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国公夫人笑得却是十分和蔼慈祥,道:“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当着你妹妹在这里,你敢不敢写个保证书?按上手印。你若敢,我今日便放了你。” 锦鱼心头砰砰狂跳,却又猜不到敬国公夫人想干什么。 她忙冲口而出,道:“姐姐,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保证书……”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她话没说完,锦心已经严厉无比地喝阻了她,一副生怕敬国公夫人反悔的模样,转眼对着敬国公夫人,却是一脸哀求,急不可待:“给我纸笔,给我纸笔……” 敬国公夫人嘴角高高翘起,点了点头。 一时有婆子用红漆盘子端了一叠纸一管笔,一碟墨汁,还有一盒红色印泥来。 之前带锦鱼进来的婆子便开了格栅门,把那盘子东西全送了进去。 锦心趴在地上,提笔正要书写,敬国公夫人却道:“我说,你写。” 锦心忙道是。 就听敬国公夫人道:“卫氏锦心谨以此书与敬国公府约法三章,誓不违约。若有违背,当任由敬国公府处置。” 锦鱼总觉得这是个巨坑,忙又想劝阻锦心:“姐姐……三思啊。” 锦心却抬脸,犀利狠毒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别想又害我!” 锦鱼:……锦心这真是拉着虎尾喊救命——自己找死,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旁边敬国公夫人却嘴角噙笑,斜斜地睨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锦鱼:…… 就听敬国公夫人接着把这保证书给念完了。 其实不长,一共也就三条。 第一条,是保证贤惠不嫉妒,不管以后柳镇要娶谁纳谁,只要敬国公和敬国公夫人同意了,锦心不得反对。 第二条,以后出门必得与敬国公夫人同行。 第三条,在外人面前,没有敬国公夫人的许可不得说话。 按锦鱼看来,这些条件,若是她,绝不可能答应。但是放在锦心身上,却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她还是觉得这份保证书有问题。 若是她,绝对不会按下手印。 锦心却是早把大姆指戳在了印泥里,随后用力按了下去,按完还拿起吹了吹,怕指印糊了。 敬国公夫人接过这份保证书,倒也没有失言,当场便对锦鱼道:“因答应过顾家,还不能让她回娘家。只让她在自己的院子禁足吧。”解释完这一句话,便吩咐人把锦心收拾干净送回履霜院。 锦鱼便急着回景阳侯府。 敬国公夫人也不拦她,吩咐人替她准备马车,嘴角弯了弯,从腰下摘下一块玉牌,递给她,道:“一直以来,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当初明明是你救了镇儿,送给景阳侯府的礼品,想来你见都没见着吧?” 锦鱼接过那玉牌,触手生温,见椭圆形状,鹅蛋大小,却刻着盘螭吃灵芝的图案,十分精致,又透出几分可爱。想想接过,行礼致谢。 敬国公夫人便道:“以后敬国公府与你江家只当亲戚往来,却与你姐姐无关,而是为着你是我镇儿的救命恩人。” 锦鱼想想,嘴角弯弯点了点头。 * 锦鱼回到卫家已经是申时,不想全家人都在喜福堂等着她。连江凌与景阳侯也在。 她一踏进屋门,就感觉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前卫家人看她就像看一颗大白菜,总透着些目中无人的傲气。现在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朵珍贵无比的牡丹花,欣赏上带着几分敬畏。 她便先稳了稳心绪,喝干了一杯茶,才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 也不提敬国公夫人那些要与她当亲戚来往的闲话,也略过锦心如何骂她的话。 卫家众人听得只要求锦心写了个不痛不痒的保证书,便把人放了,不由都欢欣鼓舞,道敬国公府果然还是不想得罪景阳侯府,不敢真对锦心如何。 卫大郎与卫二郎,便忙着去给许夫人报喜讯。 锦熙拉着锦鱼的手,不住口地称赞她能干。 锦兰在一旁,也道:“看来我是没说错。妹妹如今是那凤凰鸟,连敬国公夫人都高看你一眼。今日我可听了你的差遣,日后你可不能再当没我这个姐姐。” 锦鱼点着笑应着,却有些心虚,拉着江凌要走,又偷偷给她爹递了个眼色。 景阳侯便道:“别人都散了吧。你们两个随我到望燕楼来。” 众人只当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商议,也没多想。 一时三人进了望燕楼,坐下说话。 锦鱼这才道:“那保证书,我是瞧不出什么问题来,可又总觉得有问题。不知道父亲和相公怎么想?” 景阳侯神色凝重,让她把保证书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半天沉吟不语。 江凌却又让锦鱼把第一条复述了一遍,片刻之后,他双手一合,目光明亮,十分笃定道:“我明白了。” 锦鱼忙看向他,她家相公也太聪明了吧? 江凌便徐徐说出了两个字来。 景阳侯听罢顿时勃然大怒。 锦鱼心中亦是惊涛万丈。 原来如此。 她当时怎么没想到!
