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刚踩实到地上,伞便递了上来。 “雨下不大,没这把伞也无碍。”易灵愫想往后躲,可身后马车早已走远,她才刚躲半步,便被蔡逯给扯了过来。 蔡逯并没有接话,反而拉着易灵愫的手便往桥上走。 “是我疏忽,只拿了这一把伞,委屈你与我共乘。” 易灵愫并不在意。东湖的景她也看过几次,不过这处的锦鲤倒是没亲自喂过。走下桥乘上舟,蔡逯叫她随意看景。 易灵愫道好,只是要了几小盅鱼食,手一挥,鱼食便洒满一片春江水。 红鲤一瞬之间便聚了过来,的确如人所说,活脱脱像个藕臂白嫩的小娃子,欢脱无忧。 二人同乘一舟,蔡逯见易灵愫开心,心里也欢喜。闲来无事,半躺在舟上,支手观赏的这幅莲池美人图。 不过这难得的好心情在校舟被撞的那刻瞬间消散。 舟尾猛地被怼上,易灵愫蓦地失去了支撑点,向后倒去。 “啊!”一声惊呼声传来。 待到易灵愫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鱼食洒了一池,舟下红意满片。而她被蔡逯给搂了过去,躺在他怀里,被他紧紧锁着腰。力道之大,叫易灵愫觉着肋骨都是疼的。 她向后望去,还未看个清楚,便被蔡逯给扭过了头,强硬地按在他的胸膛前。 身边沾染上了雪松气息,可耳畔传来的,却是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她还没见过蔡逯如此惊慌的样子。 易灵愫把手覆在了蔡逯的衣袖上,轻轻扯着。还未开口说话,蔡逯的话便传了过来。 “别看他。” 他是谁?又是褚尧那个麻烦精?还是蔡昶? “只能看我。”蔡逯又道。 那般不容置喙的语气,易灵愫竟然听出了乞求之意。 她没管。 如果她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那是阁主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屋门,跪着前行了几步。 太难受了,连嘴都张不开。 他就只是哑着嗓子流泪。 像狗一样,跪伏前行了几步。 “啊……啊……” 他想把嗓子掏出来,捧到她眼前,让她不得不听一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别走,求你了。 我需要你。 拜托回头看看我吧。
第38章 奖励 灵愫心里攒着一股火亟待发泄。 所以去到蔡逯那座私宅后,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做,大做特做。 她脑里想的很美好,要不顾一切,做他个三天三夜。可现实却是,她已经累得连胳膊都不想抬了,任由蔡逯摆弄。 蔡逯把她抱到浴池里,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人,伺候她沐浴。 浴屋宽敞,帷帘轻晃,却又不会令人觉得压抑窒息。屋里不算太亮,四盏灯搁在浴池四周。这点光亮近乎于暝暝日暮时的晚霞,不算璀璨,但别有一番氛围。 这晚,蔡逯才知这桶签子里装的是何等宝物。那桶里共有六十九个签,每个签子上都刻着三四小字,都是床上花样。 易灵愫仗着蔡逯对这方技四门之一的事不甚清楚,便肆意妄为。这方面的事,蔡逯倒是颇为乖顺,几乎是任凭易灵愫摆弄。 二人折腾到丑时,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被放大来。半夜下着小雨,易灵愫倚靠在蔡逯怀里,不知梦见什么可怖事,乍然惊呼出声。 “是做噩梦了么?”蔡逯见易灵愫鬓边出了薄汗,拿着帕子仔细给易灵愫擦汗。 易灵愫摇摇头,发丝直直地垂落下来,遮住脸庞。有几缕发丝黏在了脸颊一侧,易灵愫低头,叫人看不清脸上作何神色。 她竟会梦见,蔡逯这厮将她锁在一个金玉锻造的鸟笼里。笼堪比屋顶那般高,一条条直杆竖在她面前。欲想逃窜出去,才动了一步,沉重的脚链子与地面摩擦出声。镣铐上摆着一圈小铃铛,每动一步,那铃铛声清脆响。 梦里,她刚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身后便传来一道喑哑癫狂的声音。 “别想逃。” 易灵愫不会无缘故地做这般奇怪的梦,她这会儿惊魂未定地坐着,蔡逯也坐起身来,从床尾凌乱衣堆里随意拿出件外襟来,轻轻披在易灵愫身上,生怕她着凉。 “夜深天冷,你身无衣物,当心染了寒。” 蔡逯轻声道。见易灵愫仍是怔着,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好似哄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没事。不是说,梦都是反着来的么?”易灵愫抬眸,见蔡逯一脸担忧的深切模样。 屋里尚还有一盏灯点着,灯花一串串地蜿蜒在烛台上。灯火葳蕤,易灵愫在蔡逯的眸里,看得到焰火的跃动。 “那你倒是说说,方才做了什么噩梦,竟这般后怕。”蔡逯倾身朝易灵愫靠过去,撩起她那挡眼的发丝,轻声哄着。 易灵愫敛目,眉蹙得能隔下几道山川。她自然不会把这般荒诞的梦讲给蔡逯听,何况这也不是蔡逯想听到的话。 “我梦见,有匹野狼捡了只受伤的翠鸟,野狼不吃这只翠鸟,反倒生了怜悯之意,欲想将这只翠鸟养在身边。于是那狼折断了翠鸟的双翅。可这只翠鸟生来便在无边苍穹里飞翔,没了翅膀,又如何能存活下去?”易灵愫抬眸,妄图在蔡逯眸里看出半分的悔悟之意来。 认真盯了半晌,意料之中,她没看到。 “这便是噩梦么?”蔡逯约莫是心里失望,他还当是什么杀人纵火的事呢,不曾想竟是这般再小不过的事。 “我倒觉着,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不值得为此神伤。”蔡逯盘起易灵愫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着圈。那青丝如小蛇一般,缠着他,离不开他。 “狼怜惜翠鸟,能折断她的双翅,自然也有本事去养活这只鸟。于鸟来说,失去苍穹,却再不必为生存奔波。她只需待在狼的身边,乖乖的,自然万物不缺。” 蔡逯这番话叫易灵愫心里一沉,她不敢再与蔡逯对视,四处乱瞟。 “何况,翠鸟本就有伤。若无狼的怜惜,恐怕早成了虎豹的腹中食了,无生路可走。是那只狼救了她,她需要狼的庇佑,狼也贪恋她的讨好。不正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之事么?” 蔡逯说罢,用着不容人反抗挣扎的力道将易灵愫搂在怀里,死死定住。 “渝柳儿,你是在替翠鸟觉着不公么?”似是在说诨话,又似是语气凝重地问着。 易灵愫没有接话。蔡逯也不是傻子,自然早把她这暗喻拆解开来。 她是有所企图的那只翠鸟,而蔡逯便是也只野狼。 跟随狼群出入的狼,自然会把这翠鸟当成猎物来,不会有半分怜惜之意。而蔡逯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野狼看似执着,何尝不是借翠鸟满足私欲呢?各有所图罢了,算不上深情款款。 而蔡逯也做着他所认为的深情|事。 不过才睡了两晚,蔡逯便对她百般体贴照顾。 蔡逯觉着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金贵娇养的。她的脚趾圆润晶莹,脚踝纤细盈盈。蔡逯便觉着这玉足落在地上便是被践踏了,抱起易灵愫走过每一段要走的路。故而蔡逯在府上时,不论做何事,定要把易灵愫栓在身旁。曜灵静悬,茔树翠里透金。 永昌陵肃穆岑寂,近山临水,如世外桃源般不真切。 守陵人掣紧扫帚,扫干净上宫,估摸着到了来人的时辰,便撤回屋里歇息去。 未几,三五成群的贵人递嬗走来。 易灵愫下车时,几位兄姊已经朝石虎石羊拜了三拜。 她的掌心被蔡逯稳稳托住,鞋尖刚着地,又经他嘱咐一声:“小心。” 易灵愫勾起嘴角,不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蔡先生不要慌,你跟在我身后就好,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蔡逯温声说好,“我并不觉着慌。想来都是您的亲眷,见他们,如见您一般。” “是么。”易灵愫笑得更灿烂,“那就好。” 也不知方才手心出汗的人是谁,不知惊得手掌微颤的人是谁。 想及先前圣人曾说过,男郎嚜,都是要面子的。索性也不拆穿他,只是步子迈得更轻盈。 走着走着,往前睐眼,原来大哥一家,大姊一家,与她三哥,都不在。余下的是二哥易路,二妗妗顾婉音,二姐易子暇,二姐夫何狄。 “若兄姊们问起来,两位先生可千万要说,是来给我撑场的。” 易灵愫侧身回望,刺眼的日光照得她睁不全眼,不过她惊喜地发现,原来蔡逯比卓旸还高上两指。 原先她总以为卓旸的身量要比蔡逯猛些,今遭两人站一道,原来先前自己做错了判断。 卓旸瞧她几乎要把眼珠子嵌到蔡逯身上,心里莫名吃味,若隐若无地嘁了声,然面上还是作揖说好。 他从没听过,邀人来皇陵是为着撑起场面。更没听过,非亲非驸马者,能与公主一道行至皇陵扫墓祭拜。 纵是武将,也知道这其中的怪异之处。可蔡逯这般文绉绉的人,知礼懂礼,却罔顾规矩,明知故犯。 卓旸眸色深沉,眼睫再次交接时,易灵愫竟与蔡逯并排走着,撇他数步远。 甫一跟紧,便听见陵宫前传来一阵侃笑声。 “小六,今年也来迟了,又是睡过头了罢。”易子暇靠在驸马肩头,好整以暇地问。 易子暇意不在此。她早眄视一圈,今年易灵愫身旁多了一个人,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倒真是被她给说中了。易灵愫今早起得懒,若不是蔡逯与卓旸来问安,估摸要睡个天昏地暗,睡到大晌午头。 “这两位是……”易路见蔡逯与卓旸行礼,疑惑地问。 “二哥,你就别诓人了。这两位是谁,你会不知?”易子暇不留情面地拆破他的话,嗤笑道。 “禁中给小六找来两位先生,督促她温习功课。”易子暇解释着,眼眸转到易灵愫身上,“不过小六你带先生来扫墓,是要……” “往年诸位拖家带口的,独我一人没个亲信。今年我带人来,诸位却精简了人数,当真恼人。” 易灵愫想及前两年,皇陵扫墓时,兄姊们带着孩子,静寂的皇陵都染上几分喧闹。他们都有自个儿的小家,有她插不进去的话头。那时想着,往后一定得带上自己的人来。 说是撑场,不如说成是妥协。她想跟他们一样,聊相同的话头,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已经成熟稳重。 哪知今年小孩子都没跟来,她弄这出,倒显得刻意又怪异。 倏地反应过来,问道:“兄姊们都知道二位先生的事么?” 易灵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这帮人里,最后一个知道禁中派人到公主府里去的。明明人来的是她这里,可她自己却不知。 话音甫落,见身前几位面色嗒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事该怎么解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