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从她身上可问出什么来?” 何东告诉外室,自己能帮她消除贱籍,从此自由嫁娶。那外室听说张博梁死了,害怕张家婆娘找上门,拿着户籍折磨她,于是把知道的都说了。 “她告诉我,张博梁一直暗中帮周家做事,倒卖军粮。” “怎么个说法?” 按照外室的说法,张博梁从买她回去开始,就不断从她那里打探周家的事。外室知道他有古怪,但他捏着自己的卖身契,外室也不敢多问。还是一次酒后失言,张博梁才隐约透露出自己跟周家做的事。 半年前,北面雪灾,粮食价格暴涨。周家眼馋粮食的暴利,也想分一杯羹。可周家手里没资源,原本轮不到他们发财。 可不知怎么的,他们手里忽然多了一批军粮,在手里积压了一段时间,趁着高价运到外面卖出,赚得个盆满钵满。 似乎从那时候起,周家的就发达了。 胡军巡听得耳朵嗡嗡响,愣了稍许才疑惑道:“周家一个商户,从前干的都是绸缎铺子的买卖,上哪儿接触军粮去?” 一个商户,是碰不到这些东西的,只能说明背后还有人。 何东也是点头:“我也这样想,所以把张博梁这些年的升迁记录都调出来查看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兵部的档案就那么几行字,你能发现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只有几行字,可是学问大着呢。” 三年前的张博梁,虽然是募兵,却不是什么有级别的武官,就是个普通的运粮兵。可永安城战败后,他这样的小兵,却偏偏被人看中,调入殿前司仓案,而且还得了六品的飞骑尉勋爵。 这种武散官的位置虽然不高,可也比普通人有身份的多。何东查来查去,都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升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博梁三年前回到开封,短短一年就升迁,升迁的时候,朱长安谋害女娘的命案,还没发生。并且在那之前,他就买下周家放出去的丫鬟当外室。 “所以可以确定,张博梁背后有其他人,不是周家主动找的他,而是他借着朱长安谋害女娘的事儿,找上的周家。” 胡军巡从时间线上,看见了些许端倪。 第四十章 野心难藏求帮助,怀念过往独落泪 胡军巡不动声色,低头喝了一盏酒,等何东兴奋的说完,才笑了笑。 “何老弟,你真是能耐,短短几日便查到这么多东西,你留在兵部管仓库,实在是委屈你了。” 何东闻言,却自嘲的笑起来。“哥哥莫要笑话我了,我如今在兵部,就是个特殊存在,出了这些事儿,赵有德那些人虽然不敢再为难我,可也不敢再让我领差事,我如今算是坐在冷板凳上,无所事事啊。” 胡军巡不以为意,何东此时不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如今积极调查张博梁的案子,就是证明。何东想往上爬,越高越好,此时眼里只有兴奋,哪里有坐冷板凳的颓丧。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如今查到这些,跟他被害有什么关系?” 胡军巡也很想知道,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白墨存猜测的那个人。 何东让他不用着急,“我已经有些眉目,今日来,就是想请哥哥帮我个忙,若是验证得当,说不定真能把背后的凶手找到。” 胡军巡愣了一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弟弟尽管说,哥哥我义不容辞。” 何东于是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胡军巡诧异,想了想,担忧道:“那外室身上,真能追踪到真凶?” 不是说,外室都不知道人死了么? “我起初也没觉得外室有问题,可那日我去过之后,总觉得不对劲,于是想回去再问问外室,结果看见她偷偷出门,去见了个生人。那生人,我恰好见过,是赵有德家的远房亲戚刘方。” 胡军巡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牵扯到兵部侍郎了,虽然是权侍郎,但也是二把手,这样高阶的位置,若是涉及军粮贪墨案,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赵有德那胆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何东摇头:“我不确定,毕竟这亲戚一表三千里,如今只是个开镖局的。但我忽然明白,赵有德为何要逼我插手这件事,哥哥,你之前说,背后的人可能涉及王党一派,如今朝堂闹的厉害,王相公是肯定回不来了,赵有德他们说不定在寻新的出路。” 胡军巡劝他:“要不还是算了,你如今已经脱身,何必再卷入这些事里,这党争可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参与的,当年王相公若不是先帝力保,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如今王相公虽然不在朝野,但是新党的势力仍在,两派党争越发激烈,普通人还是不要卷入的好啊。 何东喝一碗酒,道:“人说富贵险中求,弟弟我在开封熬了大半辈子,被人嘲笑与三姓家奴无异,这口气,我如今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哥哥若是不能助我,弟弟也不强求,但弟弟他日失败,还请哥哥给弟弟收尸。” 胡军巡心头一震,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目光看着他,想了想,劝他道:“何必如此,求富贵,自然要有命享受才是,弟弟行事多注意安全。” “哥哥这是答应弟弟了?” 胡军巡面露为难,最后还是僵硬的点点头。何东高兴,连忙给胡军巡倒酒。酒过三巡,二人才各自回家去。 白墨存站在柳依尘屋子门口好久,才抬脚进去。