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尘这几日除了找门路给姐妹二人办户籍,也是去打探过,知道开封有个寇推官为人正直又与周家朱家没关系,所以才想接近他,求他的帮助。 那日被抓进百珍楼,她本来打算等天黑之后逃出去。可偷溜出去之后,她却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便是曾经逼着柳依尘来到开封,去白家偷盗东西的。她一直不知那人是谁,交出去的玉佩也没了下落,她始终记挂这件事,如今看见那个人出现在这,自然要跟上去探听一二。 她乔装打扮成丫鬟,竖着耳朵偷听,才知那人叫蒲君,在天厩坊干活。他似乎与人接头,说周家已经上钩,朱家必然脱离不掉之类。 她还想再听明白一些,却差点被发现,还是楚娘救了她,将她带进七娘的屋子,才躲过一劫。 再后来,百珍楼就被人放火烧了。柳依尘灵光一闪,货郎背后的人不断威胁她,若是忽然传出她的死讯,那么自己就能成为暗处的人,这样岂不是更好调查真相,救出姑姑? 于是她跟七娘楚娘联手,趁着火灾制造假死一事。死掉的女娘跟柳依尘一样,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因为不堪受辱撞墙死了,百珍楼本来准备趁着没人的时候再处理尸体的。 柳依尘趁机将小印塞在她手里,等到混乱的时候,带着七娘与楚娘逃到梅花巷躲藏。 这里鱼龙混杂,最好藏匿。 事情跟她猜想的差不多,白墨存以为她死了,给她发丧,那货郎也曾来门口打探消息,最后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不再盯着白家。 柳依尘不想把白墨存再卷进这些事儿里来,这才决定自己想法子去救人。 她如今十分确定,货郎背后的周家,根本没有本事救出她姑姑。而那个蒲君,与周家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熟。 她曾经以为蒲君与货郎是一伙儿的,但是货郎似乎不认识蒲君,周家的人也不认识。 里面疑点重重,柳依尘没法继续追究,她思来想去,还是想找靠谱的官员求助。 七娘的话,跟状师郑立秋说的一模一样,柳依尘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见识浅薄了。 她无法明白,明明只是普通的杀人案件,为何会牵扯到政治斗争。这样的撕扯,又有何意义。 七娘叹息,为她解释:“这就好比两军对垒,你姑姑算是其中一个军事要地,有人想你姑姑死,必然有人想你姑姑活。盼她活的人赢了,那他们权利就会扩大。相对的,希望你姑姑死的那一方,权利会被碾压。” 七娘甚至探听过她姑姑当年的案子判决,得知是王党留她姑姑一条生路,便知道柳依尘该去找谁。 “你想找的寇推官,虽然有几分本事,却是个不站队的,未必斗得过旧党的势力。如今太皇太后召回司马相公,旧党一派的势力,已然壮大。王相公回不来,朝廷的新党却还在,新党为了自己的权势,必然不会看你姑姑死,所以,你最先找的人,不是寇推官,而是宋启智,他是大理寺卿,也是新党的核心人物之一,又掌管刑罚,找他,你姑姑才有机会活。” 柳依尘惊讶的看着七娘,难以想象,这娇弱的小娘子,怎么会懂这么多朝堂上的事。 楚娘笑:“你怕是不知,七娘姐姐好读书,最爱史书,朝堂的局势,她看的明白。可惜.....” 可惜再明白,也要被身份囚困,一辈子抬不起头。 柳依尘道:“谢谢姐姐提点,姐姐大智慧,出淤泥而不染,日后定能过上好日子。” 七娘却早已不在意这些世俗想法:“一人之力,能做的太有限了,你若是想救人,必须要帮手才行。” 柳依尘却为难,她在开封举目无亲,白墨存那里,她又不敢去,找谁相助? 七娘看一眼楚娘,楚娘掏出一块手帕给她:“你拿着这个去东街广源绣坊,老板娘见到这个,会帮你见到宋寺卿的。” 白墨存听焦大夫提起祥云瓷器铺,愣了稍许,“岭南口音?” “是,你知道?” “你让胡军巡去查查兵部尚书陆纯直,吏部尚书韩立,这二人都是岭南出身。” “只凭这个,就查他们二人?”焦大夫不明所以。 白墨存拿着手里的芭蕉扇扇着凉风,解释道:“当年兵部的粮草延迟十日才到,我一直纠结于此,想知道为何会慢。后来发现,本该去永安的粮草,有一部分悄无声息去了岭南。”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焦大夫惊异,若早知如此,不早就查那几人了么? 白墨存却摇头:“去岭南,又不代表就是这二人做的。毕竟几年前,他们的手还没这么长。而且那件事之后,他们沉寂了好长时间,如今瞧着,只怕是又缺钱了,才故技重施,用这旧法子捞钱。” 焦大夫嗤笑:“自古打仗,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看这帮文官办事儿,也是没钱难让鬼推磨啊。” 白墨存跟着笑笑,让他提醒胡军巡,朱长岁很快就会查到借条的事儿了。那东西经不得查,朱长岁不是傻子,必然会找到胡军巡。 “他会受点苦,你让他做好准备。” 第五十一章 悠闲自在惹人羡,一字一句巧攻心 何东如今在兵部,就是人憎狗嫌,却谁都不敢惹的麻烦。是以无人命他做事,也无人敢与他多言。 他每日到兵部走一圈,便提前归去,看得一起干活的同僚们,竟然有些许羡慕。 “你说何东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悠哉。白拿俸禄不说,还不用干活。”一人吃着茶点,不无羡慕。 “有本事你也去大理寺告状,逮着个高官一通状告,保管你比他还自在。”另一人嘲笑他。 那人悻悻然摇头,这可不行,何东别看眼前逍遥自在,可得罪上司,这往后的日子,只怕再无前途可言。 坐在一旁的蒙刃闻言,悄然起身,将吃干净的食盒收拾好,出了屋子。 有人瞧见他,与他打招呼,问他去何处,他笑着说去方便一下,那人便没再追问。等人走远,才想起茅房不在那边。 这个蒙刃,又迷路了? 蒙刃加快脚步,趁着无人注意,钻进了赵有德的屋子。 何东离开兵部衙门,才走出没多远,便被人叫住。 来人是个长随,何东觉得有点眼熟。“你是.....” “小人是朱少卿的长随,我家官人有事相谈,不知何大官人,能否移步?” 伸手不打笑脸人,朱火姿态做足,何东纵然心里有疑虑,也得去会一会朱长岁。 朱长岁并没有在多么繁华的地方请吃饭,相反,何东被请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食店。七拐八拐进了巷子,才寻到一家王记食铺。 铺子里飘出一股肉香,路人老远就闻见,双腿不自觉闻着香味来,先何东一步进门,询问店家在做什么好吃的。 何东跟在朱火后面,穿过大厅,进了一间小包间。这位置临河,能瞧见河边穿行而过的小舟。 不远处,甚至有老翁坐在河边垂钓。 “朱少卿这是......” 朱长岁正在制茶,何东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做最后一步,用茶膏在茶面上作画。何东坐下来,眼前便多了一杯制好的茶。 茶碗里亭台楼阁,惟妙惟肖。何东一寒门子弟,难得见识这样高超的手艺,惊喜之余又在心中感叹,也只得这些勋贵人家,才有闲情逸致做风雅之事。 朱长岁见他不喝,也不催促,只是再次给自己制茶,何东见状,这才品味一口,入口茶香,唇齿间令人陶醉。 “何兄近来如何?” 他这一发问,让何东有些踟蹰。何东可不觉得,朱长岁是真的来问候自己过的如何。他不早不晚过来,莫非查到什么? 何东笑笑,将戒备藏在心里。“得罪了朱家,何某人能好到哪里去?” 朱火闻言,将门关上,安静守在门口,防止旁人靠近。 朱长岁并不生气,神情淡淡的,却没有审案子时候的严肃威压。“在状告之前,何兄的处境,不也没好到哪里去么?” 何东喝完茶,继续笑,有点无赖的模样。“朱少卿所言甚是,你我也不是故交好友,何某高攀不上,您寻我何事,不妨直说。” 朱长岁给自己的茶画好最后一笔,一朵牡丹开的富贵吉祥。他道:“我闲来无事,将东兴楼的案卷查看一番,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东兴楼的掌柜,居然会欠账房的钱,你说奇不奇怪??” 何东心里咯噔,知道他这是查到债条的事儿了。他盘算过这个,也不是很害怕,“朱少卿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朱长岁看着他,何东不让自己逃避显心虚。四目相对,竟然有势均力敌的效果。朱长岁微微诧异,这个何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倒也没什么,这件事东兴楼的确有问题,我也不为他辩解,可这债条不是他的手笔,我也不能视而不见。今日来,不过想请何兄如实告知,让您伪造债条的,可是胡军巡?” 何东差点坐不住,他是如何查到的。不应该,自己处理的很小心,朱长岁不可能查到是他们的手笔。 “何兄是不是觉得,我不可能查到你身上?”朱长岁轻笑出声,眼里的冷光却不让人省心。 “其实也很简单,你用来造假的纸,是朝廷专供。不同的衙门,虽然都是上面供应的纸张,可每个衙门用的纸,是有不起眼的暗纹的。就比如说开封衙门,他们的纸虽然也是湖州宣,但是右下角会有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唯有在火光下细看才能发现。你说 ,东兴楼的掌柜跟账房,上哪里去用开封衙门专供的纸张?” 何东觉得他在诈自己,他做官这么久,只知道这些纸可以判断出产地,不知道不同衙门之间,还有标记,那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绝不可能。 朱长岁又道:“何兄不信也没关系,但何兄再是能模仿笔迹,大约也模仿不出一个手抖之人的字迹才是。” 何东惊异,就听他道,东兴楼掌柜患有手抖的毛病,已经一年有余,早就不自己写字,而是交给手里的学徒写。就算自己写了,也因为手抖,那字迹少不得会有颤抖的痕迹。 然而到这里,何东还是不肯认。这能说明什么,哪里能证明债条出自他手。 捉贼拿藏,只要他不认,朱长岁又能如何? “何兄自然可以不认,我也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东西是你伪造的,不过我有些疑惑,想问问何兄。” “什么疑惑?” “何兄与胡军巡关系这般好么,好到你一出事,他便送上门相助,并且给了你这么好一个主意?” 这是攻心之举,挑拨离间,何东不以为然,却还是谨慎的笑:“朱少卿这等,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不理解我们这些人之间的友谊也是正常。但你怀疑我们联合造假,未免过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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