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阑闻言,沉默半晌,才问:“公主做了多少次,这般噩梦?” “不多不少。”燕蒹葭凝眉道:“七十九次。” 如果是一两次一样的梦境,燕蒹葭不会如此疑神疑鬼。但是,一连七十九次下来,梦中连辛子阑的衣摆都落在同一个方向,如此怪异之事,就算燕蒹葭再怎么不信,这一次也必须相信了。 “看来,此事的确有蹊跷。”辛子阑沉吟,道:“公主可曾想过请教一下国师?” 此等诡异之事,其实问一问扶苏,或许会有答案。 “梦中,有你,有我。有宫人一个,其余的人皆是没有。”燕蒹葭道:“谁能保证,所问之人不是谋国之辈?” 除却她和辛子阑,其余一干人等,基本皆是有嫌疑。燕蒹葭再怎么荒唐无度,也是明白,燕国对她、对她父皇母后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早在数月之前便想好了,今后燕国的长盛,由她来守护,这才是她这个一国公主的信仰! “公主考虑周全,”辛子阑闻言,认同道:“只是,公主打算如何做?” 燕蒹葭道:“近来,本公主又有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梦,子阑,或许这就是验证所谓的梦境,是否为真的唯一途径。” 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预知梦,可这两日,她一连做着同样的梦,这是一个与破国梦丝毫不同的梦境,且依着她的猜测,此梦境所发生的事情,在破国之前,且还是在不久的将来! 辛子阑看向燕蒹葭,问:“公主所做的,是何种梦境?”
第17章 凉城诡秘 与此同时,姽婳离开春光阁,很快坐上轿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沿街的热闹依旧,没有人知道,不眠楼的花魁被抬到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精致的绣花鞋落在尘埃之中。 “公子。”她下了轿子,借着朦胧的月色,望向马车之内,若隐若现的某个身影。 “都照着说了?”男子的嗓音,清润而冷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是。”姽婳低眸,毕恭毕敬道:“临安公主似乎信了。” “哦?”马车内传来男子似是而非的声音,料峭而寒凉:“燕蒹葭……当真如此好骗吗?” “姽婳不知,但姽婳擅自做主,应承了公主一个要求。”姽婳忽而跪地。 男子淡淡回道:“说说看。” 姽婳道:“公主说,日后三不五时要寻姽婳琴瑟友之。”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袋压很低,心中知晓,公子定能料到,燕蒹葭是以怎样的理由,让她妥协。但说到底,她家妹的事情,全然是她从前的私事儿,自公子救下她的性命开始,她其实就不再是自由身了。 不过,马车中那道模糊的身影闻言却只是语气淡淡,道:“既是这般,你便顺了她的意思罢。” 姽婳闻言,有些诧异:“公子……不怪姽婳?” “燕蒹葭……这是不信你。”男子情绪莫辨的声音传来。 “不信?”姽婳微怔:“公子的意思是……” 男子打断她的话,语气冷然:“回去罢,我倒要看看,燕蒹葭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是,公子。”姽婳低眉,不再多言。 而彼时,燕蒹葭与辛子阑依旧二人谈话之中。 “公主所做的,是何种梦境?”辛子阑望着燕蒹葭,眉头微微皱起。 “凉州。”燕蒹葭挑眉,看向他:“凉州,将有大事发生。” 凉州是燕国南部的城池,因着依山傍水的缘故,又唤作凉城。那是个远离政治中心的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比起建康来说,凉城算是‘穷乡僻壤’,于燕蒹葭和辛子阑这等子自小生在都城,长在都城的权贵子弟来说,凉城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归属于燕国的名字罢了。 故而,乍一听燕蒹葭提起凉州二字,辛子阑便有几分不确定之感。 “公主是说……雾城?” “不错,就是雾城。”燕蒹葭点头。 凉城之所以出名,主要还是因为,凉城终年的大雾。凉城四面皆是高山,只城池位于中心,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隔三差五的便会大雾弥漫,有人说是人间仙境,也有人说光怪陆离,因而凉城虽说是小地方,但还是为燕国众人所知。 见燕蒹葭点头称是,辛子阑继续问:“如何的大事?” “杀人狂魔作祟。”燕蒹葭垂眸:“凉城的天……要暗了。” 梦中,凉城雾气蒙蒙,除了一片血腥和女子破碎的裙摆,燕蒹葭再看不见其他。 即便如今这般清醒,可一旦回忆起梦中的一切,她还是忍不住深觉寒凉。 凉城中的那股子可怖氛围,委实惊人。 “除此之外,公主可还见着旁的什么?”辛子阑陷入深思。 显然,他已是信了燕蒹葭所说,并且对此,毫不怀疑。 这是多年至交之间的信赖,因而燕蒹葭对此,很是欣慰。至少这证明,她没有信错人。或许旁人会觉得她魔怔了,但辛子阑不会。 燕蒹葭回忆着:“我只见着一些尸首惨状和周围百姓陌生的面孔,其余的却是不甚清楚。” “百姓衣着如何?可看得出是何节气?”若是见着陌生百姓,那么便可从百姓的衣着上,判定时日几何。 “听说凉城冬日不如建康来得寒冷,”燕蒹葭思忖:“若是没有猜错,当时秋冬之际。” 梦中百姓穿着不像夏日,也不像春日,那略微厚的棉衣可知,应是秋冬前后。 “如今也快入冬了,”辛子阑凝眸:“但凉城并没有那等子风声传来……” 凉城虽说远离帝都,但到底也是燕国的领土,若是当真除了这等子事情,想来很快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且朝廷也会随之派人手前去,解决此事。 想到这里,辛子阑便又看向燕蒹葭,道:“不过,如今方是秋末冬初,指不定再过些时日,就当真有消息传来。” “这也说不准。”燕蒹葭一笑,淡淡道:“若只是黄粱一梦……就好了。” 辛子阑见她略显怅然,不由摇头,笑道:“认识这么久,子阑倒是头一次见公主如此忧国忧民。” 记忆中的燕蒹葭,‘为非作歹’‘嚣张跋扈’,但多数时候,她欺辱的是权贵之辈,只偶尔对斗米小民‘戏耍’一番。不过,如今这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少女,终于……也开始对众生,生出一分悲悯的情绪了。 燕蒹葭闻言,笑而不语。
