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罪名,是嫌疑,”白璧成纠正,“我同紫老板有些交情,来找你是想探问实情,如若不是你做的,我自有办法保住你,否则等县衙冲进来拿人,韩老爷再运作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听他说与紫仲俊有交情,碧柳已是信了一半,再提到韩知贤,碧柳便慌张起来。这些年紫仲俊不肯给她名分,讲起理由来都是韩知贤,在紫仲俊嘴里,他这个岳丈只手遮天,没有做不到的事。 “冤枉啊!妾身绝没有向紫夫人提起莹霞散,妾身都没见过紫夫人!”碧柳急得要哭,“侯爷,您可要救救妾身!” “那你实话实说,你向何人提过莹霞散?” 碧柳噎了一下,为难着道:“是韩,韩家二小姐。” “韩沅沅?”白璧成真实的意外,“你为何要告诉她?” “也是无心之举,”碧柳懊恼道,“妾身与紫老板来往多年,在南谯被传得沸沸扬扬,还称二夫人来取笑妾身!韩家姐妹自然也听说了,一次我去礼佛,正遇见了韩家二小姐,她一口一个叫我姐姐,还请我去喝茶吃糕点。” 韩沅沅叫青楼花魁做姐姐?还请她去吃糕点? 想到韩沅沅的跋扈尖酸,白璧成简直不能相信,不由问道:“你就跟她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小姐那样热情,妾身为何要拒绝?等到了茶楼,二小姐便说,她好奇来替姐姐看看,却觉得妾身好脾气好相貌,娶回绸庄去也是好的。” “……,二小姐这样说的?” “是啊!她那样夸赞,妾身自然与她无话不谈,自那之后,我们时常约着在酒楼茶肆见面,谈讲些穿戴打扮,她家里是开绸缎店的,总同我讲什么料子时新漂亮,我也告诉她一些美貌的秘诀。” “所以说到了莹霞散?” 碧柳微微颔首:“她说皮肤黑黄穿不得粉红缎子,我便告诉她,吃了邱意浓的莹霞散可让肤色变白。侯爷,我是无心提及,没想过要让她姐姐被砒霜害死啊!” “你可记得,是何时向二小姐提起莹霞散的?” “去年年底的事了,”碧柳回忆道,“妾身记得那天下了大雪,与二小姐约在梅园赏雪吃酒,她说家里到了一批粉波缎,适合做件赏雪的斗篷,却是皮肤黑黄穿不得,因此我随口提到莹霞散。” 去年年底韩沅沅就知道莹霞散,直等到今年入了暑,韩溱溱才去找邱意浓求药。 白璧成沉吟一时,又问:“你同紫老板提过这个药吗?” “为何同他讲这些?难道要告诉他,妾身的好肤色是靠药物得来吗?” 碧柳说得不错,她能将这事告诉视同姐妹的韩沅沅,但却不能告诉紫仲俊。 白璧成得到答案,随即起身告辞。 出了雅室下楼来,他见陆长留坐在圆桌旁,身边环绕着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有的劝他吃茶,有的劝他吃果子,把陆长留弄得无处招架,含山却托了腮坐在一旁,无聊地看着陆长留狼狈不堪。 白璧成微咳一声,道:“长留,咱们走罢。” 陆长留巴不得这救命的一声,连忙甩开红红绿绿的姑娘们,两步赶上白璧成道:“侯爷,可问出什么了?” 白璧成点了点头:“出去再说。” 他只怕花姑又要赶出来送行,脚不沾地往外飞走,直到走出玉晴楼方才松了口气。陆长留和含山撵了上来,含山便喘道:“侯爷走得飞快,差些叫我断了气。” “如何走几步便喘?且不如我这个病弱之人。”白璧成道,“适才见你坐着看热闹,怎么那些姑娘不来纠缠于你?” “我虽穿了男装,但一看就是女子,她们为何来纠缠我?”含山奇道,“侯爷自己聪明,是以看别人都是傻子?” 也有道理,白璧成一笑便罢。 “侯爷,您的四驾金辕太过显眼,车夫停在前面巷口,咱们走几步去坐车罢。”陆长留道,“您顺路说说,碧柳是什么怎么说的?” “你们一定想不到,碧柳只同韩沅沅讲过莹霞散。” “凶手一定是韩沅沅!”陆长留立即说,“她一面让姐姐吃下莹霞散,一边指使倩儿下了足量的砒霜,最后又把芸凉推出来顶罪!好一个一箭双雕!” “越是这样,越不可能是韩沅沅,”白璧成却道,“如果韩沅沅想好要嫁祸给芸凉,必然会做下指向芸凉的证据。然而她跳了一上午的脚,却只能说出芸凉想要嫁给紫仲俊。” “侯爷说的是,想和做是两件事!”含山赞同,“但紫仲俊的嫁祸目标是邱意浓,如若利用莹霞散的是紫仲俊,那就能说通!” “但是碧柳并没有向紫仲俊提过莹霞散。” “有没有可能是韩沅沅告诉紫仲俊的,然后让他利用了此事?” 含山如此猜测,白璧成却摇了摇头。 “紫仲俊为了保住芸凉,愿倾尽家财贿赂我,他若有心要害韩溱溱,必然能算到韩家父女会咬住芸凉,那为何不早做准备?” “是,”含山被说服,“也许韩沅沅把莹霞散告诉韩溱溱,只是当作笑料,并没想利用这事。” “重大进展!”陆长留高兴地拍掌:“这么一来,紫仲俊和韩沅沅都没有嫌疑!” “顺带着倩儿也没嫌疑了!”含山瞪他一眼,“你在高兴什么?案子又回到最初,只有邱意浓和芸凉有嫌疑了!” “此案确与邱意浓无关,”白璧成道,“碧柳吃了五期莹霞散,一期八服,一点事也没有!韩溱溱只吃了一期,如何能中毒身亡?” “好!”陆长留掐指一算,“五个嫌疑人去了四人,这样一排除,就只能是芸凉做的?” 