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起,院子里有些凉爽。 原本就燥热难以入眠,他索性踱步到院子中,欲找把椅子在竹林下方乘凉。回眸时,却意外和正屹立于门口的阿鸢四目相对。 她已经梳洗完毕,换了身轻薄的睡裙,披散着及腰长发,卸下了淡薄的妆容。 可在月光反射下,那张纯洁无瑕的脸,依旧耀入他心扉,让他在这浓浓夜色中,忽而有些动容。 “阿芊,你怎么还没睡?” “本想着看看陆公子,却没想到看到了你。” 阿鸢手伏在门栏上,将身子轻轻一歪以便能靠在上头寻个舒适,今日折腾几番下来,她的确感觉有些疲倦。 饶是这慵懒的姿态,也断然有几分别样的迷人。 傅珹歌看的有些发神。 “阿珹……”阿鸢细若泉眼的声线倏而柔柔地轻唤他。 “嗯?!”傅珹歌也以暖若春阳的声音回应。 “说真的,你倾其所有相授于我,就不怕哪一天我们处在不同阵营,被现实逼着针锋相对……” 话音未绝,傅珹歌却急忙打断她的话,话语局促却饱含柔情。 “不会有那一天的!即便是有,你也一定要相信,我,绝对不会背离你!” 这是阿鸢第二次听到傅珹歌亲口对她这么说,他的态度,她又怎会不知。可是,若万一选择背离的那个人,是她呢? 若真有这么一天,傅珹歌是否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两人相觑着彼此,心里都藏了话,却都没办法在此刻道明。只能互相笑了笑,道了声晚安各自转身。 处在两人房间中央的桑槿,已经靠在房门口听了好一阵。她可真的是替她们急的要死! 不管过去如何,如今都已经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风雨,这两个人就不能直接点坦诚点,何必那么扭扭捏捏? 桑槿一夜辗转难眠,翌日一大清早,她再三确定阿鸢还没有起床后,顶着个黑眼圈就跑到了厨房,质问正做着早饭的傅珹歌:“珹哥,你是喜欢阿芊的对吧?” 傅珹歌坐在柴火灶面前,正将从桑树上砍下来挽成的干柴把往灶门里送,闻言倏而动作戛然而止,手顿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抬起双眸凝视着桑槿,一脸难以置信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对,我是早就知道了!”桑槿双手伏在灶台上,弯下腰让自己的目光尽量靠的离他不那么远,不那么高,声音细微的只由两人能够听到:“从你那次发烧晕倒醒来之后,从你闯县衙抱回阿鸢之后,从你不惜……总之,你对阿芊的心思,只要没有眼疾者都能看的清楚明白。阿芊本人除外!” 傅珹歌已经彻底放下了手里的柴火,愣愣地看着桑槿,良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桑槿于是憋不住道:“我真的是快要服了你了!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你就是藏着掖着憋着忍着就是不说出来呢?你说人家陆公子不开窍,你扪心自问自己又开了几窍?” 傅珹歌低头,似在深思。 桑槿又道:“陆公子好歹知道表明自己的心意,珹哥你呢?眼见春过夏至,再等到秋分,花儿也就谢得差不多了!” 听到此处,原本默不作声的傅珹歌终于抬起了头,一副义愤十足的模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桑槿一惊,以为自己话太多惹他不耐烦心乱了,连忙收住嘴,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心中还在不断纠结,是不是应该赶紧撤退,离这个散布着浓浓火药味的厨房尽量远一些。 傅珹歌却也忽而双手撑在桑槿对面的灶台边缘,弯腰和她对视着,语气坚定,态度极度肯定。 “你说的对!难怪前些日子阿芊对我不冷不热,她一定是觉得我过于懦弱了!桑槿,我决定了,我要告诉阿芊!”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劝诫总算是有用,傅珹歌可算是明白了她的苦心。 只是,表白的事,不能草率,不能将就,该有的习俗不能落下。 鉴于傅珹歌一个毛手毛脚的大男人,桑槿生怕他就弄巧成拙,于是主动请缨,拍着胸脯对他说:“这事儿我帮你!你放心,我保证你手到擒来,抱得美人归!” 卯时三刻,鸡鸣声此起彼伏,桑榆镇日出而作,日复一日见怪不怪。 桑梓用完早膳正从厢房往大门口走,管家走在她身后,听完她对今日的一些安排,低着头边走边沉思。 “家主,要么把今日出镇的马车调回一辆吧,老家主远钓随时都可以,你这边是要去县衙商讨大事,路途又远。老檀不在后连个驱车之人都没有,我也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桑梓放下撩起的裙摆,转身拒绝了管家的好意:“没关系的,爷爷难得有兴致出门,我切不可扫了他的兴。县衙距离也不远,即便没有马车,我自己提前一些出发,也很快能到。管家你只管照看好府里,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管家听罢,摇着头叹息道:“要是家里有个能管事的男主人,或许家主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管家,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讲了!”桑梓打断道:“接管织锦坊,本来就是我自小的夙愿。何况,没有实实在在地去感受生意上的不易,又哪会真真切切地去珍惜所得到和拥有的一切?” 她的话自有几番道理,管家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交谈之际,已经正好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口。 门刚刚一打开,一坨黑影却靠着门板滚落她脚下。 桑梓一惊,忙后退一步,这才看清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陆十松?怎么又是你?” 陆十松闻言,收了收刚刚跌倒后吃痛的狰狞表情,仰着头看着正上空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那张美丽精致的脸,笑得春光灿烂。 “对啊,又是我!桑梓姑娘!”陆十松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长发,自信道:“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他边说边笑着凑到桑梓面前,却被桑梓嫌弃地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 “远点?”陆十松闻言,忙低头用手捻起自己胸前的一撮衣裳,努力低头用鼻子嗅了嗅,紧皱眉头道:“嗯,确实有些臭烘烘的,不过这不是你让我露宿街头一个晚上么?我这样已经比乞丐香多了,不过,如果你今晚还是不收留我,我可能真的要比乞丐还臭了!” 自古套路得人心。他的话虽然很无赖,却让桑梓一听便捂唇偷笑了起来。 桑梓没有明着回应他,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府外踏着轻快急促的步伐。 “我们桑府不养闲人!” 陆十松连忙笑着跟上去,死皮赖脸笑着问:“那你们养什么?会拱白菜的小金猪?会把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屎壳郎?” 桑梓正走着,突然停下来白了陆十松一眼,他一惊,立刻伸手捂唇,做出闭嘴噤声状,这才让桑梓破颜而笑。 大门外正前方停着一辆马车,桑梓前脚踏出大门就看到那背上毛发油光焕发的马匹,此时正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哪里来的马车的?” 陆十松中这才走到她前方,边背对着她缓缓往后退,边告诉桑梓:“我花光所有积蓄买的!” “你买辆马车干什么?” 陆十松毅然道:“给你驱车啊!既然我害得你没了车夫,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专属车夫。你让我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走。天涯海角,四面八方,只听你一人言!” 不知怎的,这话听着听着,就让人容易心中泛泪,桑梓听得一阵感动,转身调整了少许时候,这才高声对他喊道:“那车夫,启程去县衙!” “得嘞!” 陆十松走到桑梓面前,伸手弯腰做请的动作,桑梓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被他搀着一直到上了车。 第一次驱车,陆十松心间是有些小激动的。她不顾桑梓刚钻到车厢里还没来得及坐定,便扬起缰绳往马背上用力一抽。马匹发出嘶鸣声,旋即抬起前蹄就往前狂奔。 原本静止的马车被这么剧烈一带,忽而朝前奔腾,桑梓被摇晃的车身一甩,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了车板上。 “陆十松,我真是谢谢你!!!” ---- 桑槿:不得不说,在追求爱情这条道路上,珹哥你得好好跟人家陆十松学习…… 傅珹歌:(小本本记着)第一,好好学习;第二……感谢在2023-11-02 23:27:04~2023-11-05 22: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语、老佛仪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丝路绝 == 桑梓这辈子最后悔的,莫过于相信了一个山寨里的二当家能把马车赶好这件事。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之时,陆十松一脸得意忘形,跳下车掀开车帷的一刹那,身上的肉却反射性地往回缩了一阵。 定神一看,车里的女人披头散发,表情呆滞地跌落在车板上目光无神,嘴里呼呼吐着怒气,正用一种能穿透万物的锐利眸光凝视着他。 陆十松有些怯。 他沉了沉气,壮着胆子走到车跟前,一副嬉皮笑脸谄媚样对桑梓道:“阿梓,咱们到县衙了!” 桑梓“呼”地吐出一口气,将眼前遮挡住视线的刘海往旁边吹了一吹。 她虽七窍生烟,但想着一会儿还有正经事需要保持体力,便硬生生将怒火憋回了肚子里,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好好好,等回去关上门,咱们好好算啊。不生气,不生气!” 经过陆十松这么一哄,桑梓果然气消了一半。她理了理自己的乱发,在陆十松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车倒是下了,但是县衙的门却很难进。 衙役来回跑了好几次,通传了几遍都是同一句话:“桑梓姑娘,县令大人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还望桑梓姑娘多包涵,有什么事,改天再议!” “改天?!”桑梓当即没有了好脾气,积蓄良久的怒火冲至发冠,绕过衙役的脑袋对着他身后县衙的门牌,仿佛那就是桑元征本人,食指一指就开骂。 “桑元征,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丝路互易是延续了百年的传统,每一届织锦花魁都是要代表桑榆镇前往西蜀各地贸易丝锦的,今年为何一拖再拖?今天你要不给我个合理的说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桑梓说完,果真裙子一撩,直接往县衙门口一屁股坐了下去。 陆十松不明所以,见桑梓坐下他也就没有站着,并排着坐在了她身边。 衙役一见有些费神:“桑梓姑娘,你这是闹哪一出啊?这样给百姓们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县太爷欺负你了!还是赶紧起来吧!” “欺负!”桑梓大声嚷道:“没错,他就是欺负我了!他不仅欺负我,他还欺负咱们桑榆镇所有的缫丝织锦人家。要是咱们的丝锦卖不出去,咱们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桑元征,你究竟要不要互易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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