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看着她,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一直坐在了原地,直到手中的茶水都凉了才回过神。 为何呢?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出来,可郡主却为她解答,“那时姜家老爷不过是个小小举子,宁备却是内阁重臣,若不接旨,便无法证其臣心。” 当时宁家已在官场中如日中天,惹了当今圣上忌惮,太后便在选了当时还未起势的姜家赐婚,这是一道考验,而宁家也接下了这桩滑稽的婚事,才算衷心。 冷茶被喝完,姜予所有的燥热的心思忽然被抚平了下来,她想起那日宁栖迟对宁悸说的话,要他负担宁家的责任,那么此事,她再去劝说求情,便是愚昧。 见她动容,昭和郡主松了口气,她起了身,还是道:“我对宁悸有歉意,可是我也不会反悔。” 姜予静静的看着她,又将视线落在眼前的茶杯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临走时,昭和郡主忽然想到了什么,侧首,眉梢有些淡淡的落寞。 “有时我也倾羡你,他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你。” * 中秋灯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转眼已经是深秋,一年一度的秋猎也即将开始,得知要跟随一同去校场时,姜予惊了片刻。 宁栖迟因为官场上的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再见,她提心掉胆,好不容易放下了些心,这时忽然紧迫起来。 “少夫人怎么了,阿泽的小老虎要碎了!”小商泽扒着她的裙摆,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中的泥团。 姜予又听着一旁水画的催促声,才应了一声,看着手中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小老虎’,咳了一声。 她毫不脸红的撒谎,“这个,老虎本就长这样的。” 商泽一脸的你是不是在骗小孩的看着她。 姜予哄了他几句,这秋猎是天子出行,二夫人和周氏都去不了,贵妃又在禁足,她作为侯府唯一能主事的,特意被点名要陪同。 一同被提到的,还有小商泽,说来奇怪,安王一家女眷子嗣都被扣在了京都,近日安王返京要带他们去回去。 “小商泽很快就能回家了。”她轻声对小家伙说。 还是有些不舍得的,商泽抬起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膝盖,好似希望她能摸摸自己,可等了半响也未等到,然后趴在她腿上,睡了过去。 姜予便唤人送他回自己的房间,她对待汴京中的这些贵人,一向都不是特别亲近。 她吩咐人去收拾,下人不小心在她身侧打碎了个花瓶,将她手背划了一道伤痕,那人吓得跪下,不知所措,姜予知道他怕被责骂,春觉护她护得很,怕被小管家婆唠叨,她吩咐赶紧处理了就当没这回事。 接着转身听走来的春觉,她赶紧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又听她道:“也不知小侯爷今日会不会回来,那个霜露,每夜我都要看着她,真是费劲。” 姜予心底咯噔了一下,明日若是要离京,今日确实要好好休整一番,早知道要面对他,她还是有些忐忑。 她点首表示知道,梳洗过后,却早早的灭了灯。 婢女都退了出去,她却格外清醒,迟迟睡不着,她听见院中一阵响动,又亮起了微弱的灯光,一时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她已经有半月没有见过宁栖迟了,小侯爷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以往他还会差遣小厮来知会一声,如今更像是彻底在她眼前消失了干净。 这样本该合她的心意,可她闭了眼却迟迟睡不着。 她又换了一侧去睡,听力却灵敏起来,好似是门扉外有了些动静,细听是水画的声音,像是在说自己今日睡的比较早。 又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是一道很轻很轻的开门声,她浑身起一僵,紧握着被角,紧闭起眼。 那人的脚步声放的很轻,若不是姜予浑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听感上,几乎听不见。 可她却闻见了那缕熟悉的冷香。 而之后,好似是他靠近了,她听见衣衫摩擦的声音,接着身下的被子被一只手轻轻扯起,她连呼吸都屏了起来,正想着要不要赶紧装醒,却感受到他只是将被子轻轻往上带了带,并未有其他举动。 而她的手还放在了外边,姜予察觉隔着衣衫,他好似将她的手往外托了下。 接着一阵动作,一只微凉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背,正是今日那道伤口,好似他手上沾了些药膏,正在为她轻轻的擦拭。 一阵酥麻感从手背蔓延至整个手臂,姜予没有动静。 那只手动作很轻,似乎是怕惊醒了她,这一刻无比漫长,姜予连呼吸都不敢放的太重。 等药膏抹好后,他又隔着衣衫将她的手送入被褥中,之后再无声息,久到姜予都不知他是不是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极轻的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却见在窗纸透过的浅浅月光下,他趴在了她的床榻一侧,他依旧面容俊美,而紧闭着的眼下是淡淡的阴影。 好似,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飞鱼 的一个雷,十三的20瓶营养液;星星灯的6瓶营养液,米佳_MIKa、kxxkxx的一瓶营养液
