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让他等三日,这是算计那位何官人呢。 可是,他算计了什么? 白墨存自然不会与她实话实说,柳依尘继续回去做衣服。 卖樱桃的小贩被抓了,那个威胁她的黑衣人也没出现。柳依尘这几日难得睡个好觉,甚至还能悠闲的发个呆。 可悠闲过后,心里又开始担忧,这都过去几日,那些人怎么还没联系她,他们不出现,自己怎么谈条件,把姑姑救出来? 她想得入神,不小心扎了手,指尖冒出血珠,鲜红又疼痛。柳依尘张嘴含住自的指尖,血腥味带着铁锈气,在嘴里蔓延,让她想起姑姑被抓后,自己去大牢见她,牢里就有这样的气味。 她想来想去,账册还是要弄到手的。 何东离开白家,就直奔胡军巡家等他。胡军巡的娘子瞧见他,颇感意外,却还是让人进门。只是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招待,便让从书院休沐回来的大儿子作陪。 大儿子也才十岁,面对何东,屁股实在坐不住。何东干脆与他说起书院里的功课,竟然还给这小子解惑起来。等到胡军巡回来,大儿子已经称呼何东为先生。 胡军巡自然要留人吃饭,胡家娘子做好饭菜,自己与儿子在房里吃,外面留给这二人吃酒说话。 何东这才说明来意:“哥哥是不是早知道,葛账房手里有本账?” 胡军巡笑笑,给他倒了一杯酒,“如今重要的是账本么?” 何东沉默,细细品味这句话。屋里的酒气冲鼻,他抓了小块肉干,在嘴里慢慢咀嚼,直到将那小小的肉干都嚼碎了,咽下去,才问道:“哥哥可有法子助弟弟脱身?” 胡军巡却与他说起一件旧事。 半年前,他在大街上巡逻的,瞧见葛账房被东兴楼赶出来。那时候天寒地冻,外面又刚下过雨,地面潮湿,地上有水坑。 葛账房却衣着单薄,被丢在水坑里。他见葛账房年纪大,便上前教训了伙计几句,又把人扶起来。本想问问葛账房出什么事,可要追究东兴楼。 葛账房却惊慌拒绝,穿着单薄衣衫离开了。苦主都不追究,胡军巡自然不能继续多管闲事。 他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过了几日,又遇上差点冻死在路边的葛账房。 胡军巡见他年岁大,又听说他儿子战死在永安城,同情他,便将人送回去,帮着烧热水请大夫。葛账房这才对他道出,东兴楼的事儿。 “葛账房原本在东兴楼里给他们做账,可有一回去库房盘点的时候,却发现库房里,居然有军粮。” 何东心头一颤,紧紧盯着胡军巡,有点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与我说,他起初怀疑是自己醉酒看错了,可仔细翻找,那装粮食的袋子上,就是印着官家军粮的字样。你说,供给给朝廷的军粮,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普通酒楼的库房里?” 葛账房存了心思,想去调查,可还不等调查出什么结果,就因为喝醉酒误事,被东兴楼辞退赶走。 “他手里查到什么证据没?” 胡军巡摇头,“他说没有,只是怀疑,与我说这话,是让我留个心,万一将来他忽然死了,说不定就是东兴楼干的。” “你既然知道这事儿,为何不禀报权知府?” 胡军巡本名胡延,因为职位是开封府下属的军巡,日常负责街面上的巡逻,针对一些犯人的刑讯,所以人称胡军巡。 遇到这种事,他少不得要禀报开封权知府才是。可胡军巡却摇了摇头,对着何东叹气。 “老弟,你就不好奇,原本属于开封的案子,怎么就落到兵部去,还由你管库房的来查么?” “为什么?” “因为没有证据,而他们,又需要证据。” 这分明话里有话,何东等着他细说,胡军巡拍拍他的肩膀,叹气一声。指了指上面,道:“兵部跟枢密院,保守派跟新党,暗潮汹涌呢。都等着拿对方的短,你这是抱着火药桶啊。” 何东在军部库房,自然见识过火药桶的,那玩意儿不知什么造的,绑在箭上射出去,爆炸后能把敌人炸的四分五裂,最差也是个残废。 他想了想,直接跪下来:“求哥哥救弟弟一命。” 胡军巡忙将人拉起来:“你这是作甚。” “哥哥,弟弟我无依无靠,能求的人只有你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何东死死抓住胡军巡,这是将他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第十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对手终露破绽 胡军巡把人扶起来,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酒水,让他先冷静冷静。何东喝了酒水,期盼看着胡军巡,既然他没赶自己走,那就必然给他留了生路。 胡军巡点点头,道:“弟弟,读书这事儿我不如你,可哥哥我战场上摸爬滚打,别的没学会,这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可听说过,祸水东引?” 何东忙求教,胡军巡指了指左手边方向,“现成的顶罪人,弟弟不明白么?” “可那是朱家的人,弟弟如何得罪的起?” 朱家在开封,也是官宦世家,如今当家人,虽然只有三品大员,可家里都是读书人出身。家族里不仅有掌管国子监的朱文熙,在外面当知州的朱文通,朝廷还有吏部任职的朱文梓,大理寺有朱长岁。 朱家在朝中耕耘多年,树大根深,哪里是他这种没有背景的乡野小官能比得上的。得罪他们,自己只怕死的更快。 胡军巡却冷笑:“若不是背后有朱家,你的证据交出去,那些人还不会信。” 