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日薄西山一落千丈,乌兰贺幽怨的眼神无以复加。 他别别扭扭地拿起虾排,刚咬一口,敞亮的山庄突然暗下,乌兰贺惊吓而起。 “方夫人和乌大爷来了,”玉米香四溢在旁,杜志恶啃着玉米棒低低问,“庄主,你为什么要趴在地上举虾排?” “他们来为什么要灭灯?”天色已晚,又无灯火,乌兰贺在夜色中已若瞎子,看不清才摔了一跤。 周围哼哼哈哈,杜志恶惊叫不绝。干戈已起,而乌兰贺不知何方是敌,何方是友,又听个白骨喊他快跑,他身未爬起就被踩了一下。 “把四丫头给我,不然我杀了他。”方夫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场新旧宠物的抉择,乌兰贺深知自己没有胜算,白骨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只能含泪痛诉,“我可在宴席上听说了,前几个月陈家还要嫁女儿给你儿子。陈家和方家的生意,会因为她嫁不嫁黄掉吗?” 就像白骨说的,帮帮小圆吧,毕竟那还是个小丫头。 “钱庄的生意是生意,婚事就不是生意了吗?”方夫人冷着脸道。 有些事,就是生意对生意,哪有什么情面在。说穿到底,乌兰贺还真说不过了。 四小姐现下也死了心,“大不了我上虎头山,和大哥大嫂一样,都被魔头杀掉好了。” “小圆,我可以带你去虎头山。” 白骨出声了,乌兰贺甚是心酸,果然是选了新宠物,还要把她带回家。 “少跟我提虎头山!”方夫人突然暴怒。 在黑暗中,乌兰贺听到四周传来微小的地动。 是那方夫人直袭而去,白骨迎上她掌,二人内力直冲,四周震了些声响。 她们功法相似,不分伯仲,对掌之间,方夫人还有些愕然,“你师傅教得很好,你竟然练成了。” “你果然认识我师傅。”白骨旋手拿铁鞭。 乌启明碾了碾乌兰贺的背,“你这魔头再出招,我现在就踩死他。” “放开我,回头我咬死你。”乌兰贺疯狂乱叫,凶得很,又惨得很,像被生人提起的阿黄。 白骨自被引去目光,怎见乌家僧侣一掌拍了乌兰贺的嘴。 乌兰贺疼不到一会儿,又听“啊,啊,啊”三声,乌兰贺急得晃腿,腿就迎来一针。 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场乌兰贺未见的大战。白骨扎了打她宠物的乌启明,方夫人礼尚往来,扎了四小姐。白骨回礼送一针,方夫人出两针,一针扎向杜志恶,一针给白骨。白骨闪之,方夫人就扎了乌兰贺。 于是在这间屋子,除了白骨和方夫人全都不能动了。但她们仍然手持银针,互相对峙。 “你们别再扎了,待会儿没人拔了。”定在原地的四小姐怨道。 “来……来人!”乌兰贺扯开嗓子喊。 山庄剑客无一人来。 杜志恶被定在饭桌下,微声道,“庄主,他们都说今晚有事。” “今晚都有事,这么巧的吗?” “就是这么巧,来人!”乌启明大声一呼,剑客悉数云集而来,替他拔了针。 这是何等阵仗,乌兰贺看不清,但白骨看得可清了,小黑的窝不是小黑的了。他们都与乌家僧侣和方夫人一起了。 乌启明马上令,“把方家四小姐和那女魔头都抓来!” 脚步声如波涛,乌兰贺最气不过仗势欺人,“你们这帮剑客趁火打劫,混什么江湖,我可看着呢。” 话一出,脚步声确实止了些,毕竟剑客要脸。 然而乌启明笑道,“没灯他看不见。” 暗事被戳穿,乌兰贺垂头无力。 一行人涌来,白骨连翻跳起,但她离两只宠物越来越远,这样很难救人。她看了看方夫人那儿,那上头有个好位置。所以白骨跳了最后一下,故意被擒。 山庄人都落在手,乌启明急问剑客,“找到了吗?” 山庄剑客朝他回禀,“没找到。” 乌启明又踩了下乌兰贺,“拿来!” “什么呀。” “还装呢?你爹把山庄给你,怎么会不把功法给你。” 功法?乌兰贺若有,能到今天吗? 却闻白骨道,“功法在我这儿。” 乌兰贺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 铁鞭响起,白骨如红龙直飞至房梁。她蹲在上,拿出随身的一本竹简,“想要功法,把他们两个放到那儿。” 白骨指着杜志恶躲的桌子处。 方夫人理也未理,两手抓起小圆和小黑。白骨正要投针,却见乌家僧侣拦住了方夫人。 方夫人骂那僧侣,“你个蠢货,信这死丫头。” 僧侣打了方夫人一掌,“你说她练成了。” 他们两个竟为功法大打出手,从一头打到了另一头。白骨可轻松了,由着他们闹,跳下房梁带走两只宠物。 不巧,乌家僧侣突袭,白骨推开宠物,然僧侣竟朝她后边去,夺了她的竹简。 白骨随他拿,只管救了宠物。 乌启明兴冲冲打开竹简,刹那面目凝冻,“这什么?” “这是最厉害的功法,我师傅的医书。”