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气得嘴角发抖,正欲开口就被年轻气盛的楚宝珍抢了先。 她大手拍得桌子啪啪响,怒道:“你胡说什么!是母亲用她的嫁妆钱给我买的这些,用得着你管嘛?” 闻言,楚虞掖着眉心诧异:“我记得母亲当初入府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棉被,还有其他嫁妆?不如看看嫁妆单子免得误会母亲。” 楚宝珍一怔,不知如何接话,惶恐地望着白氏。 白氏冷着脸,阴恻恻地瞪着楚虞,顿时觉得她和她死去的娘一样碍眼,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她的出身,故意给她难堪! 这些年,她学着权贵夫人一样簪花煮茶,为的就是像她们一样雍容华贵,可出身不高是她永远的痛,谁也不能提! 第2章 斗争胜利 可她终究忍下了这口气,不愿落个刻薄继女的骂名,便勉强笑着解释:“这些年你爹爹给了我置办了一些田产,宝珍外祖家近年高升,也送了不少钱财给我们,勉强也能给你妹妹买些珠钗首饰…....当然比不上大姑娘你出手阔绰,连流光锦都看不上呢。” 见她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解释,楚虞露出一丝惬意,让你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苛刻自己和三妹的用度,现在还不是自取其辱! 屋内的气氛十分尴尬,众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忽然听到仆妇的声音:“参见大人。” 是一家之主楚御史下值了,顿时楚宝珍神色一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愤愤地瞪了楚虞一眼,随后献宝似地往前门赶去。 楚虞撇嘴,他那偏心的爹来了,怪不得二妹腰杆子都直了。 “爹爹万安,宝珍做了清热的绿豆汤,就等爹爹回府呢。” 楚宝珍一向嘴甜,每每做出的孝女模样总是让楚大人高兴不已。 他笑着走入屋内,夸赞道:“姐妹中你最孝顺,手艺也是最好。”,说完没有听到楚宝珍一贯的娇笑声,楚御史一扭头,见她眼角泛着红,一脸隐忍欲泣的可怜模样,诧异道,“怎么了?” 又在装可怜,博得爹爹欢心! 楚虞翻了个白眼,冷眼看她演戏。 “爹爹,这个月我有几场诗会要赴,届时松州有不少贵女参加,母亲怕我穿得寒碜,丢了爹爹的脸面,便为了我置办了几件首饰和裙子,可大姐姐却以为母亲偏心,不顾孝道责问母亲,还拿母亲出身开玩笑。” 这话说得很漂亮,刻画了一个为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了父亲脸面置办首饰,却被长姐欺负的可怜情形,谁看了不说一句心疼呢,眼见着楚大人的脸色沉下来,楚宝珍还嘚瑟地朝她昂了昂脖子,似乎在说:你看,父亲最疼我了,他替我撑腰。 楚虞气得想冲过去打她一顿,这小贱人和大贱人如出一辙,嘴巴说不过她,就会卖惨让她的糊涂爹爹撑腰。 果然,糊涂爹爹一听完她的哭诉,顿时瞪大眼望着自己,胡子一抖,高声道:“你怎么又和你妹妹过不去,她又不像你,没有家世显赫的外祖父和姨母时不时送钱,况且她置办首饰裙子不也是怕丢了咱们家的脸面吗?你身为长姐一天天穿得如此招摇,也不知道匀点衣服首饰给你妹妹,还嫉妒你妹妹买什么衣服穿什么裙子,你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再次被糊涂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指责,楚虞暴跳如雷,眼见着又要闹大,身后站着的乳母悄然捏紧了她的胳膊,屈伸行礼道:“大人有所不知,刚刚大姑娘并不是因为夫人为二小姐置办首饰而生气,只是因为她看到三姑娘穿着寒酸,今日给夫人请安穿的裙子都洗了发白了,便心疼妹妹问了几句,二小姐可能理解错了。” 楚虞连连点头:“父亲,我就是这个意思。二妹妹说她要参加诗会,可楚府又不止她一个女儿,我和三妹难道就不用去吗?也不用顾忌楚府的脸面穿着发白的裙子?” 说着她将一旁腼腆的楚瑶拖到楚御史面前,捏住她磨损的袖口给他看,同情道:“爹爹,三妹也是您的女儿,若是她穿着这样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家苛待庶女呢?” 楚大人目光扫过低头沉默的幼女,见她神色胆怯,打扮朴素,站在另外两个女儿面前,简直像个丫鬟。 他扭头看向白氏,见她白着脸摇头,颤声解释道:“我给三个女儿都是一样的……想必是下人看三姑娘没有生母,所以扣下了......回头我定补上.......” 没有主子的首肯,下人谁敢克扣。楚虞还想继续戳破她的虚伪借口,就听楚大人云淡风轻道:“你母亲管家辛苦,难免有些顾忌不到,就将宝珍的首饰裙子按例再做两份,分别给虞儿和瑶儿。” 白氏虽然心疼,可依旧谦卑地点头附和:“都听老爷的。” 楚虞和楚宝珍都愤愤看向对方,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满。 楚虞觉得父亲明显是打太极,故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赤/裸/裸的偏心她们母女。 楚宝珍却觉得自己母亲的私房钱给自己置办的首饰,如今却便宜了这两人,尤其是楚虞,她的狗都穿得比自己好,还和自己抢首饰,真是气人! 楚大人打发了三个女儿,长舒一口气往圆凳上一坐,白氏见他面色不好连忙殷勤地献上一盏茶:“老爷上值辛苦了,莲子茶可以解火——” 她话未说完,就看到楚大人大掌拍得案桌啪啪响,吓得她一抖,将茶水倒在自己身上。 “老爷怎么了….....” “怎么了?我在外面和同僚唇枪舌剑,不承想回到家里还要听女儿的委屈和抱怨!你到底怎么管家的?瑶儿也是我的女儿,你看看你给她穿的?你再给宝珍….....” “老爷多虑了,妾身对几个女儿都是一视同仁的,不敢偏心——”她说着柔柔跪下,捂着帕子呜咽起来,她保养得当,又惯会做低伏小,掖着帕子哭得楚楚可怜,瞬间让楚御史的气泄了一半。 