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是将军的良人。” 每一条三娘都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一字不能反驳。 “他是凰鸣下一任内定的国君,到时妻妾成群,后宫三千,将军你难道要和无数女子共享一夫,你忍受的了这委屈?何况到时将军远嫁凰鸣,万一以后他变了心,移情别恋,那时将军你又该如何自处?难道把他杀了再回凤歌不成?” 不管帝渚愿不愿意,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三百将士首先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们引以为傲的神话,不仅自降身份屈居人下不说,还会变成一个普通夫人同别的千万女子争宠?! 光是想一想那副场景,他们就恨不得举兵南下,把整个凰鸣屠戮殆尽。 “变心?” 听完这话,帝渚竟是笑了,却冷的没有温度,更是没有半分情感。 “谈什么变心,他几时对我有过心?他才与我见过一面半日不到,对我从无了解,哪来的情情爱爱?他现在看中的只是我显赫的身位,是我手里的军权,或许还看中了我的武功,何曾看中了我本人呢?” 帝渚背着手慢慢的往前走,林川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听她冷清平静的说道:“既然他喜欢的都是附属与我身上的东西,那我何必选他?” 帝渚说的冷冷淡淡,听着却令人心揪,莫名心疼,林川与三娘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说话了,乖乖跟在帝渚身后走。 近来他们被脾性越来越好的帝渚惯得坏了,今日竟然口不择言的说些胡话惹了将军不高兴,真是坏事! “三娘,你说的对,他的确不是我的良人。” 走了一会儿,忽然被帝渚点名的三娘惶惶然的抬头看向她,却看帝渚看也不看她,侧脸安谧,幽幽叹息一声。 “可天下之大,生灵万千,谁又是我的良人呢?” 低低的叹息随着帝渚呼出的一口白气飘散在空中,转眼间烟消云散。 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对于此事她早就看的平常,这东西讲究个缘分,苦求来不得,倒不如顺其自然来得更好更自在。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以为将军身边无伴多年,心空落幕,三娘忙是安抚道:“将军,迟早会来的,到时你只管随意责怨那人,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好,属下们定不会饶他!” 帝渚被她故作夸张的话逗笑了,倒也不反驳斥责她的‘偏心’。
第54章 52 三人说说走走间快出了外宫,转过妙手回廊,到了视野宽阔的阅马场。 眼前雪色纷飞,凝眼望去边际辽阔,人影寥寥,漫天铺地好似这世间只剩了一抹白色。 帝渚瞧着这大气磅礴的美景竟一时舍不得走,便驻足欣赏。 眼光从伞沿边透过望去,白雪纷飞,北风呼啸,帝渚凝耳测听,听到雪花一片片坠落伞盖,在头顶砸出厚重的砰砰声,竟是平静人心的动听。 帝渚看着看着,忽然想着时光就停在这一刻,也是极不错的。 可惜总是人不遂人意。 身旁的林川见她久久不走,只定定站着仰头看天。 他跟着看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嚷声叫唤,问她怎么不走了。 世间最败兴的事情就是你明明正沉浸在美景好酒中潇洒快活,可偏偏身边有个不懂美景,不识眼色的莽夫粗汉莽莽撞撞的冲进来打断你,而且还一点没有自觉。 帝渚只好无奈的回头看了还在耳边聒噪的林川一眼。 见帝渚回头凉凉看他一眼后竟就抬起了手,林川错认为自己惹了将军厌烦要赏自己一耳光,吓得往后躲了躲。 帝渚却不是要打他,一伸手轻轻把他鬓边的落雪扫了下去。 这才知误会了她的林川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对她嘿嘿讪笑。 帝渚看他傻里傻气的笑,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再看林川一身青衫被落雪染湿了小半,便把全部移向自己的伞往林川身上推。 “你自己打吧,莫要再受凉了。前段时日我听军师说你患了伤寒,折腾大半个月才好,军师为你都操碎了心,要是跟我出来一趟你病又复发,军师定要担心了。” “将军,他皮糙肉厚,这点小雪有什么大不了。”三娘扁了嘴,满不赞同,“哪有将军顶着大雪走,当属下的反而占便宜的?” 林川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将军,属下病早好了,身骨强壮的很呢!这点小雪哪里就难得倒属下了,你就别为属下操心了。” “让你打,你就打,话多作甚?” 帝渚刮了他一眼,不顾两人的再三要求,直接甩袖转身往前继续走,两个属下看她坚持的态度不好再提,心里则为帝渚关心属下的体贴心思十分感动。 一边慢慢悠悠的走,一边在心里低低叹气。 傻小子,我哪里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傻心眼的军师啊。 凉凉夜色如期而至,姗姗来迟的帝渚踏月赴宴时,一场盛宴已经推到了高潮,举目皆是杯盏交错,笑言绯绯。 白日时两方臣子还互相看不惯眼,吵得面红耳赤,三两杯酒灌下肚就好得跟一家亲兄弟似得,凑头低语,拦肩抱腰的景象比比兼是。 看来这已是喝高了,谁也分不清对方是谁了。 帝渚默默进殿,默默的寻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正打算坐下,斜前方就有一人歪歪倒倒的踉跄走到了她跟前,红着眼眶,混糊吐气的道:“侯爷,怎的来这么迟?