第75章 75 ◎斩草不除尽◎ 姜予只半睁着眼睛不再发出更大的动静, 可她的手却捏紧了褥被,她听见窗外夜中鸟鸣,也听见宁栖迟轻微而平缓的呼吸声。 然后, 一夜都未眠。 她将自己的心提起来,脑海中混乱着,直到天色熹微,余色在地下拓下一层浅浅的清辉,视线微明亮时,一侧才有了动静。 她身子发酸,却将眼睛闭起,耳侧是一声略重的呼吸。 她料想宁栖迟应当是醒了才对,素日这个点她是不会起的, 尚还在睡梦中,莫约在辰时三刻水画会唤她起来洗漱。 他的声音放的极轻,姜予并不是浅眠,她常常陷入自己的梦魇中, 睡的不安慰,有时需要她们唤她好几声才能清醒过来,更何况如今他几乎没有丝毫重声。 姜予并未睁开眼, 只听见衣衫摩挲的细微声音, 接着骤静,她闭着眼, 不知处境,可直觉有一道视线灼灼的落在自己面上, 片息。 之后, 清浅的脚步声渐渐朝她远离, 门框吱呀打开, 灌入细微冷风,但很快便关了起来。 姜予猛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坐了起身。 她弯曲双膝,撑着手肘揉了揉微微发疼的额角,眼中一片迷蒙。 * 秋猎此日,风高气爽。 出了城门,官道上甲卫无数,将嫔妃权贵们层层保卫起来,鼓楼城门前朝旗竖立,在风中摆荡翻滚,出行的马车似乎没有尽头,远远的裹挟在一片青色淡雾中。 此行去往西郊猎场,比平时秋猎更早些,似是圣上近日身子不爽利,怕拖到后面寒气更甚,伤了圣体。 随军不远处,王谦云喝了一口烈酒,骑马追上了前面的人,“大人,陛下刚刚又加重了布防,今日殿前、侍卫两司护航,南北府军陪同,真不必去戒备?” 若不是怕出口成祸,他都要想是不是官家到了年纪,贪生怕死。 “伴驾的有谁?” 王谦云顿了一下,“是姝美人。” 陛下的新宠,陛下连贵妃都没带着,却把她带来了猎场,可见一斑。王谦云自然不敢置喙陛下,只是心里有点打鼓。 他忍不住喃喃道:“真够膈应的。” 宁栖迟不声不响的随着前去,垂眸问,“安王在做什么。” 场上静了静,王谦云语气有些复杂。 “在看他的妻儿。” 姜予把小商泽带到了安王妃的车驾中,可没过一会,他便被骑兵抱着追了过来,目光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 他举手撑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少夫人不要抛下阿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 之前带他去找安王妃的时候他还兴高采烈的,如今却像一只被抛下的小兽,他情绪反差很大,姜予感觉不太对劲,但她没有犹豫便唤人把他接上了马车。 她耐心哄了一会,问道:“小世子这么乖,怎么会让王妃伤心。” 商泽抓着她的袖子,哭包似的,“我……我没有让娘亲伤心。” 姜予坏坏的道:“我不信。” 小世子急了,哭的愈发厉害,“娘亲没有生我的气,是爹爹气我回去找她,我只是想看看娘亲,阿泽没有不懂事……” 他这一番话让姜予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能听出,安王不想让小世子回去,可是他此趟回京,不就是为了接妻子回去么? 还有这近一年时间,小世子一直寄养在侯府,是为何意? 总觉这些事关系到更复杂的局面,或许又是她不该问的,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商泽却是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裙面,“少夫人,不会抛弃阿泽对吗?” 他幼小的躯体在微微发颤,好似生怕被丢下,姜予却静了静,她对小世子并非很亲近,没道理他这般依赖自己,只是经同午驿一事后,他时常贴着自己,一见不到她就害怕。 她没有回答,又想问他些什么,但见他哭的这般厉害,便止于口中,后来又觉得他有些吵,便唤人将他带去另一车厢中。 见小世子一脸受伤的离开,春觉撇自家姑娘,“姑娘无情!” 姜予咳了一声,侧开头,伸手撩开帘子去看窗外,然后猝不及防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姿,他离得不近也不远,若不仔细看是瞧不见的,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姜予偏偏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他。 握着帘幕的手紧了紧,她不自然的移开了眼睛,整整一月,他都不曾在他醒时见他。 只是偶然夜中,他会静悄悄到她床畔小憩一会,又或者实在太累,昏睡过去,但总是能在睡醒之前离开。 就如同今日,他在人群中伴在她身侧,却又隐于市,不曾露面。 春觉见她近日情绪不太对,终是问了句,“姑娘,你是不是惹小侯爷生气了,在担心呢?” 姜予侧首,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其实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小侯爷和贵妃,甚至姜家那些人一样,都是位高权重,对她的来去命运捏在手中,她唯有谨慎、听话才有喘息之机。 她冒犯了宁栖迟,以为他会不悦,可他并未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冷漠也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担忧。”她摇了摇首,垂下的眼睫落下几分疑虑,“我只是不解。” “不解什么?” “不解他。”枫叶落在车厢顶端,姜予将车帘放下些许, “他到底想要什么。” * 安营扎寨之后,天子便迎风射下一只鹿作为本次秋猎的开局,陛下身下康健的皇子并不多,所以便广邀世家子弟。 当然很是吸引那些小姑娘的,姜予眼看有女眷含羞带怯讨论男子英姿,喝茶的手顿了顿。 小世子扒着栏杆,看远处丛林频频惊鸟,不时有人传来喜报,便有太监将斩获的猎物带回,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是安王长子得的最多,其中更是有一只已经气吁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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