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尘看不懂,心里没底,着急赶回家去,全然不知自己差点被焦大夫发现。 她回到家中,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心里忐忑道:“七娘姐姐,这样有用么?” “自然是有用的,宋寺卿这个人,最喜欢表演多情,骨子里,是个绝对的自私凉薄之人。他听见我临终遗言,必然是先难过稍许。你若是直接说你的目的,他肯定不会帮你,但你要是隐约透露你的遭遇,他会心存疑虑去调查。等他查到你姑姑的事儿,他一定会拿来对付旧党一派。只要他们不断撕扯,你姑姑就暂时不会有事。” 柳依尘好像懂了几分,却又有些担忧:“您就不怕,他早就倒戈相向,跟了旧党?” 就像七娘所言,朝廷如今是太皇太后当权,她偏爱旧党,会钻营的人,这时候不该见风使舵么? 七娘笑她:“你也是机敏的很,这都想到了,你以为他不想么,可他手里沾着旧党的人命,他早就无路可走。若是拿捏不住旧党,他根本没有活路。” 原来当年两党相争,因为有先帝的支持,宋寺卿手里,逼死过司马家的人。这仇怨,如今司马相公回来,宋寺卿早就如履薄冰了。 七娘算准了宋寺卿如今焦头烂额,她先是让柳依尘送还定情之物,又不经意间说出自己都遭遇,在宋寺卿看来,七娘不仅还念着他,更是给他送来好运的人,心中对七娘越加怀念感激。 柳依尘十分佩服,“那我姑姑如何能出来?” 七娘问她:“你那位白家哥哥,如今怎样了?” 柳依尘咳嗽一声,不太自在:“我与他只是雇主关系而已。” 楚娘端着茶点进来,笑她:“你这点道行,也敢在我们姐妹面前装蒜。” 柳依尘还不知其中意思,就听七娘道:“你虽然才提及他几次,可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不然也不会听见你死了,还给你立长生牌。你瞧瞧那个宋寺卿,表面对我情深似海,可要是真忘不了我,怎么会连我葬在哪里都不问一句。” 七娘嫌弃冷笑,柳依尘这样一想,似乎真是如此。 “他早就认出我,却陪我演戏这么久,我....”柳依尘心里叹息,实在摸不清他的心思。 “他定是有事瞒着你,从你描述的情况看,我觉得他早就知道有人盯着他,账册的事儿他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藏在家中?” “可他看不见啊,会不会是赵叔藏的?”柳依尘对此有过怀疑,她也弄不懂,背后到底有什么事。 七娘忽然提起白墨存,并不是闲的无聊,而是道:“背后的人用你姑姑威胁,逼你去偷账册,白墨存早就认出你,却故意假装不知,你死后,能准确的用你的真名立牌位,而不是含糊的柳娘子,我以为,你姑姑的生死,说不定跟这件事牵扯很深。我觉得,你该回去与他谈一谈。” 柳依尘顿住,她不想往这方面想,她宁可他当自己死了,当他与一切都无关。可七娘戳破她的隐晦,逼着她去面对这种可能。 “依尘,你若是真想救人,最好抛却一切侥幸与幻想,你要用最残酷的理智,去思考问题。哪怕这种可能让你难受,你也要去面对。百珍楼的事,难道还不够让你产生教训?” 楚娘见七娘生气,也跟着紧张起来,对着柳依尘使眼色。 柳依尘明白她的意思,这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姐姐,我晚些就去找他。” 七娘拉住她的手,道:“我不是想指责你,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艰难。你只有狠心下来,才能护住你想保护的人。我当年若是早点看透,又何至于走到今天。” 楚娘真是怕她再想起死去的孩子,忙过来打岔,笑道:“别提这些了,我倒是听见一桩新鲜事,说是吏部尚书的小郎君抓住了,据说抓住人的时候,他穿成乞丐模样,想蒙混出去,却被人当场拦住。守城的差役说,从没见哪个乞丐,裤子都是上好的绸缎。” 第五十六章 心怀恨意不留情,上梁不正下梁歪 柳依尘起先并没不在意朱长安是谁,直到听到说他是朱少卿的弟弟,才微微愣了一下。 “朱少卿的弟弟,可是那个大理寺少卿朱长岁?”那人虽然傲气,可断案如神,竟然会有这样狠毒可怕的弟弟? “就是那位,你说这个吏部尚书,也不知是不是遭了报应,年轻时候不善待原配嫡子,后来续弦生了这么个玩意儿,这一世英名可全都败在他手上了。” 朱家,几代官宦积攒。 如今那是个个都身居高位,唯独到小儿子这里,都及冠的年纪,连个童生都未曾考中,说来也是可笑。 “谁能想到,小朱衙内愚蠢也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的案子来,我可听人说,元宵节死掉的那位小娘子,是开封府寇推官的侄女,他把这侄女简直如亲女儿一般疼爱。当初都说是她落水意外死亡,如今竟被揭穿这样的隐秘,可见寇推官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 楚娘当热闹看,柳依尘想起算计她的周家,若有所思。那位朱长安,母族便是周家人吧。 隐藏的这段日子,她也没有闲着,暗中跟踪货郎,查到在背后逼迫她的人就是周家人,自然也查到周家跟朱家的关系。 但就像她那天偷听到的,那个蒲君似乎跟周家人的关系并非主仆。 她一直想弄明白,既然蒲君与周家不是主仆关系,似乎也不认识的样子,那这两者是如何走到一起,逼迫她去白家偷窃? 她思来想去,周家一定有人认识蒲君,这个蒲君或许拿人钱财办事,将她带到开封之后就不管了。但那天蒲君说什么周家上钩,又让柳依尘怀疑,蒲君其实是给周家下了套,而她不过是个棋子。 可那些人图谋什么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些跟白墨存脱不了关系,因为那些人的目的,好像都是他身上的账本。 