含山特别不希望是芸凉,可是转来转去,又转回到芸凉。她很想为芸凉再争辩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然而无意中瞧见对面商铺的招牌,又不由诧异起来。 “侯爷您瞧!利来钱庄!” 白璧成也记得利来钱庄,上午在彩云绸庄时,利来钱庄的大汉来找芸凉还钱,开口便是三万两,这么大一笔钱,却在见到芸凉后说弄错了,七八条大汉脚不沾地地跑了,那样滑稽奇怪的场面,叫人印象深刻。 “真有这个钱庄?我以为是编出来讹诈的。” 白璧成嘀咕一句,向利来钱庄走去,陆长留和含山紧随其后。进了钱庄,却见大堂里摆着一把躺椅,一个穿坎肩的大汉躺在上面唱着小曲,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白璧成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早上大闹彩云绸庄的领头人。 白璧成示意含山和陆长留等在门口,自己摸出半锭银子,几步走过去,往大汉身边的藤几上一搁。 大汉闻声回眸,先看见银子,再看见白璧成,不由一咕噜坐起来,警觉道:“何人在此?俺不认得你,为何要给俺银子!” “有几句话问问你。”白璧成道,“若据实相告,还有半锭银子。” 他拿出另外半锭,夹在指间冲大汉样了样。 黑眼珠哪里经得起雪花银?大汉立即换了笑容:“爷要听什么?只要俺知道的,必然告诉爷!” “你知道芸凉吗?彩云绸庄的绣女芸凉。” 一听这个名字,大汉尴尬着摸摸头:“知,知道啊。” “听说她在钱庄借了三万两银子?” “没有!”大汉嘿然摇头,“她一个绣女,谁能借她这个数?” “那你为何到绸庄去找她还钱?还拿出按了指印的借据?” 这大汉是钱庄的看护,是赚辛苦钱的,白璧成拿出的大银锭对他诱惑很大。他咽了咽唾沫,实话实说道:“借据是假的!有人出银子,让俺带几个兄弟,扯着假借据上彩云绸庄闹事去,说芸凉借了三万两银子!” “拿假借据闹事?为何要这样做?” “那不知道,俺拿钱办事,哪里管那么多!” 白璧成沉吟一下,问:“给钱的人是谁?” 大汉左右望望,向白璧成招招手,待他凑过来之后道:“爷给银子才给爷说的啊!那人以为俺不认得她,但是俺认得,那是彩云绸庄紫老板的夫人,韩家的大小姐!” 韩溱溱? “你拿着张假借据敢去闹事?”白璧成皱起眉头,“彩云绸庄可是南谯第一大生意,你就不怕被捉去告官!” “俺当然怕啊!但给钱的叫俺放心,她说等俺去的时候,芸凉早就死透了。”大汉委屈道,“可俺刚喊了几嗓子,芸凉便走了出来,您瞧瞧,这和原先说好的不一样啊,俺可不就跑了!” 芸凉早就死透了? 白璧成一惊,一直飘在他心里的断线,仿佛有了着落。 ****** 从利来钱庄出来,白璧成一言不发,纳头向前疾走,陆长留和含山脚不点地的跟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白璧成忽然站住,问含山。 “你去过韩溱溱的睡房,除了纸袋和紫耀庭的住处,还有什么可疑古怪的地方?你好好想想!” 含山猛然被问,抚着胸口喘了气道:“要说古怪,就是倒水的罐子搁在瑶琴边上,我不敢拿给庭儿喝,庭儿却一口咬定,说那罐子里的水没有毒。” “什么瑶琴,什么水罐,你把话说清楚。” 含山只得将韩溱溱屋里的结构摆设一一说了,又讲:“帘缦之后是她抚琴的所在,打扫的一尘不染,但瑶琴边却搁着一只格格不入的水罐,地上还打碎了碧玉方壶,玉沫子溅得到处都是。” 她说着提了提裙子:“瞧瞧,我这裙角还沾着呢!” 打扫的一尘不染,水罐却乱放,地上还碎着碧玉方壶……,白璧成眉头深锁,半晌叹了一声,道:“这深桐院里,只怕我要去一下。” “侯爷要进璋园探查,就要通过紫仲俊,”陆长留提醒,“只怕紫老板不欢迎咱们。” “紫仲俊那边我自有办法,”白璧成道,“但要辛苦长留,请你再带含山进牢房见见芸凉,我问她要一句话。” “侯爷要什么话?”含山问。 白璧成默然一时,道:“你问问她,她可想留在彩云绸庄。”
第31章 帘后玉碎 晚饭之后,得知白璧成来访,紫仲俊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璧成会找上门来,来通报的还是彩云绸庄的掌柜。 “贵客来拿购买的粉波缎,又将拜帖呈上,说要见您。” 拜帖是淡米色的素纹绢面,显得朴素雅致,紫仲俊小心翻开,里头也没有花样,只钤着白璧成的小印:清平侯印。 紫仲俊暗想,白璧成十九来谈芸凉的事,难道他想通了,愿意帮着保住芸凉? 这当然是好事。 “快快有请!”紫仲俊道,“不,我到门口去迎!” 天色向晚,白璧成换了件湘绸拓云纹黑袍,领口和袍角露出孔雀蓝衬里。他行走在夜色里,孔雀蓝里子便一闪一闪的,带着冷艳的电光。 “侯爷,”紫仲俊几步迎上,“小民不知侯爷驾到,实在是有失远迎。”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6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