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看到的是另一面,他又会怎么做…… 可惜,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昭宁十八年,春。 一男一女身着布衣走在夜市摊头,腰间缠着软剑。 “殿下,我们都在这儿守株待兔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可疑的人,是不是中间哪步出了问题。”少女道。 青年冷眼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本宫判断有误?” “没,没……”少女霎时结巴,“属下不敢。” “才三日而已。”青年道。 三日还不够久啊,这刺客真是沉得住气,少女显然已经没了耐心,神情有些松懈,忍不住地左顾右盼,被集市上大大小小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想要什么,去看看吧。”青年提议道。 “不……不捉刺客了?” “酉时三刻已过,只能明日行动了。” 少女收了原本张开的内息,整个人放松下来,兴冲冲地跑到琳琅满目的摊位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青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少女站在一卖糖人的摊位前片刻,伸手摸了摸袖子,又掏了掏胸口的布袋,黯然地垂下了头。 正当她悻悻想要离开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与那布衣袖子不相称的手,手指纤长,手掌白皙,掌中带着薄茧,躺着枚铜板:“掌柜,我要一个糖人。” 当那晶莹的糖人递到青年面前,他没有接,只是抬了抬下巴,朝着那少女的位置道:“给她。” 少女有些错愕,他还以为青年买这糖人是自己吃的,愣了一会才接过,回道:“多谢殿下。” 青年没有说话,待甜味入口后,少女又问道:“真是没想到殿下出来抓刺客还随身带钱了。” 青年双手环抱在胸前,迈着步子道:“在闹市中抓刺客,钱可是个好东西,需要的时候随手一撒,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阻断刺客的去路。” 世人皆逐利,若是能聚起一大拨捡钱的人,确实能有效地在短时间内挡住刺客的去路,这法子虽不高明,却很实用。 两人行了一段路,少女的目光又被一扇子摊吸引了过去,这扇子摊的底下摆着各式各样的折扇,上头绘了不少字画,琳琅满目,堪称精美。 但是最吸引她注意力的还是挂在摊头支架上的那一排,扇子是半旧的,显然已经有很多年了,她循着那一连串的山水画望去,只觉得上头的字有种说不出的眼熟,目光又从前往后浏览一圈,最终停在了结尾处的落款上: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不好意思姑娘,这扇子我们不卖,爹爹说这些镇摊之宝,可以招财,已经挂了二十多年了。”那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若是姑娘喜欢,可以买这些高仿的版本。” 少女的目光在那些新扇子上逡巡了一圈后摇摇头:“新是新,但总是没上头的古色古香,罢了,艺术品这种东西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第109章 寸心千里(番外) 高府,后院。 少女将一颗沾了奶油的樱桃塞到坐在她右侧的孩童嘴里,那孩童津津有味地抿了两口后咽了下去。 少女又拿起另一颗沾了奶油的樱桃,给坐在她左边的孩童也喂了下去。 “一人一颗,不许多吃。” 不一会儿,右边那个孩子便觉得周身上下又热又痒,难受至极,可偏偏还不会说话,只能抽抽嗒嗒地哭了出来。 少女转头,只见那瓷白的脸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在小手的抓挠下,有些地方破了皮,显出隐隐的血色,哭声越来越大,逐渐从抽泣变成了嚎叫。 少女一时无措,忙惊呼道:“阿嬗哥哥,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被她的惊呼声引了过来,看到眼前孩童血淋淋的小脸,瞬间大惊失色,胳膊一伸,圈出那孩子,一把抱起往医馆赶去。 “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他不会死吧?”少女急切问道。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这可是我母亲的小宝贝啊!”少年急得跳脚。 大夫被嚷嚷得脑瓜疼,伸手示意他俩少安毋躁,仔细观察了一下孩子的症状,诊脉后给他服下了一粒药丸,后盯着两人道:“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别什么东西都往小孩嘴里塞,这孩子吃羊奶,好在吃得少,不然怕是要丢了小命。” 纪嬗点点头,随后又对着大夫正色道:“知道了,不过我们不是他哥哥姐姐。” 不是?这不是你娘的小宝贝吗?难不成不是亲生的,是拐卖来的? 接着他又听那少年道:“我是他小叔。” 大夫又看看那少女,眼中惊疑不定:“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谈恋爱了。” 少女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你可别瞎说,我没跟他谈恋爱,我已经定亲了。” 大夫更惊诧了:“这么小年纪就定亲了?谁定的呀?” 纪嬗拍拍胸脯,像是寻求夸奖那般炫耀道:“我定的?” “你?”大夫瞠目结舌。 “我是长辈,怎么不能定了。”少年指了指少女道,“她以后可是要娶我大侄子的。” 少年抱着刚刚睡熟的糯米团子扬长而去,少女结了账,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独留大夫一个人呆愣在原地,良久后才碎碎念道:“现在的小孩真是人才……”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白衣仙人架着一片彩云,飞于长安街头。