何东想清楚其中关键,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这样做,不还是自找死路么? “你也是糊涂,忘记我说的樱桃小贩了,这话是他供出来的,你只管让上级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出了事,也怪不到你身上不是?” 何东保持怀疑,一个樱桃小贩能知道什么,他不就是盯梢的,他的话能有什么用?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胡军巡的意思,这是把锅甩出去,给上面一点线索,自己脱身出来,剩下的便与他无关了。 “这法子当真能行?”何东还是忐忑,酒碗都拿不稳。 “自然没那么简单,这里面需要老弟帮忙做件事,才能让你摘出去。” 何东附耳过去,听完胡军巡的话,思量再三,才下了决心,点头应允下来。 他连夜按照胡军巡说的,造出一份假的债条。他昔年贫困吃不下饭的时候,就靠着模仿名家字画讨生活。不仅能模仿他人笔记,还能将字画做旧。 这般一番操作,胡军巡很是满意,让他安心回去等消息,剩下的就由他来操作。 何东忐忑回去,因为喝了酒,糊里糊涂睡过去。第二日一醒来,才想起重要的事,忙换了官袍去衙门。 本以为要受上级责骂,却见上级高高兴兴出来,看见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说他做的不错。 何东不解,还来不及问,上级便带着人出去。同僚却走过来,酸酸的说:“看不出来,何兄还有这才华,留在兵部库房,实在是屈才了,该去大理寺理案才是。” 他一头雾水,恍然想起昨夜的事,胡军巡这就把事情办好了? 他心里欣喜,着急出门去找胡军巡问个清楚,谁知还没到开封衙门,就被胡军巡一把拉进巷子里。 “可算找到你了,出事了,知道么?” 胡军巡紧张的看着周围,何东被他弄的心情紧张不已。“哥哥这话何意?” “那小贩死了。” 何东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我本打算将东西栽赃到他身上去,结果还没去,下面人就告诉我,人死了。” “那...那兵部那边,你还没....” “还没来得及呢,这....” “不对,上官今日对我和颜悦色,同僚说我有破案的本事,那情形,分明得了什么证据,所以才如此情形。若不是你做了什么,那上官得了什么?” 他那位上级,是个皮下肉不笑的主,自己到兵部许久,基本没被和颜悦色对待过。只有哄骗他来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才说了一番好话,如今又是这样的笑,何东后背直冒冷汗,几乎要晕厥过去。 胡军巡扶住他,让他冷静:“为今之计,先将东西栽赃到小贩家中去,兵部的事,只能弟弟你自己回去打探清楚,千万记得,什么都不要承认。” 柳依尘等了几日,也没等来别人接头。这日正准备出门买丝线,给白墨存做两件外衣,就听见门外有货郎叫卖声。 她起身出去,看见巷子里背着大匣子的货郎,立刻叫住他。货郎的匣子有好几层,上面的杆子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绣品。荷包络子,色彩艳丽,小女娘看见就喜欢。 那货郎生的白皙,穿着粗布麻衣,因为天气太热,卷起裤腿衣袖,听见她的喊叫,转过身走来。 “小娘子需要些什么?” “你这可有丝线。” “有有有,不仅有开封的货,还有并州来的货,您看看这荷包,就是并州绣娘绣的,麻姑献寿,如何?” 柳依尘如坠冰窟,脸色立马没了血色,紧张看看周围,才拉着人远离门口,往巷子僻静处走去。 等周围没人,才拿着荷包质问:“我姑姑呢?” 那人笑笑,看着毫无危害。“陈娘子好着呢,就是思念娘子,不知娘子在外,可否安好。” 柳依尘看着荷包,是姑姑的手艺,而且是新做的,可见姑姑最近安好无虞。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烦躁的很。对男人冷笑:“那个卖樱桃的呢,怎么不是他来?” “他死了。” 那人依旧在笑,却毫无温度。柳依尘慌乱,努力镇定:“怎么会,他....” 她没想害死他,不过想借衙门的手教训一下他而已。 “柳娘子莫怕,你暂时还是安全的。他办事不利,说了不该说的话,自然活不了了。” 这话分明是警告,若是再不能拿到东西,她姑姑也别想活。 “这这宅子里里外外我都找遍了,压根不见你们说的账册,会不会你们弄错,东西藏在别的地方?” “是么,那就劳烦柳娘子多费心,一定将藏匿地点找出来。” 柳依尘听出来,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她用尽手段把东西找到。 “总不能你们弄错对象,让我凭空给你们造一本账册出来吧?” 那人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若是能以假乱真,也是你的本事。” 柳依尘捏着荷包丝线,看着货郎大步离开,直到再不见那人的身影,才摸索着荷包上的图案冷笑:“原来人在开封啊。” 第十五章 凭丝线巧寻人,看大夫生风波 柳依尘跟姑姑在并州生活的时候,开了一家刺绣铺子。 姑姑的绣工独树一帜,绣品供不应求。柳依尘跟着姑姑学刺绣,首先学的不是如何用针,如何刺绣,而是学会辨别丝线布料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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