第99章 举足轻重 那保证书第一条, 原文写的是:不可以妒乱家,不顺父母。但由父母同意,不可阻夫娶纳。 因这一条将娶纳二字放在一处, 柳镇又已经有妻, 所以锦鱼一时没注意到娶与纳的分别。 喜迎正妻、正房为“娶”。欢接小妾、偏房为“纳”。 也就是说, 只要敬国公夫妇同意, 柳镇就可以再娶妻子,锦心不得阻拦。 一男二妻也是可以的,所以江凌说的两个字是:平妻,俗称两头大。 虽然严格来说,后娶的妻子仍不如正房元配, 可她也不必向元配执妾礼。 就算后娶的妻子要叫元配一声“姐姐”,可锦心一辈子都欠人家顾家的,又有国公夫妇爱护, 还有柳镇抬举,锦心这个正妻元配如果不肯和离,便只能被人架空。 难怪当时敬国公夫人笑得那么诡异。 可是仔细想想, 又觉得这个解决办法在情理之中。 顾茹现在要么是嫁进东宫。可是东宫定然也觉得她不祥, 不可能真接受她做太子妃。 若只是做个太子侧妃, 上头压着个正妃, 旁边又有以前的东宫老人, 处境必也十分尴尬。 再则, 若是太子被围之事还没发生, 大家都当太子之位牢不可破,做个侧妃也未必不可。毕竟日后尚大有可为。 但是现在偏偏又有人想谋夺太子之位。顾家何必为了个前途不明的侧妃之位, 早早卷到夺嫡之争中去呢? 可偏偏皇后娘娘相看顾茹的风声也传出去了,其他门第相当的人家, 谁愿意沾染这事? 那么还剩下谁家呢?能抹平这一团烂账的,只能是柳家或者卫家。 偏两家世子都早就成亲,也没其他嫡子可嫁,庶子顾家必也看不上。 这样一一算下来,只能是柳家娶了来做平妻。 若锦心没签那纸保证书,卫家和锦心还能坚决反对。 可如今有了这份保证书,卫家要再替锦心出头,却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再则,锦心死活要闹,要拒绝,其实也不太站得住脚。 人是她出面请的。祸也是她闯下的。 若这件事成了,最吃亏的便只有卫家。 好好地嫁了个嫡女去敬国公府,结果如今这亲家几乎成仇,成仇不算,如今还要分一半给顾家。 而顾家虽然折了一个小女儿,可因祸得福,与柳家成了亲家。柳家又欠顾家的,以后还不事事帮衬? 最大的赢家倒成了过错最大的柳家。 皇后娘娘都入宫庙赎罪去了,锦心弄了个平妻来堵心,而错最多的敬国公夫人,却因为敬国公与柳镇带兵平叛,毫发无损。不但如此,还凭着一个儿子,就得了两个媳妇,与两大尚书结了亲家。 这样想一想,锦鱼也就不奇怪她爹为什么会勃然大怒。 要说,敬国公夫人嚣张跋扈,人家可是真有这底气。 她能叫敬国公夫人看上,成为两家的传话人,也是福气。 景阳侯大骂柳家无耻,锦心愚蠢。 最后又开始怪她:“你既觉察到不妥,便该极力劝阻你姐姐才是。怎么能眼看着她钻进别人的套子里!” 锦鱼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掺合锦心的事,果然是吃力不讨好。 她确实试着阻拦了,可锦心偏要签。就算她当时劝住了锦心,她一旦离开,敬国公夫人逼着锦心签字,锦心能不签? 她不由心里有点郁闷,噘起嘴,正想辩驳几句,却听江凌道:“岳父大人,您若是要怪锦鱼,那我们夫妻两个以后就不再掺合卫家的事了。没得跑前跑后,劳心费力,还落埋怨?” 景阳侯噎了一下,看了一眼锦鱼,见她也满脸不快,心里也有些堵。 真是今日不同往日。若是当初,他们两个敢当面跟他甩脸子? 还有这江凌,对媳妇好也得有个限度。锦鱼可是他女儿,他这个当爹的说她两句怎么了?至于就护成这样? 可是,他偏还得靠他们两个。谁叫他其他的儿女不争气呢? 当下只得把还没出口的埋怨硬吞了回去,端起茶,喝了几口,道:“我也不过是白懊恼罢了,并不是真怪她。”说完转脸看了看窗口,见天色已经暗黑下去,这才又转回来,咳嗽了两声,问:“以你们看,这事该如何处置?总不能真叫柳家娶了顾家姑娘做平妻。” 江凌嘴角微勾,又成了一座雕像。 锦鱼也若有所思,并没回他话。 他只得又道:“柳家算计得明白,但顾家却未必愿意。虽然太子之位略有不稳,但若是顾家真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他们家会不愿意?以我看,若是咱们能想个法子,叫顾家女当上太子妃,或者给顾家找一户相当的亲事,这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说完,见江凌与锦鱼仍是不言语,便知他们不赞成自己的看法,只得硬着头皮道:“江凌,你说两句?” 江凌瞥了一眼锦鱼,见锦鱼也拿眼看着他,似乎也在等他的意见,这才勾了勾嘴角,道:“这个保证书签与不签,柳家若执意要娶个平妻,无论是四姐还是卫家,也阻拦不住。如今既然签了,至少也让四姐眼下少受些罪。而且日后卫家阻拦不住时,脸面上也好瞧些,外人不知内情,说不定还以为卫家和卫家女贤良大度,为了赔偿顾家,宁愿给丈夫娶个平妻回来。我看倒也不是坏事。” 景阳侯脸色青白,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凸起。 江凌就差直接说卫家不如柳家势大了。 若是锦心惹出来的祸事没牵扯到皇后娘娘,柳家要娶平妻,他还可以大着胆子到御前去闹一闹,说不定还能阻拦得住。毕竟这叫谁说,不是柳家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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