小皇等你等得好苦!” 不是别人,正是三娘与林川极其反感的三皇子。 “本侯府中有点事耽搁了,三皇子莫要见怪。”帝渚一看是他脑仁就隐隐发疼,却不好公然表现出来,便好声的同他解释。 “侯爷说这话不怕脸红吗?”三皇子哪里听得她解释,只以为她是故意敷衍,大为不满的斥责她,脸红如夏日晚霞,艳丽逼人。 “明明答应过不会爽约,定会准时赴宴,害的小皇苦等许久,侯爷却随便一句有事耽搁了就打发了小皇吗?!” 怎么说的她像是个负心汉一样。 帝渚简直无奈,不能指望和一个醉鬼谈道理,仍是耐了性子解释。 “本侯说的非是假话,当真是有事耽搁了。本来一个时辰前就要出府,但因为府里的…..一位亲友,它抓着本侯的衣服不让走,为了哄它才耽搁了许久,真不是故意迟来。” “哦?是哪位亲友如此不通人理,连宫宴这种大事都要耍性子不准侯爷走?小皇倒是很想见一见呢!”三皇子不饶人的瞪着她。 “…….行,若今后有机会,本侯定让它与三皇子见一面。”与醉鬼果然说不得道理,帝渚长长叹气,懒得同他继续解释这扯不清楚的事情。 又看三皇子左手端着的酒碗倾斜大半,酒水撒了一地,雪白的袍角被染得湿透,反复被他踩在脚下,更显污浊。 帝渚看他在眼皮子下晃来晃去,扭晃的厉害,不免忧心他会摔倒在地,便好声劝道:“三皇子,你醉了,回去歇着吧。” 她不懂为何半日不到,这三皇子就喝醉成了这样,还一个劲的同她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委实令人奇怪。 难道当真就因为她迟来一会儿,他就发了脾性猛灌自己酒发泄? 可之前与他交手对谈的过程中,此人的性情万不是这般娇蛮任性的呀! “没醉!小皇哪里醉了?”喝的神志麻痹的三皇子一听竟然就激动起来,拍着面前的桌子大喊大嚷,形象全无,如同泼妇闹街的喊道,“小皇没有醉,小皇清醒的很呢!” “……..” 一看就是以前因为被教导管束的极好,所以从来没喝过太多酒,但这次在外无人提点后喝得过多,便开始耍起酒疯的一个糊涂鬼。 想和喝醉酒的酒鬼让他清醒点,便和要喊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困难,且没有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帝渚自然不会去做。 看三皇子喝得都站不直了,似乎随时会倒下,帝渚下意识的想去扶他。 刚要伸手,她就敏锐的察觉到前方正座上幽幽投来的目光,暗有警告意味。 她实在无奈,又不能由着这人在跟前晃晃悠悠,看着忧心,正好瞥见殿外有抹熟悉的消瘦青影躬身进入,手里还端了个酒盘,立刻出声把他唤来。 没办法了,既然她不能扶,只能找皇帝信得过的人来扶他了。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人。 “姜公公,三皇子醉了,你来扶他一把。” 正端着酒盘进殿的姜涞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一楞,抬头顺势一看,果然是帝渚。 她可是今晚宴席的重要主角呢,来的却太迟了。 正被纠缠的帝渚没有闲情分心其他,姜涞看见站在帝渚身前端着酒碗,晃晃悠悠的醉汉三皇子,而帝渚一向冷漠傲气的脸上此刻竟有无奈与烦躁,却是隐忍不发。 姜涞看得新奇,难见她会对除了自己以外露出这不愿搭理的模样。 原来还有人是她不喜的嘛?他以为全天下就自己不受她待见呢。 帝渚见姜涞站在原处不来,表情微妙,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戏谑,而面前的三皇子兀自闹个不休要她给个说法,闹得她心烦气躁,脸色更是不好。 她拧眉瞪向姜涞,没好气的喝道:“让你过来,听不见么?” 发火的帝渚他可不敢火上浇油,又见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姜涞便唤来殿外的小太监,把手中要端给皇帝的酒盘交给他送去。 小声叮嘱两句,他则转身快步走到那喝的歪身扭胯,嘴里却仍是咄咄不止的三皇子。 “三皇子,你累了,奴才扶你回去歇着。”说着,姜涞伸手要扶他。 “不,小皇不回去!”三皇子一下躲开了他的手,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帝渚,“侯爷不给小皇个说法,小皇就在此处哪里也不去了!” “你要什么说法?你说。”帝渚万般无法,只得服软,心里暗自思索,她到底是哪里错惹了这位祖宗? 几时这么低声下气的哄过除了帝渺以外的人,帝渚已经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他想怎办都顺着他。 但求他满足后可以乖乖回去别再来与她纠缠,否则那边射来的目光都快把她当殿撕碎入腹了。 “小皇要你喝酒。”三皇子随手把旁边桌子上的几坛酒一股脑抓了过来,扑通一下拍在了桌上,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道,“你喝酒,喝到跟小皇为等你时一样多,小皇就回去。” 帝渚一听大松口气,她还以为什么要求了不得。 “只是喝酒?”帝渚不确定的问他,“没别的了?只要本侯喝完这些,你就乖乖回去?” 幸亏今晚郑国公不在,否则她都不敢直视那老人家的精亮明目,堂堂飒飒的放出这话,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喝几坛酒对她根本微不足道,但姜涞看了看帝渚桌前的酒坛便是头皮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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