第18章 看上了楚青临? 白日里燕诀的态度,让燕蒹葭起了疑心,因而她早早差人去打听,得到的答复是,近来建康有两件大事引人注意,一件是国师扶苏即将出关,另一件则是天下兵马大将军楚青临班师回朝,不日将抵达建康。 这两件事于燕蒹葭来说,自然是后者大于前者。虽说她素来是与楚青临没有什么交集,但先前她放出的那些话,总归是让楚青临不太体面。 因而,她左思右想,大抵也知道燕诀白日里那么快隐忍下去,估摸着是要等楚青临回朝,借楚青临之手整治她。 不过,这与燕蒹葭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长这么大,她倒也是从来没有怕过谁的。 如此一番,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第二日的时候,燕蒹葭如约前往宫中,探望‘病重’的母后。 显然,相较于昨日阻拦重重,今儿个她轻而易举便入了槿樱殿。 进去的时候,她的母后萧皇后正端坐在案几前,一手执笔,抄写佛经。 萧皇后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一张貌美的脸容,依旧艳绝动人,哪怕她穿着素净,神色淡薄,却是依旧称得上祸国之色,这也是当年众臣私底下妄议萧皇后迷惑君王的缘由。 见她进门儿来,萧皇后便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 “酒酒,听说你昨儿个又闹事儿了?” 酒酒是燕蒹葭的乳名儿,从前怀着燕蒹葭的时候,萧皇后极爱吃酒酿圆子,于是便有这样的乳名。 但燕蒹葭本人,却是不太喜欢。毕竟她声名在外,一直是个威武的存在,可酒酒二字……当真女气的不得了,有损她的威严。 嘴角微微一抽,燕蒹葭转了话题,道:“母后今日怎么不玩儿马吊了?” “少转移话题,”萧皇后睨了眼她,道:“说吧,为何好端端的要动李正的儿子?” 萧皇后虽说多年在后宫之中,也算是足不出户,但实际上朝廷之事,她也知晓颇深。 “那李溯行不法之事,儿臣自是要修理他一番。”燕蒹葭一脸义正言辞。 “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萧皇后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食指戳中她的眉心,道:“你是本宫生的,本宫还不知道你什么胚子?” “咳,母后……”燕蒹葭攒出一个笑来,道:“楚家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只是……” “酒酒,”萧皇后蹙起眉头,语气一瞬间有些严厉:“我是不是同你说过,莫要插手朝堂之事?” 萧皇后其实还算是慈爱的母亲,她极少会这样的严厉要求什么,可不知为何,从燕蒹葭很小的时候开始,萧皇后便告诫她,今生决不能够插手朝堂之事。 这件事,一度让燕蒹葭和燕王父女两,都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燕王,虽说燕蒹葭生而为女子,但燕王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因此而打消让她做储君的打算。 千古女皇,不是没有,燕王自信的以为,只要燕蒹葭愿意,她也可以成为燕国的王。 不过,燕蒹葭八岁的时候,燕王无意向萧皇后透露了自己的想法,竟是引来萧皇后的盛怒。故而,在那之后,燕王再没有提及此事,如此数年下来,燕蒹葭倒是越活越是嚣张肆意了。 “母后放心,”燕蒹葭闻言,笑眯眯道:“我只是好奇楚家罢了,半点没有要插足朝政之意。” 对楚家好奇? 萧皇后秀眉蹙起,好半晌才狐疑道:“你莫不是当真看上了楚青临?” 燕蒹葭正在喝水,乍一听萧皇后的话,竟是被呛的喷了出来:“咳咳咳……” 瞧着燕蒹葭这一副似乎被看穿的模样,萧皇后愈发信了自己的猜想。她是见过楚青临的,那青年年少有为,生的也是秀美绝伦,若是说燕蒹葭对他起了几分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想,萧皇后便又道:“你若是当真好奇楚家,过两日楚老太君生辰,你自去看看罢。” 说着,她示意身侧的嬷嬷取来一张请柬。递给燕蒹葭。 “两日后的?”燕蒹葭接过请柬,看向萧皇后:“那看来,楚青临这两日就会抵达建康了。” 萧皇后以为她对楚青临有兴趣,燕蒹葭自是懒得辩驳,就当作她的确对楚青临有意思好了,也算是给她接下来的行事,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你若是当真对他有意思,去的时候便好生打扮一番。”萧皇后淡淡道:“本宫这就让人给你做两件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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