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外面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 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照出寂寥的形状。白墨存将桌上的油灯点燃,发现屋里空的很。桌上的竹篮子里,还留着柳依尘绣了一半的鞋面子。看样子是男人用的,上面的竹叶绣的很精细。 一缕缕丝线,仿佛生了脚,将白墨存一点点缠绕捆绑。他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还是觉得不真实。 好像柳依尘没有来过他身边,也没有出事,这宅子只有他与赵叔,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可看见竹篮子里的东西,他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轻轻落在还没完成的鞋面上,压得鞋面都扁了下去。 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外? 赵叔第二日便出门去认尸体,看见那具焦黑的尸体,他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是不是柳娘子。他有心想说不是,可差人将小印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只能认下。 这小印是自家官人的,官人自来带在身边。他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在柳娘子身上,但这侧面说明了她的身份。 赵叔花钱找人,将尸体收敛,寻了地方安葬。等回去的时候,还带回去一个人。 白墨存听说他把麦卷月带回来,并不乐意。但赵叔说的对,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很需要有个熟悉的女娘照料家里。 白墨存默认将麦卷月留下,麦卷月高兴,十分有眼色的去厨房忙活。 赵叔将小印交还给白墨存,疑惑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柳娘子手里?” 白墨存淡淡的笑了一下,眼神古怪,赵叔看不明白,他似乎在怀念什么。白墨存没有告诉赵叔,这东西本就是柳依尘的。 当年在并州,他们在一个工匠那玩耍,柳依尘给自己雕刻了这种小印。锦绣二字,别人都以为是他的号,其实是柳依尘的小名。 柳依尘的爷爷,虽然不识字,但是不知从哪里知道这锦绣二字,觉得十分适合孙女,于是非要给孙女取名锦绣。 可柳母觉得孩子体弱,压不住锦绣前程这几个字,又是女孩,要什么锦绣前程,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于是取了个朴素的名字,希望女儿好养活,健健康康长大。 但私下里,爷爷总是叫她锦绣。于是刻字的时候,柳依尘便刻字锦绣。 后来他离开并州,卑鄙的偷走了这枚小印。他盼着自己能有回到并州的那一天,盼着能回到柳依尘身边。 如今这小印被她发现,被她带走,却又用这样的方式回来,白墨存只觉得宿命这东西,实在让人害怕。 “这是我给她的,横竖我也用不上了。”多希望她带着小印,远远的离开。 赵叔轻叹一声,将东西收好。“要不,我将这东西陪葬给她。” 白墨存却摇头,“就让它陪着我吧。” 就再陪自己一段时间吧,不会太长久的。 第四十一章 大雨连绵藏隐患,剑指朱家火上烧 开封城里下了大雨,连着三日,河面上的水都涨高许多,有人担忧,再这样下去,今年莫不是会有洪灾吧。 这样担忧的不在少数,朝廷一大早就有人上折子,要求监察水运,检查城内的排洪暗渠,避免出现水淹开封的情况。 朝廷按照惯例,让下面的人去办事。朱火打着伞进门,一进去就跟朱长岁抱怨:“这鬼天气,若是早一日出现,那百珍楼也不至于烧起来,死那么多人。白家的女使也被大火烧死在里头,实在可惜了。” 百珍楼那么大的火灾,全开封都知晓了,朱长岁又如何不知。只是那位会做茶果子的女使,竟然死在其中,倒是让他意外。 “那些拐卖的人贩子,都抓到不曾?” 朱火摇头:“那些人早跑了,百珍楼的老鸨一个劲儿怨怪别人,可小的以为,这怕都是她的报应。” “火灾原因查到了?” 朱火摇头,将桌上的纸用纸镇压住,避免被风吹走。又上前给朱长安煮茶,一边放茶叶,一边感慨:“这事儿还没结果呢,倒是听说那老鸨不断跟人说,白家的女使是个灾星,若不是买了她,百珍楼也不会倒霉?” 朱长岁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疑惑道:“她为何这样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朱火摇头:“哪里有什么证据,开封衙门的人说,那老鸨如今疯癫的很,嘴里没几句真话。” 朱长岁看着煮茶的炭火,没再追问这个,问起葛账房的事来。 他们找到一个当初在东兴楼干活的学徒,那学徒告诉他们,葛账房出事前,曾说东兴楼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迟早要遭殃。 他们追问是什么东西,学徒却摇头不知。最后他们再三追问,学徒才想起一件旧事。 据说葛账房出事之前,曾经请他帮忙,送了一封信。信里什么内容,他们不知道,但是通过学徒的描述,他们发现收信人可能是张博梁。 葛账房死后没多久,张博梁也死了,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直觉让朱长岁怀疑,二人可能死于一人之手,所以他让朱火去查二人的关系。 朱火调查的结果是,张博梁曾经在军中,与葛账房的儿子共事过。 二人都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只是葛账房的儿子,战死在永安,而张博梁却活着回来。 张博梁此人,按说是个凉薄自私的,可他回来之时,却带着葛家儿子的骨灰,亲自送到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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