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移话题道:“死人了?怎么死的,莫不是你们用刑太重?” 牢头笑着锤他一下:“你个老小子,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就是个卖樱桃的,谁知道犯着谁了,稀里糊涂死了,胡军巡因为这,被权知府狠狠骂一顿。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在小贩家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那小贩罪有应得。” 柳依尘听见,耳朵发疼。很想问问具体情况,又怕言多必失。焦大夫却百无禁忌,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递给牢头一包梨糖。“仔细说说,我爱听。” 牢头得了梨糖,朝他意味深长的笑,“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说了我可不认。” 说着又看看柳依尘,焦大夫不以为意:“别装神弄鬼的,真要不能说,你连这个口都不会开,得了我的东西,赶紧交代,我还得回去看病。” 牢头笑起来,告诉他小贩出事的经过。柳依尘听说胡军巡从小贩家里找出一张条子,貌似是东兴楼给葛账房的一张债条。还说葛账房死的诡异,八成是被东兴楼害死。挖坟就是为了毁尸灭迹,一帮地痞流氓去烧僵尸,结果尸体不见了,胡军巡断定这事儿跟东兴楼有关,要拿了东兴楼的掌柜来问话呢。 “真抓了?”焦大夫恨不能手里有把甜瓜子,边嗑瓜子边聊。 牢头摇头:“还没呢,听说上面吵起来,你知道的,东兴楼背后是朱家,家里三品大员,哪里说拿人就拿人的。” 第十七章 深陷死牢难相见,证据矛盾疑点多 柳依尘知道姑姑在何处,心里安稳了一半。本以为焦大夫来给女囚看病,是包括所有人,结果牢头说只有这间屋里的才需要看。 柳依尘状似无意的问起隔壁关的都是什么人,牢头扫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那都是身上有人命官司的,小娘子就不要好奇了,晦气。” 这答案让柳依尘心头大惊,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上来,姑姑怎么会跟人命官司有关?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那些歹人,权势滔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她姑姑关押在这地方,为的就是威胁拿捏她。 越是如此,便越是说明,他们想要的账册,是十分要命的东西。 柳依尘心事重重回去,白墨存已经艾灸好,她扶着人上马车,瞧见药童包好药,正要给牢头送去。她心里留意,决定找机会去牢头那里探查一下情况。 “柳娘子在牢里惊到了?” 白墨存忽然出声,让柳依尘吓了一跳。“没有,官人怎么这般问?” “我虽看不见,但眼瞎之后,耳朵却学会了听声音辨情绪。你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想来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让你去监狱。那地方肮脏,关的都是有罪之人......” “不是。” “什么?” 柳依尘直视他,眼神十分坚定:“那里面关的未必都是有罪之人。” 白墨存看着她,明明双目无神,却还是仿佛看穿柳依尘的模样。“柳娘子见到熟人了?” 柳依尘差点尖叫,好在马夫先出声,说到地方了。理会依尘立刻转移话题,将人带下车。 赵叔刚好回来,柳依尘借口要去做饭,将人交给赵叔。跑进厨房喝了两碗水,心才平静下来。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那么巧合,自己刚确定姑姑在牢里,他就带自己去找大夫,然后遇上衙役请大夫,焦大夫顺理成章带着她去监狱。 太巧合了,柳依尘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尤其这事儿发生在白墨存身上。 他知道自己是谁? 不可能,他的眼睛瞎了,二人分开多年,他不可能还记得自己的声音。 柳依尘感到十分无力,若是没有当年的事,自己还能厚着脸皮相认,求他帮忙。可自己那般恶毒伤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至今都无法忘记他离去之前,看自己的眼神。 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法坦诚相认。 柳依尘心里发愁,夜里都睡不好。 胡军巡还是从小贩家里,搜查到一张债条。上面写着东兴楼掌柜,欠葛账房一百两银子。这张诡异的债条通过特殊途径,最后出现在兵部权侍郎赵有德手中。 赵有德看见这张诡异的债条,止不住冷笑:“你不会是想告诉本官,东兴楼会为了一百两银子,谋害了葛账房吧?” 也不想想,东兴楼虽然不是开封最大的酒楼,却也是小有名气的,每日光是账面上的流水,都不止五百两,这点钱,东兴楼还至于亏欠一个账房? 何东想着胡军巡的话,压下心里的恐惧,恭敬道:“下官也是这样疑惑的,东兴楼可不差这点银子。可这事儿有两个疑点,下官以为,还是谨慎为妙。” “什么疑点?” 何东抬头看一眼赵有德,咽了咽口水:“其一,如果这张债条是假的,为何会出现在小贩家中。一张假的债条,东兴楼总不至于让小贩去杀人吧?其二,如果债条是真的,那债条为何不在葛家,反而在小贩手里,是不是葛账房跟小贩说了什么,这小贩一定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对外说什么身体不适忽然暴毙,那都是糊弄外人的。这小贩独居在开封,左邻右舍对他了解的不多,眼下忽然死了,甚至都无人来衙门认领尸体。 他们去东兴楼找东家,东兴楼却说小贩早就不在东兴楼干活。 而小贩临死前分明说过,是东兴楼的乔掌柜,让他盯着白家。 