白骨自豪道,顺便拍了拍乌兰贺的肩。 乌兰贺腿几分抖,白骨这般安慰似乎在说,她真心在想办法给他割疾。 “你这歹毒的女魔头!”乌启明将医书砸到地上。 竹简敞开,剑客倾数捂眼,那医书上画着女人的身躯。 白骨头回见人怕医术,怎的这本医术如此厉害,竟能不战而胜? 就连小圆都在怕,捂眼直呼,“啊,姐姐你怎么也变态。” 唯是那方夫人不怕,踩上医书,“你们愣着干什么,抓住这死丫头,山庄不就是你们的了。” 此事简单极了,可当白骨抬手时,剑客全跑了。那女魔头眼眸狠厉,剑客们都回想起暮色下的一战,谁也不想被这她定住了。 没了帮手,方夫人把竹简踩烂了,“玉和山庄的人听好了,这白骨魔头杀我儿子,你们谁与她为伍,就是和我作对。” 方夫人俨然若山庄庄主,乌兰贺可还活着呢,这般反客为主何能容忍。 “你谎话连篇,杀人作恶,我定会找出证据让你身败名裂!”乌兰贺看不清,但气势不败,扬手一指。 白骨把他的手从右掰过来,“这边。” 乌兰贺顿了下。不一会儿,他手下有阵冰凉划出,白骨借着他的手打出针来。 没了帮手,方夫人和乌启明还是逃了。 山庄无灯,杜志恶去找火折子点火,乌兰贺坐在地上,哪儿哪儿看不清,就不瞎走了。他还在气山庄剑客,他们的身家握在钱庄,这般选择似也合理,但乌兰贺就是看不过。 “乌启明是方夫人的奸夫,他们不知联手干了多少事,我非得打他们的脸。” “小黑,你有什么办法?” 白骨问着,她的气息扑在脸上,乌兰贺感觉她离他很近。 他想白骨也是委屈的,这种时候英雄气概可不能灭,“小圆,你说你大哥大嫂在虎头山,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纳妾那日大嫂走了,大夫人说她被白骨魔头捋走了。大哥去找她,再没有回来,大夫人说他被魔头杀了。” 又是这般事,白骨在山下都看腻了,“这不都是你家大夫人说的。” 白骨的衣袖划过乌兰贺手背,她轻叹如失落,乌兰贺也就更想做英雄。 “按你大嫂离开的日子算,和白骨师傅死期很近。我看是你大嫂知道了什么,才会被逼走,”无尽的黑暗缩短着乌兰贺难以看清的距离,他有点飘飘然,脑子转得飞快,“我们可以去找她,找到她就是找到你大哥,也许有些事就清楚了。你大嫂叫什么?” “不知道。”四小姐一时为难。 白骨诧异,“怎么会不知道?” “女人嫁人名字没用了,我就听她念过苏枯清盼望平常。” “怎么这样,我们山上的女人就都有名字,像阿萍,小红什么的。” “那也不叫名字吧姐姐,连姓氏都没有。” “姓氏是什么?师傅没教过。” 她们俩说的,乌兰贺就像在听两个世间。他很难说这种奇怪,就是想想觉得可怕。山下女人不说名,因嫁人后冠夫姓,再无人为她记下闺名。山上女人不说姓氏,是嫁人后被丢掉了。 白骨有些恼,呼吸重重吹在乌兰贺右脸上。 但乌兰贺更飘了,白骨依靠在侧的画面已经跃然眼前。他挺直了胸膛,功夫不好,担当得有,“白骨,没关系,我们再走另一条路。” 今日的脑袋瓜转得很快,乌兰贺又想到反击之策。 躲在暗处的剑客纷纷低语。 “乌大爷竟然是奸夫。” “庄主真的像条狗啊。” 乌兰贺英雄气概瞬间淹没,他瞪大着双眼慌张无措。 直到灯火亮起,他看清了,白骨就坐在他身前,顺着他头发捋,一直捋一直捋,就如在摸狗毛…… 可怜的宠物得好生安抚,白骨就知道这一点。 乌兰贺低头望向双脚,怎么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第二日,乌兰贺以十金雇人,让杜志恶去寻女仵作上虎头山,然人人知虎头山上有魔头,无人愿意前来。 乌兰贺加以五十金雇妇人,谁敢与上虎头山验尸,谁就得五十金。 只有一位发半白的老妇前来,她戴着棉纱手衣(1),蒙着面纱,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老妇本为娼,年岁已老,声容丑陋,在青楼打杂,给娼女看疾,会些医术。” “我再给你五十金,下山后赎了自己。”乌兰贺说罢,准备了两套面罩和手衣。 他自己戴上,也让白骨戴上。 白骨不懂,“为何要与她一样。” “怜人护己。”乌兰贺未道明其他。 他们带着老妇去了虎头山,在白骨的见证下,老妇开了冰棺。 乌兰贺坐在冰窖之外,聆听验尸。 “尸首身长八尺。”老妇道。 “八尺?很少有女人长那么高。”乌兰贺不禁嘀咕。 “脖断,利物斩之而死,”老妇开始解开尸首衣物,“胸无利器所伤……”她迟疑了会儿,“脚长八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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