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于户籍凭证,也是能分辨真假的。 胡军巡嗤笑一声,将户籍翻转过来,照过火光,指着上面的印鉴道:“这人若是一个月前来此,那这印鉴的色泽在火光下,会变成暗红色。你瞧瞧这个,颜色都没变,这不是衙门特制的印泥。” 黄牙郎吃惊,拿起其他几个户籍凭证在火光下一照,差别立马展现出来。“这.....这大人,我们实在是.....” 胡军巡倒也不跟他为难,只是拿走了这份凭证离开。线索在这似乎断了,胡军巡觉得遗憾,这背后的人,似乎比周家难对付多了。 何东为了找扳指,几乎把开封城里的当铺跑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他不甘心,暗中一直盯着刘方。 甚至为了盯梢,被蚊子咬了满头包,还被狗追过,被乞丐偷过东西。 等胡军巡再见到他时,何东不仅瘦了一大圈,还黑了一大圈。 “弟弟这是上码头挣家用去了?”胡军巡打趣。 何东摇头,却难掩兴奋:“我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刘方的秘密了。” 胡军巡双眼一亮,就听他道:“人就是赵有德杀的。” 他如此笃定,让胡军巡十分意外,忙问他可有证据。何东道,证据就在刘方妻子手里。 据说张博梁死的那天,刘方匆匆回去,身上却占满血。刘方原本悄悄回去,没曾想被他妻子起夜,恰好瞧见。 他妻子吓了一跳,被刘方捂住嘴,只说自己遭遇抢劫,自己伤了人,好在自己没什么损失。又吩咐妻子,将血衣烧掉,自己着急去洗澡去。 可刘方的妻子,却将血衣藏了起来,并未烧掉。 胡军巡疑惑:“这样要命的事,他娘子怎么会告诉你,这不等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怎么,这夫妻二人有仇?” 何东摇头:“那倒不是,夫妻二人感情没问题,他妻子就是有点迷信。” 何东在刘方家外面蹲守了几日,发现他妻子好像初一十五要去上香,便跟着去了寺庙,想旁敲侧击探探口风。他也是蹲了几天没结果,想试试看这样有没有新线索。 结果那夫人自从丈夫一身血回来,本就吓的要死,偏偏在那之前,她恰好曾经出门算命,说她家要有血光之灾。 她看着血衣,总觉得不能立马烧掉,这血光之灾定然应验在这。于是藏起血衣,趁着求神拜佛的时候,找人算命,想着这一次是不是有大劫难,又该如何渡过。 何东在暗处,听见那妇人隐晦的说自家男人带着一身血回来,遇上劫匪之类,就推断是因为此事。又听她说夜里辗转难眠,总是做噩梦,想求大师解卦,看看这劫难是否过去。 大师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妇人理解为回去宰两只鸡,撒鸡血在门口就能驱邪避凶,于是匆忙回去。 何东一寻思,便假扮成道士故意从她家门口路过,说见她家乌云盖顶,八成有灾祸。 妇人本就迷信,又被何东说中家里男人的生辰八字与倒霉的日子,立刻把人迎进去,说了血衣的事。 “这又如何证明是赵有德杀人?” “那妇人说,他男人回去之后好几日,也是夜里梦魇,她听见的梦话,说有人逼他杀人。梦里提及的表叔公,整个开封府,除去赵有德,还能是谁?” 这层关系胡军巡是知道的,他不理解的是,刘方的夫人,这样简单便全告知何东了? 这是不是太轻信他人了? 何东笑了笑,道:“莫要小瞧这些迷信的妇人,她们很容易被人蛊惑,那些假道士假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笃信因果,总害怕上门讨要道士和尚乞丐,就是菩萨假扮的,来考验她们诚心的。我又说出她夫君的难事,她本就慌乱,如何不信?” 第四十九章 岭南客商瓷器铺,梅花巷里新生客 胡军巡半信半疑,问他血衣在何处,何东却说自己没要。 “为何不要?” 何东嗤笑,又不是当场擒住人,一件血衣能证明什么。那东西他就算拿到手,事后刘方否认,他又能如何? “就算是你们开封衙门,这血衣若是要当证据,也得当场拿人才有用不是。” 胡军巡无奈叹息:“看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白忙活一场。” 何东不认同,他说自己虽然没有拿血衣,却知道了扳指的去向。 “当真?” “扳指就在刘方手里,我跟着他婆娘进门,说要给他驱邪,无意间瞧见了一枚扳指,那东西与外室描述的一致。我便问这扳指的来历,刘方的夫人说是丈夫那天买的,贼人想抢扳指,没成功。” 胡军巡觉得他这线索找的太顺利了,那玩意儿怎么就正好放在房间里,被他看见。自己若是刘方,真抢走扳指还不赶紧藏起来,怎么会毫无顾忌放在桌上。 “我起先也这样的想的,于是拿到消息后,并未着急去做什么,而是暗中盯梢,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演戏给我看。” 他继续观察了两日,总算被他发现,刘方去了一家瓷器店。 刘方进门就将扳指戴上,故意在店里走了一圈。干活的伙计瞧见,便从后面请了掌柜的来,掌柜的当即关门谢客,甚至将店里其他客人都请出来。 “什么瓷器铺子?” “祥云东路的祥云瓷器店,店铺不大,生意马马虎虎,看着没什么特色。” 胡军巡记得,他有段时间负责那条街上的巡视,店铺的展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鬓角上有颗带毛的痣,说话是岭南口音。 他忽然想起,曾经见张博梁进出过那家店。似乎张博梁进去的时候,店老板也闭门谢客。所以,张博梁手里的扳指,跟那家店有关。 何东继续道:“我查过,那家铺子底子干净,就是岭南来的客商,可我觉得事情一定没有这样简单。” 这便是他来找胡军巡的原因,有些事,胡军巡的职务更方便查询。 