蓝衣青年站在他身后,一手借力扶着他,一手伸开保持平衡。 两人最终站定在一棵百年槐花树下,白衣仙人的手隔空一抬,一枚褪了色的半旧锦囊从树梢上飘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落入他的掌心。 青年用指尖轻轻拎起那个香囊,悬在半空中良久,才拉动绳结,抽出里边的签子,映入眼帘的三个字使他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了那般,闷到喘不过气来。 “云儿,这下你总该信了吧。”白衣青年幽幽道,“阿姊她借尸还魂,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这借尸还魂的有效期只有二十年,她的死与你无关,真正害死她的人,一直是我……” 冥界。 “今日这汤你还是不喝吗?”银发老太再次问道。 “不喝,就是不喝。”虽然她高千忆如今只是一抹幽魂,但也要做一抹坚定有立场的幽魂。 “不喝你怎么重生呢?”孟婆无奈。 少女盘腿坐在奈何桥边:“我要等他来了一起喝,这样下辈子才能继续年纪相仿。” “他不会来了。”孟婆道。 “胡说,人必有生死轮回,哪怕他因那命签所致不会老,但毕竟不是神仙,寿命总是有限的。”少女肯定道。 “姑娘啊,你若真想再见他,便饮了这汤。”孟婆劝道。 少女凑过去嗅了嗅:“这不是孟婆汤?” “你们本就不属于人间,饮下这碗汤,我会替你安排去处。” 昭宁六年。 云卿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小他十五岁的“女儿”。 在昭宁帝的提议下,慕容淑召集族中长老,将慕容珺的女儿慕容焰过继到了慕容璟名下,并以王姬之女的身份重新受封爵位,由原来的从三品县主升为从二品郡主。 云卿也就成了慕容焰名义上的父亲。 虽然他与慕容璟尚未正式成婚,可三个月前昭宁帝先是晋封他为乐渊公爵,后又派人将王君令以及宝印宝册送到了纪府。 他成了大周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册封礼或婚礼却持有宝印宝册的皇室成员配偶。 王姬正夫的称号是王君,从一品,食邑两千四百户。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有眼力见的人都对此事缄口不提,仍旧称云卿为“乐渊大人”或“公爵大人”。 与此同时,京城弥漫了各种猜测以及窃窃私语。 “听说兰陵王姬死的时候怕他再嫁,直接用金钗划花了他的脸。” “那兰陵王姬与陛下交好,陛下此举可谓是杀人诛心。” “就是啊,陛下心里必定也是相信是乐渊大人克死了兰陵王姬,明面上册封他,升他品级,实际上就是给他配了阴婚,让他日后再难嫁人。” “你可还记得,乐渊大人的第一任妻子纳兰氏的少族长也是被他克死的,而且他不光克死了自己妻主,还克死了自己女儿。” “都说这太好看的男人要不得,若是自身命不够硬还要强娶,可是会折寿的。” 望日,明月高悬,洒银泄玉。 青年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盛开的芍药花发着呆,洁白的芍药在月色的掩映下,散出几分不多不少的妖气,足以留住任何一个观赏者的目光。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截玄色衣袖,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云哥哥,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母亲说那是二姐的命……而且皇姐册封你的意图也并非他们想的那样。” 云卿无奈地搭了搭慕容琛的手:“挺好的,我原本还愁着怎么推掉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呢,陛下倒是替我解决了一桩烦恼。” 慕容琛坐到他身侧,从袖中掏出一白玉瓷瓶:“这是皇兄让我带给你的,他又调整过配方了,祛疤效果很好的。” 云卿伸手将他手正要拔开瓶盖的手覆住,须臾后道:“不用了,这疤留着挺好的。” 虽然这疤痕浅而细,完全不影响他的绝色之容,但慕容琛还是接受不了这张原本毫无瑕疵的脸上多出一道不合适的印记。 “可是……” “阿琛,她留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 云卿辞别纪婠的时候,是永昭七年的上元。 自那以后,乐渊大人就极少露面了,即使露面也是戴着面纱,关于他的流言本就不少,如今更是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关于兰陵王姬为何要用金钗划伤他的脸,外人都道是慕容璟怕他被人抢了去,死前毁了他的容貌,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永远停留在二十出头的脸,会给他招来无数的麻烦。 唯有人人都知乐渊容貌被毁,他才能名正言顺地遮掩面容,隐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好了。 当春城的飞花漫天扬起,寒食的东风吹得柳梢儿歪斜之际,云卿还是踩着当年定下的时间,一路向南先去了临安,后又沿着水路抵达兰陵,停留三日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琅琊,当他站在王氏府邸前时,已是炎炎夏日。 在琅琊,他又见到了那个曾经的情敌,距离上一次,也就是初次见面已经三年了,他还是没有成亲,也许此生他都不会成亲了吧。 一壶酒,两个人,就在月光下聊到了深夜,他们只字未提那个让他们产生联系的女子,却不约而同地在醉酒后抱着对方哭起来。 红日从汤谷悄然升起,棵棵扶桑木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男孩光着脚丫,追着一只花蝴蝶,奔跑于后山的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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