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江夫人捕捉到了关键:“颤声娇?” 那不是,从般般之前所在的君子小筑里搜出来的么?芙儿说,那是师远道从前的外室留下的,江夫人一想到那个外室,便深恨不已,所以早在搜出那些禁药以后,便下令全部销毁了。 韩氏手中如何会有那等药物? 韩氏哆嗦着身,拼命摇头:“不,不,我没有要冤枉她,我没有要做假证,师暄妍她本来就没有怀孕!你们都蠢,都被她骗了!” 阿娘听到师暄妍,便仿佛应激一般胡言乱语。 江晚芙唯恐她又说出更大的内情来,急忙伸掌,掩住了韩氏的口鼻,含着泣声幽幽道:“阿娘……你疼么,疼就咬住孩儿的手……” 林氏脑筋转了几转,扭身朝师远道说道:“家主,长嫂,你们说,会不会是这韩氏手中拿捏了师暄妍的把柄?师暄妍怕韩氏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所以报复韩氏?” 师远道冷笑道:“她若怕这张嘴误了自己,大可以杀人灭口,又何必只是毒打一顿,还将人扔进我开国侯府来!” 林氏自知想岔了,被家主申斥,讪讪然闭了口。 这一大家子堵在门上终究不是办法,江夫人提议,不如先到厅上去说。 江夫人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弟留面子,毕竟事涉两府,家丑不可外扬。 但师远道却岿然不动,听了顾未明的话之后,他冷冷地道:“这么说,是韩氏要置般般于不利?” 韩氏被冤枉了,瞪大了一双眼睛,应激地道:“我没有冤枉那贱人!” 可她的嘴唇,因被江晚芙死死地捂住,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呜”的声音,气得韩氏胸脯起伏。裂开的肋骨像要刺进心脏里,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顾未明再度拱手:“贵府家事,顾某已身涉其中,但不愿再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所以自请辞去府医职务。” 他去意已决,师远道也知晓不能强留。 这时,侯府大门外,缓缓行驶而来一驾宫车。 这宫车轩丽华贵,气派非凡。 宫车停驻于侯府门前,传旨的内监跳下车辕,手中摇着拂尘,来到门内。 侯府也是见过世面的,知晓此乃天使,便都上前相迎。 内监将塵尾靠在臂弯里头,通红的脸挤出和气的笑容:“开国侯,免礼了。杂家是来替圣人传旨的,仅有口谕,准允侯府上下不必跪听。” 开国侯急忙拱手:“臣谢圣上龙恩浩荡。” 内监这时,目光又垂向地面瘫倒的韩氏,韩氏被他锐利如刀的眼神削了两眼,吓得心惊肉跳,眼风直抖。 内监看她昨日出宫时,尚且只有脸肿,身上皮骨还是好的,这一时倒全无一块好地儿了,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圣人是个脾气好的,但太子殿下可不是。这韩氏胆大妄为地冒犯到了殿下头上,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殿下开恩了。 内监清一清嗓,高昂下颌,拉扯长公鸭音。 “传圣人口谕,韩氏诬陷太子妃欺君,无证上告,怂恿贵妃,攻讦东宫,教唆两宫不睦,朕尤深恨,赐韩氏二十脊仗,着廷尉司收监,后发配洛阳,徒刑一十四年。” 韩氏的大眼里写满了惊恐,人往前抽搐了几下,没一会,便昏死过去。 江晚芙也惊呆了,捂住母亲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仿佛失去了言语与行动的能力。 阿娘昨日只说要入宫,揭发师暄妍欺君一事,一定让师暄妍小命难保。 当时江晚芙还要劝说她,千万别这么做,杀一个师暄妍事小,这欺君可是牵连九族的大事,到时候若圣人小事化大,别说师家一家人,就是江家一家人也跑不掉。 可她一时没拦住,就让阿娘那么去了。 阿娘斩钉截铁地向她做了保证,谁知,谁知…… 江拯呢,也一屁股摔在了地面。 方才只是不敢碰韩氏,这会儿,他的臀往地面上蹭着,飞快地往后逃避,像是沾上韩氏一片衣角都晦气。 他早就说过,要韩氏这蠢货跟着自己回洛阳!这个愚顽妇人,就非得是不听! 他们窄门窄户的,哪里斗得过太子殿下? 想到自己还有曾经想强索师暄妍的过往,更加怕得肝胆欲裂,恨不得当场就插上翅膀离开长安。 等内监把圣人的口谕宣读完,师家上下一大家子,也大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韩氏不知死活,主动招惹的东宫,那就不怪师暄妍出手狠辣了。 毕竟,韩氏状告师暄妍的,可是欺君大罪,一旦坐实了,可是要命的。 更甚者,师暄妍是侯府嫡女,她若被搬倒,连同整个侯府,也都会被韩氏拖下地狱。 可真是好险! 事若关己,谁人再看韩氏,也就没有了当初的怜悯,现在,破鼓万人捶,恨不得人人都上前,把这韩氏狠狠地踩上几脚,把她踩进泥里。 师远道领旨谢恩之后,道:“此妇人乃我府上之客,看在裙带上,在府中恩容她几日,谁知她竟包藏祸心,闯下大祸来,幸有陛下圣断,识破此贼奸计。