尘思来想去,哪里能说实话,背后的人不知是谁,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法子解决,万不能拖累白墨存。 “她不肯说实话?”屋子里,赵叔给白墨存递上一杯茶,白墨存只品出苦涩来。 “您是如何知道她不对劲的?”赵叔不懂,明明他什么也看不见,怎么还能发现这些事儿? 白墨存笑了下:“自然是焦大夫说的,他那个性子,你还不懂么?” 那就是个话多聒噪爱打听的,心思又敏锐,柳依尘的不对劲,如何看不出。 第二十一章 无风也起浪,挟私道羞辱 赵叔不明白,官人为何要管柳依尘的闲事。倒不是他冷漠无情,而是柳娘子明显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心思。他问出疑惑,白墨存只说,是为了让她心无旁骛的做事。 下人心里事多,只怕干不好差事。赵叔深以为然,感慨柳娘子做事牢靠勤快,若是被其他事烦扰,对官人的确不利。 他存了心思去打听情况,白墨存却没再提这件事。 柳依尘第二日还是想去找王思,让他帮忙引荐真正的郑立秋。白墨存让她回来的时候带条鱼,他想吃鱼脍。 柳依尘见他没有阻拦质问,无不答应,提着菜篮子就出门去。 何东还是没有狠心冤枉章牙婆,胡军巡见状也只能无奈摇头。 章牙婆的事很容易查清,没两日就被放出来。 但因为偷盗死人财物,行为下作无耻,不仅被罚了银钱,还被打十板子。 章牙婆的儿子收到消息,哭天喊地,就是不肯出银子。章牙婆的丈夫遇事就躺在床上装死,主打一个不管不问。 衙役们见识到这一家子无赖下作,不管这些,直接破门去搜,最后在章牙婆儿子的鞋底搜出一张银票。 这二十两的银票比罚款多出一两,衙役当做自己的辛苦钱收下。 章牙婆被放出,她儿子丈夫都不来见她,还是自己忍着疼痛,一步步挪回家。走到一半撞见不远处的柳依尘,心头火大,发誓一定将她卖掉,赚一笔大钱。 柳依尘不知自己被人盯上,进牙行求助王思。王思这次有空,领着人去见郑立秋。郑立秋是个中年书生,到他家的时候,恰好有个男人擦着眼泪离开。 王思好奇问:“怎么了这是?” “无事,他大儿子与人起冲突,被打伤腿,我帮他要到赔偿,他心里高兴,所以哭了。” 王思笑笑:“还是郑举人行侠仗义啊。” 郑立秋淡淡笑了一下,请他进屋喝茶,瞧见柳依尘略有诧异。 王思为二人相互引荐,说明来意。郑立秋听说是让他帮忙打听死牢里的人,回答的很是谨慎。 “柳娘子既是王牙郎带来的,我倒也不瞒你,这进了大理寺的死囚,除非有颠覆性的证据,否则想翻案是很难的。” 柳依尘摇头,“不是大理寺的牢狱,就是开封府的大牢。” 她其实也说不太清楚,只记得焦大夫带她去,说是开封府的大牢。她弄不明白普通的牢狱与大理寺的牢狱有什么区别。 郑立秋听到这话深感诧异:“不对呀,你说人是从并州押解过来,可从外地押解过来的囚犯,一律是进的刑部大牢,若是死刑那就该交由大理寺,由大理寺会审,确定无误之后才能下死刑。” 毕竟死刑是非常严重的罪,若是误判,那可是很严重的错误。 所以对于死刑,朝廷司法的审核是十分严格的。 柳依尘摇摇头,“郑举人见谅,奴家对这些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人是关在衙门里,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罪被关起来,还成了死囚,劳烦郑举人帮我仔细打听清楚。” 说着,她递上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郑立秋见她知规矩,便一口答应下来。 帮人脱罪不一定,但帮人把情况摸清楚,打听个消息倒也不是很难。 何东去衙门上差,同僚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幸灾乐祸。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有心想找人问问,却被赵有德叫住。 赵有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底阴冷得像条毒蛇。何东就算没有看他的眼睛,都感觉这日头照在身上,透着一股阴凉,十分歹毒,令人恐惧。 “何东啊,库房里的兵械好像少了一些,我这的账目对不上,麻烦你再去查验查验。” 何东一听就知道,赵有德就是在为难自己。库房里的兵械五日前才查看过,他亲自清点入库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正副两本账册都确认过,赵有德当时还亲自画押,确认无误。 这才几日功夫,怎么会又出问题。 但赵有德有心折腾,他作为下属,却无法说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老老实实的去清点库房。 赵有德见他走,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 何东到军部库房,这里的东西可不是一件两件。他先去找看管库房的小吏拿钥匙,那小吏正坐在屋檐下纳凉磕甜瓜子。 瞧见何东来也不起身,翘着二郎腿道:“何官人说笑了不是,库房的钥匙你们不是已经拿去了,怎么还来寻我要?” “谁拿走的?”何东喘着气,不断擦汗。日头越来越晒,他被晒的火辣辣疼。 “自然是兵部的上官,我记得好像是.....是....啊,是楼大官人,您得问他要去。” 楼岳? 何东牙疼,自己与楼岳本就不对付,那人拳头硬,上次还打了自己一拳,何东至今记得那疼痛。后来见着人,也是绕道走。赵有德这般做,分明是想借楼岳的手收拾自己。 何东思来想去,寻个法子让人去找楼岳,结果被人轰出来一顿臭骂。那人差点被打板子,逃命一样跑了,连何东许诺的银钱都不敢要。 何东没法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 楼岳瞧见他,眼里的暴怒瞬间变成讥讽。“你来做什么?” 何东努力假笑,恭敬道:“楼兄见谅,我也是奉命清点库房,还请楼兄行个方便,将库房钥匙给我。” 楼岳上下打量他一眼,起身拿起钥匙,走到何东眼前。何东看见他递出钥匙,心里欣喜,却没高兴多久,钥匙便应声落地。 “哎呀,对不住,手滑了。”楼岳笑着看他,却没有低头去捡的意思。 钥匙落在楼岳脚边,何东若是低头去捡,就像在钻楼岳的裤裆。正常人大约都不可能这样做,何东也不肯,请楼岳让一让。 楼岳不仅不肯让,还讥讽他:“怎么,何老弟是想当陶渊明?” 不肯折腰? 何东心头一颤,看他略带羞辱的嘲笑,很想转身就走。楼岳又笑:“你若是这点差事都办不好,赵有德怕是得送你去看城门了吧?这回人家该叫你什么?再换一次,你与三姓家奴吕布,可就一样了!” 第二十二章 出身卑微穿小鞋,一鞭抽出反击心 何东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反驳。他死死看着楼岳,楼岳却只是轻蔑的笑,随后恍然大悟:“啊,不对,吕布至少还有两分真本事,你何东有什么呢?一直以来,不都只是苟延残喘的老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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