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眸底冷光乍现:“不过,不管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妄图以此羞辱本公主,看来你是忘了本公主是谁了。” 她今日本不欲兴风作浪,所以一抵达楚家,就和颜悦色,但这并不代表她燕蒹葭的确是个好说话的! 说着,她抬起金靴,一脚踢翻面前的矮桌,杯盏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惊得在场女眷皆是本能往后仰去,面色发白。 “你这画作,本公主如你所愿,赐词两句。”她看着那幅女子扶窗的画,含笑着看向远处的楚老太爷和楚老太君,一字一句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毒辣至极的词,就像是索命的绳子一般,让人窒息。 这词,是她送给楚家的,虽说楚家并没有义务为她‘解围’,但礼数之上,她为客,楚家为主,她专门前来贺寿,没有干什么破坏之事,可李淳为难,楚家一众人就像是看戏一般,委实有些失了礼数。 再者说,李淳手上的画卷尚且未干透,笔墨之间还透着一分新作之意,定是有人刻意递上画卷,让李淳借此发作! 说着,燕蒹葭也不看旁人的眼神,径直大踏步离去。 一时间,众人皆是窃窃私语,尤其女眷一流,更是议论纷纷。李淳立在原地,一时间颇有几分尴尬与歉然,在座都是大家之流,虽说燕蒹葭所题的词儿是不错,但那两句词……委实是寓意不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楚家一流素来征战沙场,就是如今楚青临也不外乎。但燕蒹葭这两句词儿,仿佛是在诅咒……楚青临,亦或者是楚家的男儿。 “散了罢。”楚老太君闭上眸子:“老三,你是该好好管管元绽了。” 楚天姚看了眼仿若做坏事被抓包的楚元绽,沉声道:“母亲说得是,儿子管教不严。” 李淳手中的画卷,是楚元绽递给他的,因着气不过燕蒹葭,才如此莽撞行事,而这件事,楚家的几个长辈的确看在眼里,大抵很多人皆是对燕蒹葭看不透,想要借此试探一二。 只是……燕蒹葭对此,看得比他们还明白。唯独在场宾客对楚老夫人的话,不甚明白。
第26章 楚家辛秘 燕蒹葭离去之后,李淳不多时也被府中小厮唤了回去。似乎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儿一样,他离去的模样,极为仓促。 于是,许多人便都想起燕蒹葭离去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时间面面相觑。 寿宴很快落下帷幕,楚老夫人和楚老太爷早些时候在燕蒹葭离开之后,便双双离场,但热闹的宴席却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而变得惨淡。 一直到结束,繁华褪去,人烟尽散。 楚元绽推着他父亲轮椅,来到宗祠里头,心中忐忑不安。 “跪下!”楚天姚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双素来沉静的眸子,冷如寒冰。 “父亲恕罪。”楚元绽显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儿被发现,不由冷汗涔涔的跪了下来。 在宴席上,祖母之所以没有责备什么,就是给他留三分面子,因而她只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父亲代为教训。 楚天姚问:“你可知,你祖母为何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为父管教你?” “儿子晓得。”楚元绽老老实实道:“祖母是要鞭策儿子,莫要莽撞行事。” 楚元绽的父亲楚天姚早年也算是楚家赫赫有名的一辈,若非他失了腿脚,如今怕是会比楚青临更为出彩。故而,作为楚天姚的独子,楚元绽自是不会蠢笨。这些道理,他都是明白,奈何尚且年少,为人冲动,今日被燕蒹葭拂了面子,他瞧着不动声色,但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楚天姚闭上眸子,耐着性子道:“你祖父不止是鞭策你,还在鞭策为父!” “父亲……”楚元绽愕然。 楚天姚沉声斥道:“你母亲太纵容你了,这些年为父也鲜少管教,没想到竟是将你养的这样不知进退,连累自己也连累家风!” 楚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话,不止为了让楚元绽知晓其所犯事情的严重性,更是为了让楚天姚这个做父亲的明白,楚元绽若是再这般胡闹下去,前路堪忧。 如今楚家正是树大招风之际,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楚元绽有些不服,忍不住辩解道:“父亲,儿子只是气不过,这燕蒹葭行事太过嚣张,前几日街上……” 楚天姚打断他的话:“她行事乖张,莫不是砍了你的手?亦或者说砍了楚家人的手?” “这倒没有,但是……” “当街给你难堪了?”楚天姚道:“就因为面子上有几分挂不住,你今日便要将整个楚家拖下水?让你祖母在寿辰之际,如此被诛心?” 楚元绽闻言,心下知道楚天姚所说的诛心是因为燕蒹葭的题词,不由道:“父亲,那两句题词不过是燕蒹葭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楚天姚面色沉沉:“你叔父当年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叔父……不是病死吗?” “你叔父的确是病死的,但这病是征战回来得的,他当年在归途染了风寒,人虽回来了,但没过一月便故去了。” 