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绿道:“我们是永胜侯江家,还有外诸司黄家的。” 外诸司总管着宫中采购与秘制。 那守门的小厮想了想,突然把手从袖子中抽出来,拍了拍脑袋:“江家?是救过我们世子爷性命的卫家五娘子的夫家?” 豆绿得意地耸耸小鼻子,点了点头,往那小厮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 那小厮荷包收进袖中,道:“我们夫人不见卫家人。你们回去吧。” 豆绿笑道:“我们又不是卫家人。你通传一声,万一你家夫人想见呢?我们姑娘说了,那暖房破了,那些牡丹花岂不是可惜了,我们想买下来。” 那小厮冷笑:“那些惹祸的花儿,早叫我们国公爷吩咐,连根拔起,全都扔了。连花匠也打发了。” 豆绿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锦鱼的马车。 锦鱼锦熙在车上,这些对话,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锦熙这才明白锦鱼为什么刚才不肯坐卫家的马车。只是有些不明白,锦鱼怎么会想出买花儿这样可笑的借口。 不由沮丧万分,看来她有些高估锦鱼了,今天,她们进不了这敬国公府的大门。 她正郁闷,就听锦鱼道:“哎呀,这花儿可万万扔不得。你赶紧进去通报,告诉你家夫人,就说卫家五娘子说的,这花儿处置不好,怕会惹出更多的祸事来。” 那小厮只听得马车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好听声音,又听得会有祸事,听语气,竟像是卫家五娘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敬国公府这场祸事就来得莫名其妙。京里人都说这卫家五娘子是花神下凡,莫不是敬国公府得罪了什么花精树怪才这般倒霉? 想了想,反正通报一声,顶多挨句骂,若是万一真有什么祸事,岂不是他们这些人都跟着倒霉? 这回花房当差的,就给活活打死了好几个。 见这小厮进去了。豆绿忙跑回来,又爬上了马车暖和着。 锦熙便问:“这花儿扔了,会有什么祸事?” 锦鱼嘴角一勾,水眸转了转:“我胡诌的。先进去再说。” 锦熙:…… *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小厮跑了出来,豆绿忙又跳下车。 那小厮便对豆绿道:“我家夫人说这花儿怎么处置,就不劳卫家五娘子费心了。你们的来意,我家夫人清楚得很。让你们赶紧回去。不必白费心机。” 锦鱼在车里听得,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语气,听起来倒真是敬国公夫人。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自己那句话能吓到敬国公夫人,便提高了声音道:“麻烦小哥你再替我给你家夫人传句话儿吧。我如今想赈济灾民,想请她帮帮忙。不知她肯不肯?” 那小厮迟疑片刻,心道原来夫人猜错了。卫五娘子不是为了世子夫人来的。这倒也有可能。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世子夫人疑心世子爱慕卫五娘子,因此两姐妹从不往来。卫家就算真派人来打听世子夫人的事,怕也不会是卫五娘子。 便又跑了回去。 锦熙在旁边听得,不由暗暗点头。 这救灾果然是个好借口。敬国公府和皇后娘娘这回叫御史们抓住不放,最大一条罪状就是如今雪灾肆虐,饥民遍野,她们不但对赈济灾民之事漠不关心,反而骄奢淫逸,日费数百金,只为养一朵牡丹,恣意享乐,挥霍无度。 而相反的是,锦鱼与江凌都因为赈济灾民,颇得民心。 如今锦鱼还要赈灾,愿意拉敬国公夫人入伙,岂不是现成的一个台阶?她不由对今日能进去敬国公府又恢复了几分信心。 等那小厮送信的工夫,她便拉着锦鱼打听她想怎么救灾。 锦鱼想了想,不想节外生枝提及许夫人在绿柳庄做手脚的事,便道:“我还想多收集一些防寒之物。棉衣柴薪,木炭,茅草……你若有时,不妨往国色天香园送上些。” 锦熙忙应了,又说要从宜春侯府的亲戚那边,再替锦鱼多找些。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就听外头响起那小厮的声音:“我家夫人说赈济灾民的事她已经在做了。对卫五娘子爱莫能助。” 锦熙不禁大失所望,道:“今日怕是进不去了。不过,咱们也算尽力了。” 却听锦鱼高声道:“既如此,我们便离开了。不过还请你替我再给你家夫人传句话。就说,我明日便上宏福寺去求求菩萨保祐,希望我四姐姐在敬国公府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她说完,便叫豆绿上车。 豆绿一边爬,一边低声问:“咱们这就走了?” 锦鱼笑着低声道:“你慢点儿爬。”却又大声道:“人家不开门,咱们还能赖在人家门口不成?你动作快些。” 锦熙听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这主仆两人在搞什么鬼。 豆绿听了锦鱼的话,眼神一亮,便扭头去看那小厮,嘴里催他去传话。 那小厮见她们是真要走,便转身进去传话。 豆绿见他进了门,脚上一滑,又从车辕上掉了下来,咧嘴干哭道:“姑娘,我扭了脚。” 锦鱼:…… 一时也不知道豆绿是真伤着了,还是装的,便要下去查看。 锦熙的丫头便要替她下去,正在推让间,豆绿就见那小厮又跑了出来,满脸惊异,脚上打滑,直奔过来道:“唉哟,亏得你们还没走。我家夫人说……说请卫五娘子一人进去说话。” 锦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一次再不行,她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等江凌来想法子了。 