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合理的古怪。 听他说完,赵有德沉默了。何东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赵有德听完他的话,一定会去查东兴楼,谁知忽然一杯冷茶泼过来,砸他个猝不及防。 “赵侍郎,这.....这是....这是为何?” 赵有德皮下肉不笑,看着他双目喷火。“何自成,何东!你这两面三刀的蠢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昨日给本官案头上,放了什么。“ 何东紧张看着他,“官人这是何意,我....我昨日分明没有来过衙门,又如何给你案头上放东西?” 这下换赵有德愣住,站起来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官....下官昨日真的没给您任何东西,您是不是弄错了。” “不可能,你分明给了我一封信,上面说了,那葛账房手里有一本账册,就是因为这本账册,他才被人谋害的,他.......” 赵有德忽然住嘴,完了,全完了,他拿到信就匆匆去禀报,讨好上级领功劳,若是东西是假的,有人故意为之,那他岂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一想到这,赵有德也顾不得跟何东掰扯,夺门而出。肥胖的身子还被门槛绊倒,整个人往外滚出去。 何东见他如此狼狈,心中好笑,一时忘了反应,等反应过来,才上前将人扶起来。“侍郎,你这是作甚?” 赵有德一把甩开他,竟是忍着脚疼飞快往门外跑,迫不及待上了马,着急离开,扬起一地尘土。 何东瞧见这一幕,心里直打鼓,想起他说的账册,难道是白墨存说的那个? 这事儿他只听白墨存说过,偏偏胡军巡也知道。白墨存一个瞎子,总不能跑到兵部来送什么信。 那是胡军巡? 不应该啊,他虽然知道这事儿,但有必要将事情弄的这样复杂么? 何东千头万绪,觉得很危险,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想了想,离开衙门去找胡军巡。可他到开封衙门一问才知,胡军巡抓凶手去了。 “抓什么凶手?” “前几天不是有个人死在巷子里,被倒夜香的发现了么,胡军巡好像有了线索,去抓人去了。” 第十八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半是做人半是鬼 “可是谋害张博梁的凶手?” 门口的衙役想了想,似乎死者是叫这个名字。何东闻言,那就更不能走了。 他敢断定张博梁的死跟葛账房手里的账本脱不了干系,眼下所有的事,似乎都朝着那本涉及军粮的账本去,他少不得要等到胡军巡来,与人商量商量。 胡军巡傍晚才带着人回来,何东在廊下等着,瞧见他带着个妇人回来,一脸疑惑。胡军巡也瞧见他了,让人把那妇人带下去,朝何东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何东微微一笑:“这不是刚发了饷银,想请哥哥你喝顿酒么,哥哥可得空?” 胡军巡瞧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忙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自然得空,走走走,哥哥肚里的酒虫可馋坏了。” 二人这回没去小食店,而是找了一条小船,等船行到河面宽阔处,四下无人,才敢说话。 何东看看做饭的船家,船家将船停好,从河里捞鱼上来,现杀现做。 “靠得住么?” “你刚才不是瞧见了么,他从前在军里做火头军,后来伤了耳朵,再也听不见,我将人带回来,给他弄了这么个营生。他儿子又在我手下当差,最是可靠不过。” 得他这番话,何东才将今日的事告知。胡军巡闻言,也跟着担忧起来。“那你可知,赵侍郎拿着那封信去做什么了?” 何东冷笑,甚是嘲讽:“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去讨好上官了。上次你提点之后,我就暗中打探过,原来他们的目标是.....” 他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王家二字。胡军巡顿了顿,恍然明白:“竟是朝着王相公去的,可.....他们不是新党么,怎么会朝着王家下手?” 何东摇头:“我如何得知,上面的事,变来变去,自先帝驾崩,新帝年幼,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她偏宠保守一派,朝中多的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什么新党旧党,哪里有好处,他们就往哪里去。” 船家做好了鱼脍端上来,鱼肉片的很薄,雪白里带着一丝血色的粉,沾着酱料食用,正适合炎炎夏日。 船身微微晃动,荡起层层涟漪。好在附近没什么船,他们才能安心说话。 “弟弟,这次的事儿,怕是不好脱身。”胡军巡吃了几口鱼脍,才沉重开口。 何东心里已经有最坏的打算,可听见他亲口说,还是一阵头疼。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得这样复杂。可他还想挣扎一番。 胡军巡又道:“赵有德想用账册去攀咬新党,可我给的证据,却牵连朱家,朱家是保守一派,这两样证据在外人看来,怎么看,都是那封信更可靠,咱们的证据,经不得查。” 何东不死心:“可账册的事,也没有定论。” “如何说?” 何东留意了赵有德的情况,如果百分百确定证据是真的,那他的这点小伎俩,赵有德根本不会惊慌。相反,只怕那封信里,并没有交代账册在何处。是赵有德立功心切,着急去表现,这才给自己挖了坑。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赵有德认为,证据是何东交上来的,到时候若是有问题,那也是何东背锅,干他赵有德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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