既然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不如去白墨存聊一聊。 朱长安一被抓回来就被下了大狱,他在大牢里叫喊个不停,一直嚷着自己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可以轻易罢免了他们的官,谁敢得罪他,谁就别想有好下场。 寇推官站在大牢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咆哮声。 手下的衙役紧张的看着他,“ 寇推官,人就这样关在这里,没问题吗?” 寇推官似笑非笑看着他:“是有点不妥。” 衙役紧张,“哪里不妥?”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一间牢房,开封府的衙门关的人多,又来了一批外地的囚犯,这种紧张时候,怎么奢侈到一个人关一间房的地步了?” 衙役闻言,机灵的转了转眼珠子,“那将他与谁关在一起?” 寇推官斜睨他一眼,一板一眼道:“你觉得呢?” 衙役忙不迭的点头,“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办。” 原本叫嚣个不停的朱长安,看到有人来开门,以为要放他出去,可还不等他高兴,就被换到另外一间牢房。 那牢房里七八个壮汉,各有各的凶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瞧见细皮嫩肉的朱长安,眼神十分古怪。 就算嚣张愚昧如朱长安,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信息。他哆嗦的缩在门口,不肯进去,非要离开这里。衙役给他一脚,将人踹进去锁门,同时高声让里面的人照顾一下新来的。 没多久,牢房深处便传来惨叫声。 寇推官还是面无表情站在大牢门口,闭上的眼睛里,是隐藏的痛快。 开封府的权知府,得了消息立马就赶回衙门。看见寇推官,也是有点为难。“你这.....” “您若是想劝我罢手,那就算了,这件事情证据确凿,我是不会松手的。” 权知府脑壳痛,“可那是朱家的小衙内,你这样,不怕得罪朱家人,前途尽毁么?” 寇推官倒也温和,没有大吵大闹要一个公道。只问权知府:“若死的是您亲生女儿,您也能息事宁人?” 权知府顿时无话可说,寇推官家中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二的。 寇家哥哥嫂嫂将寇推官养大,就得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如何不心疼? 他也曾见过那位小女娘,生的花容月貌,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突然死亡,的确让人心疼。 “罢了,你已下定决心,同僚一场,我自是不会拦着你。只是来自朱家的压力,比你想的要大得多,你可顶得住?” 寇推官看了看大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摸了摸一旁案桌上的官帽。“我已经护不住家人,若是连为她讨一个公道都做不到,那这官儿,不做也罢。” 权知府只告诉他,因为他跟受害人的亲属关系,上面要求他避嫌,不能参与调查这个案子。 寇推官早已预料到,“那就请权知府,亲自督办吧。” 权知府瞧着他的背影,重重叹息,这案子其实简单明了,依法办理便是。可犯罪的人身份特殊,只怕阻碍不会少。 朱文梓气冲冲寻到朱长岁的时候,朱长岁正在葡萄架下制茶。 朱火没有拦住人,只能看着朱大官人冲到自己儿子面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可到了朱长岁眼前,不过被儿子看一眼,朱文梓便硬是忍下怒气。“二郎的事,你知道了?” 朱长岁头也不抬,专心的点茶。“略有耳闻。” 朱文梓来回踱步,“你既知道,怎么还能如此镇定的坐在这里。” 朱长岁手一歪,线条乱掉,茶盏里的画也废掉。他放下茶盏,似笑非笑:“他就像这茶画,已经废掉了,还有必要救吗?” “他是你弟弟,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朱长岁将坏掉的茶嫌弃倒掉,不紧不慢道:“父亲手眼通天,您都办不到的事,怎么能要求我一个闲赋在家的?莫不是忘了,因为他,我至今还不能回去当差。” 朱文梓噎住,可债多了不愁,他狠心道:“那寇家分明是栽赃诬陷,你.....” “父亲还要骗我,寇推官办案素来严明,他侄女死了半年多,此次若不是证据确凿,他不可能让丫鬟去告状,既如此,那就说明这事板上钉钉了,人就是他害死的。倒是父亲你,当真不知老二做的一切?” 第五十七章 父有私心藏不住,兄有算计难思量 天色似乎有些暗沉下来,朱火抬头看天,才发现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乌云。阴沉沉的天,照不进来的日头,像极了朱长岁此时的心情。 朱文梓盯着儿子半天,一双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最后竟心虚道:“现在这重要么,如何将你弟弟救出来,才是重点。你是大理寺少卿,这样的案子,只要你愿意,多的是法子替人开脱。” 就算暂时闲赋在家,也不是没法子。 他殷切的看着儿子,等着朱长岁低头担下这件事。朱长岁看着父亲的模样,越发觉得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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