可楚御史毕竟年纪也大了,没有往日那么怜惜美人,依旧厉声道:“我刚刚替你说话,是为了维护你在孩子们面前长辈的脸面,可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平日里捞油水贴补娘家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瑶儿虽是庶女,可你也不该在用度上苛待她!她若穿着那样参加诗会,那才是丢了我们御史府的脸面,可你这个蠢妇人,毫无远见,果真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不识大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这话很重,吓得白氏面如菜色,哆嗦起来。她年轻时,楚御史被她的温柔小意唬得团团转,可随着年纪大了,她容颜老去,一是卖不了风情,二是楚御史身体有限也消瘦不了美人,所以也不吃她的楚楚可怜那一套。 如今她的正室位子坐得岌岌可危,眼下一听到楚御史不顾夫妻情分责骂她,顿时三魂下了七魄。 她捂着脸嘤嘤哭着,将楚虞这个罪魁祸首骂了一万遍,楚大人不仅没有心疼,更觉得她聒噪,一脚将她踹开,兀自去了里间休息。 ....... 楚府的日常争斗中,楚宝珍难得输了一次,不由得撅着嘴巴闷闷不乐,双眼愤恨地盯着罪魁祸首——楚虞。 她得瑟得不得了,还抱着她宝贝的狗在自己面前招摇,气得楚宝珍拔腿就走眼不见为净。 可她又不甘心灰溜溜地走,便嘴欠地讽刺道:“哪有人抱着狗当孩子哄的,说出去真可笑,还穿着裙子,不伦不类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虞摸了摸小狗身上的裙子,朝她挑眉,阴阳怪气地笑:“人分三六九等,狗也分高低贵贱。我的雪团穿得裙子是流光锦,项链也是琉璃珠,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要强上许多。” 果然楚宝珍黑了脸,含恨地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楚虞见状更得意,低头看向怀中的雪团笑着:“雪团喜欢珊瑚吗?改日我给你穿成项链玩好不好。” 闻言,楚宝珍愤愤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瞧。”,便哭着离去。 旁观两人争锋相对的楚瑶叹了口气,望着楚宝珍仓皇而去的背影不安道:“何必与二姐姐置气呢,逞强一时,万一她向爹爹告状,你又要被骂了。” 想到爹爹从小便格外疼她,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楚虞瞬间萎靡,她苦着脸摸着雪团,有气无力道:“也不知她哪里好,爹爹最疼她!难道我们不是爹爹的女儿吗?” 楚瑶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暗道你都吃了多少次亏,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楚宝珍比她们嘴甜又会哄人,犯错了也会撒撒娇,不像她们两个,一个一身正气敢于和恶势力斗争,一个畏畏缩缩永远躲得远远地。 更何况,楚宝珍还有白氏枕头风的加持,可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小宝贝吗? 楚瑶羡慕地望着抱着狗自言自语的楚虞,她虽然也不得爹爹宠爱,可外祖家和姨母家时不时给她撑腰送钱,爹爹也拿她没有办法。 不像自己。 想着,楚瑶黯然地叹了口气,被楚虞察觉到。 “怎么了?不开心吗?要不要抱抱雪团,心情就好很多了。” 说着她将雪团递过去,楚瑶小心翼翼抱到怀里,雪团开心地吐了吐舌头,她被逗笑,怅然道:“我真羡慕雪团。” 什么?羡慕雪团?羡慕一条狗? “三妹妹,你傻了?狗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雪团不是一样的狗,她穿得用得比一般大家闺秀都强。”,更强过自己这个庶女不少。 呜呜呜,她活得不如一条狗,想想就可怜。 楚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我刚刚说的话是气二妹妹的,我捡到雪团时她才巴掌大,在垃圾堆里面哀嚎,我看她可怜才带回来。可狗毕竟是狗,不像我们人自由,哪里好呢。” 楚瑶笑了笑,自由有什么好,吃香的喝辣的的,有人给自己撑腰才好。 当然她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爹爹知道了估计会嫌她丢人打死她。 “对了,我姨母给我的流光锦,我给你留了两匹,改日你穿上气死楚宝珍。” 楚虞朝她眨眨眼。 “不用不用!二姐姐没有的我却有,她肯定不会放过我,还是算了,我宁愿穿得破些,只要她不找我麻烦就行了。” 楚瑶立刻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楚虞知道她一向胆小,只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自己继续单打独斗吧,她胆小就不拉她下水了。 于是她豪爽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那你拿去买点喜欢的吧。” 楚瑶面色一红,犹豫地摇了摇头:“上次你给我的银子还没有花完呢,这钱你拿回去吧。” 书上说君子爱钱取之有道,她知道大姐姐对她很好,可自己也不能白用她的钱,这不好。 “和我客气干什么?”楚虞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你那点月例哪里够花,我是你姐给你钱花你就拿着。”,说着她语气一沉,黯然道,“我除了这些碍眼的臭钱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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