锦熙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捉住锦鱼的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锦鱼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让敬国公夫人开了门。 锦鱼叫她捏得手腕生痛,笑道:“敬国公夫人是极信宏福寺的菩萨的。” 锦熙听了,总觉得锦鱼并没说实话。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缠细节的时候,便忙帮着锦鱼戴好雪帽,送她下车。 角门内停着一顶小暖轿并四个小厮儿。 锦鱼上了轿子,豆绿跟着走了有一刻钟,才到了一处厅堂。 这里锦鱼之前来过,叫争迎堂。 只是她有些意外,只是她跟敬国公夫人两人见面,何必开这么大个厅堂? 看来这敬国公府还真是奢靡得很,这次御史们的攻讦,他们并没太当回事。
第98章 意外结盟 争迎堂确实很大, 摆设更是富丽堂皇。正面有三面出陛的台阶,上面放着八扇的紫檀髹金梅竹兰三君子屏风,屏风前一张大紫檀梅花几, 花几两侧各放着一张宽大得能坐下两个人的四出头官帽椅。 椅上放着簇新的梅红洒金椅垫椅袱。 台阶前放着落地青铜仙鹤香炉, 冉冉冒着青烟。 椅上无人。 台阶前两侧摆放着一溜十二张紫檀圈椅。 上头放着朱红色的椅垫椅袱。 一个穿金着银的漂亮丫头引着锦鱼到了右手第二张椅子前。 锦鱼不由暗暗纳闷, 难道敬国公夫人不是只见她?府里还有别的人? 厅里烧的不是炭盆, 而是地炕,烘得脚底热乎乎地,锦鱼忙叫豆绿把自己的披风脱下,这才坐了。 就有丫头上前伺候,送茶送水送点心。 锦鱼今日在景阳侯府, 也没吃好,见那点心五颜六色,形状也花巧, 便也不客气,拿起一块豆绿色的点心,咬了一口, 却觉得有些硬, 不太细软, 里面有红豆沙陷儿, 却又太甜。原来这点心只是看着好看, 味道却还不如她们永胜侯府的, 更不用跟国色天香比。 她顿时又长了些信心。 敬国公府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吃了一块,便不再想动, 喝了两口茶,这才听到有脚步声响, 敬国公夫人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相比许夫人整个人都萎靡衰老,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敬国公夫人居然仍是从前那副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身穿梅红色缂丝花草裙袄,围了一条雪白柔软的白狐裘披肩,全无冬日衣裳的臃肿,想来府里各处都是暖和无比,才是这般打扮。 也不奇怪锦心要建明瓦花房,她并没阻止。敬国公府确实是京城第一公府,奢靡程度别家很难想象。 她忙起身行礼。 敬国公夫人脸板得像铁锅一般,又冷又黑,只是点点头,大摇大摆地坐下,喝了几口茶,才冷道:“你敢拿宏福寺威胁我?!” 锦鱼见她不叫自己坐,便大摇大摆地自行坐下了。 敬国公夫人脸色虽是难看,倒也没阻止。 锦鱼也学着敬国公夫人的模样慢慢喝了几口茶,才道:“夫人多虑了。难不成我跑去哭诉,老和尚会不向着国公府,反倒向着我不成?” “哭诉?你有什么可哭诉的?” “怎么没有?我母亲逼着我来见四姐姐,看看她好不好。我不肯来,她岂肯放过我?我以后还怎么回娘家?” 敬国公夫人听她这话说得有几分轻佻,不由十分不耐烦。 自从打了锦心,许夫人就跟着了魔一般,要把锦心接回家。 他们既然已经把话放给顾家了,顾家不原谅,敬国公府就不放人,卫家就该去劝顾家,一直跑来敬国公府做什么?!接人,那是做梦,便是大门她都不想让卫家人踏进一步。 不过这个卫五娘子倒是个有本事的。居然搬出了老和尚。 那老和尚本就是名声显著,近日因救灾的事,在京里声望更是一时无两,皇上也多有褒奖。 这卫锦鱼跟那老和尚关系莫逆,上回锦心在宏福寺陷害锦鱼,老和尚可没客气,直接把状告到了国公爷面前,害得国公爷舍了一千两银子,还要去给他赔不是。 她是怕这卫锦鱼真去给老和尚告一状,回头万一这灾情平定了,皇上想起来召见老和尚,老和尚在皇上面前再胡言乱语,替这卫锦鱼出头,岂不是再惹出些事来。 因此这才不得已见她一面。 反正她也不会让这卫五娘子如意,府她是进来了,锦心,她是休想见着。 不过她也不由再多看了锦鱼几眼。 就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玫瑰粉宝相花彩晕锦面狐貉对襟暖袄,下面一条是灰鼠皮裙,虽穿得厚重,却不显蠢笨,脸色又红通通的,两只眼睛,黑睫毛长长,眸子黑白分明,好像会说话一般,却又似那朝霞明珠,叫人看着就心情轻松不少。 说话的态度,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畏惧。 即使自己特意交待不许她坐在第一张椅子上,压压她的气势,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明明只是个庄上长大的庶女,面对她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反倒是锦心,说什么侯门嫡女,在她跟前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畏畏缩缩不痛快。 这样一比,她心里更是酸胀不爽,郁闷难忍。 明明这丫头才是救镇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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