楚天姚说的不是旁人,正是楚青临的父亲,楚天遂。当年楚天遂病死,楚青临的母亲便跟着亡故。而后,楚天姚也在战场之上,丢了双腿,这一连串的事情,正是应了燕蒹葭的那两句题词,如此,楚老夫人怎么能不觉诛心? “怎么……怎么可能?”楚元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如果叔父真的是在征战归来的路上染了风寒,为何要对外那般声称?” 楚青临的父亲为国而亡,楚青临的母亲忠贞刚烈,如若当年如实告知天下之人,至少会落得楚家满门忠烈的好名声才是,为何平白无故要隐瞒事实? 楚天姚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就听他道:“这些,你如今还不是时候知道。若非今日你执迷不悟,为父也不会与你说这等辛秘之事。” 说着,他兀自转动着轮椅,背过身去:“你今夜便在列祖列宗面前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去歇息。明日燕蒹葭邀约的赛马,务必莫再意气用事。” 那一头,李淳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就要往府中赶去。 他在宴席上,听小厮来报,说是家中小儿落入水中,奄奄一息,便顾不得其他,早早往府中跑去。 只是,等到他回到府中,看到的不是孩儿不省人事,而是他的妻子朱氏与府中管事苟且在床。 李淳当即犹如棒喝,险些气昏过去。没想到还没审问,便先收到了燕蒹葭差人送来的信函。 信函中言说他挚爱的妻子朱氏在嫁给他之前便与管事是青梅竹马,其中两人的种种合谋算计,看得李淳指尖发颤。他本以为是燕蒹葭捣的鬼,但没有想到,细查之下,竟是发现燕蒹葭信函中所说,无一是假。 一时间,李淳府邸出的事儿如瘟疫一般,闹得人尽皆知。
第27章 撩拨姑娘家 月色浓浓,雾气散去。 不眠楼的雅间中,琴瑟生香,余音绕梁。燕蒹葭半眯着眸子,歇在榻上。 “李家的事情,是公主所为?”问这话的时候,姽婳神色如常,但语气中的肯定,显然不言而喻。 燕蒹葭缓缓睁开眸子,半撑起自己的身子,蓝田暖玉摩擦着软塌,发出突兀的声音:“难道生的貌美的姑娘家,都喜欢……明知故问?” 她勾着唇角,无疑是坦然承认了。 瞧着燕蒹葭轻浮而又清贵的模样,姽婳收回自己的视线,问道:“公主怎么知道,李淳的夫人与管事有染?” “这建康的事儿,有什么是本公主不知道的吗?”燕蒹葭幽幽一笑,一语双关。 她在说的,不止是李淳家的事儿,更是姽婳背后主子的事情。 被燕蒹葭的反问的话惊住,姽婳凝眸,依旧镇定自若:“那公主怎么知道,今日他们必定会……偷情?又如何能准确无误的判定,李淳定能捉奸在床?” 偌大的李府,她不信朱氏会那么愚蠢,连放哨的人也不留就兀自偷情。只要放哨的人禀报,在李淳抵达之前,朱氏和那管事便可收拾的干干净净。 燕蒹葭不答反问:“看来姽婳姑娘对这等子事情,很是了解?” 她扬起远山眉,笑的促狭。 虽说姽婳出身风尘,但是到底只是个姑娘家,且她素来卖艺不卖身,故而乍一听燕蒹葭的话,不由蹙起眉头,道:“公主若是不愿告知,姽婳自不做勉强。” 燕蒹葭不以为然,见姽婳不甚愉悦的脸色,不由笑意深邃,宛若调戏了小姑娘的公子哥儿一般,回道:“李淳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在府中养病,你说李淳在府邸的时候,他们有胆子卿卿我我吗?” 说着,她看了眼姽婳,继续道“想也知道他们没有胆子,所以李淳今儿个大病初愈,前去楚家贺寿的时候,正是他们的良辰美景。只是不巧,今日李淳惹了本公主,那么本公主倒是不介意,让他早一点儿发现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听到这里,姽婳不由猜测:“那管事是公主的人?” “自然不是。”燕蒹葭道:“本公主的手可没有那么长,李淳不过小人物罢了,哪里需要本公主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对付?” 姽婳不解:“那为何李淳回府,他们全然不知?” “本公主略施小计,让下人禀报李淳,说他那小儿落水奄奄一息,你说李淳听了能不着急?”人一旦着急起来,脚下就如生风,步伐毫无疑问会比平日快上几分,如此一来,等不到放风的人禀报朱氏和那管事,李淳已然到了他们跟前。 姽婳看向燕蒹葭:“公主好算计,只是这件事若是稍有偏差,譬如朱氏与管事今日小心行事,不在府中……” 燕蒹葭打断她的话,笑眯眯的坐起身子:“姽婳姑娘以为,本公主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公主的意思……” “本公主拂袖离开楚家的时候,便命人去李家了。”燕蒹葭眉眼弯弯道:“不论他们今日是否行不轨之事,本公主总有千万种法子,让他们就范,不是吗?” 一个暗卫,一包媚药,足矣。 姽婳愣住,好半晌才忍不住问她:“公主就这么放心,将此事透露与姽婳?” “为何不放心?”燕蒹葭兀自斟了杯酒,低眸道:“本公主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就行事作风来说,一向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姽婳一顿。的确,无论是养面首还是逛窑子,燕蒹葭从不曾遮遮掩掩,就是对付一些贵胄子弟,也极为张扬大胆。 这样的燕蒹葭,无论怎么坏,似乎……都很难让人厌恶的起来。 “姽婳姑娘的绝技,今夜怕是欣赏不到了。”据说,不眠楼头牌姽婳一曲,可引百鸟驻足,但今夜听了大半宿,燕蒹葭也没瞧见一只鸟儿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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