天使放心,师远道今日定清理门户。” 内监了然于心,将塵尾摇了摇:“开国侯深明大义,相信圣人知道了,也会欣慰的,杂家旨意传达,这就入宫复命去了,侯爷留步。” 在师远道连连的点头恭维中,内监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侯府。 被宣判了徒刑的韩氏两眼翻白戳在那儿,已经晕死得人事不知。 江拯咽了口唾沫,爬过来,跪在江夫人的跟前,道:“阿姊,你要信我,这贱人昨夜入宫我当真一无所知……” 江拯极力与韩氏撇清干系,竖起三根手指头,指天誓日地说道:“我要是早知这贱人如此心肠歹毒,居然敢暗害般般,我就是和她拼了,也断容不下她,差一点儿就带累了侯府,阿姊和大舅兄要罚,江拯也难辞其咎,我这就带着这贱人离开长安。” 师远道冷冷乜他:“晚了!圣人降旨,稍后是廷尉司来拿人,你还能和这狂妄罪妇一道回洛阳?” 江夫人听夫君对江拯说话语气不好,上前,挽住了师远道的胳膊,委屈地道:“夫君,韩氏差点铸下大错,但阿拯和芙儿都是无辜的,他们事先确不知情,你如此大怒,若要将阿拯连坐,是把芙儿置于何地啊,她才失了阿母,总不能,让她的父母双双受难吧?” 师远道反问:“那般般呢?般般被韩氏毒计冤枉,若韩氏得逞,般般就没命了!” 江夫人被诘问得两眼怔愣住。 继而她也终于想到,是啊,韩氏入宫诬告,般般也差点儿因欺君而获罪。 这时候,她还不知如何伤心呢。 可般般既把韩氏打成这样,说明是真恨急了的,纵然家主不会连坐,可般般会不会对江拯与芙儿连坐? 江夫人惙惙难安,坐立不是。 “夫君——”无奈之下,只有转头来求师远道。 师远道蹙眉道:“我亲自走一趟行辕,登门求见太子,与太子商议,将般般接回来。至于江拯,他先搬到别业去住,不留府中。” 眼下之计,似乎也只有如此。 江夫人眼神宽慰江拯,江拯耷拉着头不说话。 韩氏愚蠢,江夫人从来都不喜她,那妇人出身于商贾,配不上江家,打从她入门时起,江夫人就看不上韩氏,她如今自作孽不可活,被发配大牢了,也是她该。 她只可怜自己的芙儿,到现在还搂着韩氏不撒手,真个是孝顺的好孩子。 只是这韩氏已经被定罪了,芙儿可以孝顺,但不得愚孝。 江夫人把江晚芙自地面上拉扯起身,掸了掸江晚芙身上的衣灰,对哭得情真意切、双眸红肿,宛如带雨梨花的女儿柔声安抚:“芙儿,你是我师家女,无事的,芙儿还有阿娘。” 江晚芙不敢点头,只任由江夫人把自己揽入怀中,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师远道在一旁睨着,头一次觉得,这哭哭啼啼的画面实在刺眼。 因韩氏这个蠢货,再看往昔放在掌心里疼爱的江晚芙,似乎也没从前那般可心了。
第52章 宁烟屿近日衙门里好像很是清闲, 师暄妍仔细观察他,一连到了今日, 都没有去上值的迹象。 她听忠敬坊的刘府率说,太子殿下以前最是勤勉不怠的,通常上半日都在忠敬坊料理军务,下半日要回东宫料理政务,因圣人龙体欠恙,太子殿下十几岁时就担起了部分监国重责。 就连偶尔休沐,殿下也多半在操练己身。 师暄妍听了心忖:他现在休沐不操练自己了,改操练我了。 少女的耳垂红艳艳的, 岂敢拿这话向刘府率诉苦。 刘府率是个妙人,心知殿下茹素多年,一经开了荤菜,就有点食髓知味不大乐意放手的意思, 这怪不着殿下,只能说少壮男子火气旺,龙精虎猛, 需得有个泄闸之所。 一清早起来, 阳光正炽, 师暄妍慵懒地拨开刺绣纱帐, 只见对面梨木圈腿摇椅上,男人正倚向椅背,摇摇曳曳地, 看着一本书。 日光斜照入槅扇, 金色的阳光, 绵绵密密地洒落在男人身上,像为他镀了一层金, 单看外表,如山寺中的金身那般宝相庄严,可他的动作,却实实在在的很有几分轻佻。 师暄妍凝眸看了他一晌。 宁烟屿身旁的供桌上放着两盘樱桃,他偶尔便会拿一颗往嘴里塞,看书看得专心致志,好像没有察觉她也在看他。 师暄妍放下帘拢,把自己的裙衫穿戴好,趿拉上木屐,从帐中下地走出。 宁烟屿正往上抛出一颗樱桃,红嫩嫩的樱桃闪着珍珠般的光泽,从半空中落下,被他精准地衔入唇中。 舌尖磕破,艳冶的汁水从皮下渗出,漫过唇肉,为他偏薄的一双唇染上了几分朱色,比女郎们的胭脂稍浅一些,但看着,仍如上了妆粉一般,为男子原本清冷的容色平添了些许瑰丽。 师暄妍垂眸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书,本以为,他看的是兵书、策论那些,谁知打眼一瞧,页面上赫然画着的是“第四十二”—午2四9令吧一92—暴虎冯河。 师暄妍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 “宁恪!” 他一大清早地,居然就在研究这本书! 宁烟屿朗润的眉梢轻挑,放下书本,将太子妃的藕臂轻轻一带,便将她拐入怀中。 摇颤的圈椅不堪负荷两人的重要,激烈地往后仰去,差点儿便倒在地上,师暄妍昏头昏脑地,也不知道宁烟屿用了什么法子,眨眼间便力挽狂澜,将它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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