胡军巡点头应允下来,转头就将这消息告诉焦大夫。焦大夫却告诉他,那家铺子先别查,盯紧刘方才是。 “这是为何?” “你难道没觉得,今儿来看病,身后的影子有点长?”焦大夫笑笑,让他换只手,并吐出舌苔,仔细检查。 胡军巡没回头,却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询问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焦大夫让他回去办寇推官的差,但是出力三分就行。他身体刚好没多久,那些人盯着他,定是怕他查出什么。这时候要是表现的太积极,只怕要遭遇危险。 胡军巡心里不爽,恨不能斩杀那些鼠辈,焦大夫笑:“胡军巡,你这身子刚好,不要着急行房,最近要固本培元,才能来日方长。” 门外卖草鞋的大娘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胡军巡尴尬,“大夫,你小声点,我不胡乱来便是。” “那就好,养好身体,不然家中的娘子,可是要嫌弃的。”焦大夫给他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药。 胡军巡拿着药,尴尬的快速离开。焦大夫拿着铜镜照了照街上的行人,果然发现有个瘦小的男人,偷偷跟着胡军巡。 柳依尘看见白家出来一个女娘,她见过那小娘子,叫麦卷月,曾经来白家求助。 麦卷月手里提着竹篮子,显然是去外面采买食材。她留心几日,发现货郎再没出现,才安心离开。 距离百珍楼大火已经过去十日,如今的百珍楼还是一片废墟,楼里的女娘有能耐的已经赎身离开。没能耐的,卖身契被转给了别的青楼,继续接客卖笑。 柳依尘乔装成脏兮兮的乞丐,七拐八拐,从百珍楼路过之后,才进了梅花巷。 巷子的隐蔽处,她在门口敲了几下,屋里有人来开门,看见是她,立马将她迎进去。 柳依尘将新鲜买到的烙饼递给眼前的女娘,女娘高兴的抓了一张饼吃。柳依尘又将买来的药放在矮桌上,拿出药罐清洗,准备生火煎药。 “七娘姐姐怎么样了?”柳依尘问女娘。 楚娘年岁比柳依尘大一些,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上,带着一股蜡黄,好在人还是精神的。 “比前两日好多了,你的药真灵,当初妈妈请的大夫,只说姐姐活不了两日,如今看,姓齐的老色鬼真是个庸医,幸亏他死了,报应。” 提起齐大夫,楚娘眼里藏不住的恨意,只将嘴里的饼当做仇人,撕个稀烂,放在嘴里狠狠咀嚼,巴不得将仇人咽到肚子里,最后拉出来遗臭万年。 柳依尘笑笑,一边生火,一边道:“我去打探过,已经找到弄户籍的门路,等弄好户籍,你便带着七娘姐姐离开开封吧。” 楚娘诧异:“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柳依尘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走,等我办完事,就去南边找你们。” 楚娘放下手里的饼,凑过来道:“那不成,我楚娘虽然沦落烟花之地,却也知道什么叫感恩戴德,你要办什么事儿,定是能用到我的,帮你办完事,咱们再一起走。” 她眼神坚定,仿佛柳依尘不答应,她就不肯走的模样。柳依尘心里暖,却问她:“那七娘姐姐怎么办,她身子需要静养,你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吧?” 楚娘迟疑了,她自己可以为柳依尘赴汤蹈火,却不敢让姐姐没了安稳。 “我也留下。”七娘从屋里走出来,见着风咳嗽了两声,身子孱弱的很,仿佛风一吹便要晕倒。 楚娘忙过去将人扶住,七娘却拒绝了:“不用,我比之前好多了。在床上躺着实在难受,不如出来走走。”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若不是柳依尘帮忙,她说不定早就死在百珍楼的大火里了。 街头算命的先生说,她今年能枯木逢春,迎来新生机,她原本只当个念想,没想到如今却成真了。自由的阳光,真好啊。 “七娘姐姐,你就别跟着胡闹了。” 七娘笑:“你想救你姑姑,就一定需要我的帮助。” 第五十章 申冤不是申冤,李逵不是李鬼 柳依尘惊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七娘也不生气她的质疑,只是走到矮凳前坐下,闻着药罐子里的药味,微微皱了皱眉。 “你见我时,我的确是快不行了,可曾经,我也是百珍楼人人追捧的花魁,红极一时。那时候,开封城里想得我青睐的达官贵人多了去,男人么,为了讨好我,难免糊涂会做一些蠢事,让我知道些不该知道的。” 七娘提起那些达官贵人,眼里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厌恶与嫌弃。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过表面光鲜。骨子里的东西,连下九流的妓女都要嫌弃。 “我知道你想去找门路申冤,但我劝你歇了心思,你姑姑的案子被人再次翻出来,有问题的就不是你姑姑,而是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所以抓着你姑姑的事儿不放,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给对方致命一击。你唯一幸运的是,这事儿现在还没闹出来,你有机会走其他的路子,把人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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