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中,穆晋安一众人已经走远了。 蒲明眼中的希冀破灭,恍然间想起那晚书房中博轼说得那番话。 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不停的找寻,却始终没有找见工部左侍郎博文玠的身影。 他愤然甩开罗佑的搀扶,寒着一张老脸大步而去,罗佑尴尬地收回手紧随其后,避着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 “等等!” 蒲明气喘吁吁地缀在身后。 穆晋安等人只当没听见。 “谁都可以进宫,唯独她不行!” 被人从后指着的感觉很不好,安秋鹜似有感应地顿了两下。 背后的人还在说话,“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女大夫,当初给本官的先夫人治病就毫无起色,怎能给陛下瞧病?” 怀王脚步一顿,皱着眉看向一旁的穆晋安。 之前就惊讶女子的大胆,后来看与江白一起出现的姑娘与这位女医者似乎认识,以为她是穆晋安的人,现在听蒲明的话,似乎好像并不是。 穆晋安脸色不变,只是身子微微侧过去挡在了安秋鹜的面前。 “殿下就算不信我,总得信侯爷吧!” 嗯! 竟然是侯府的人吗? 这倒是比穆晋安更可信些。 怀王敛去眸中的探寻,随和道:“这位姑娘之前相助本王已是感激不尽,只是宫中不似民间,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若是姑娘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也不想姑娘卷入其中。” 穆晋安的姿态明显是护着这位女大夫,他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不停跳转,颇有些玩味。 侯府?未婚妻? 若不是穆晋安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还真想在女医者的脸上探寻一二。 “殿下放心,没有□□成的把握,小女子也不敢妄自托大。身为永宁朝人,君主有恙,自当奋力救治。” 女子的声音清脆有力,还带着些微凉的狂妄,“若殿下不信,可以看看他们。” 顺着穆晋安背后那只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街两旁奔进来几个医者,当先一人约莫中年的模样,蓄着胡须背着大大的药箱。 “这些是?” “这是沈记药铺的沈大夫和伙计,他在京都行医的口碑没有几个人不知晓的。小女子也是这沈记药铺的,当初确实上过蒲府与蒲夫人看过诊,蒲夫人的身子已经调理好许多,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怪不得民女医术不佳。” 长街上伤者太多,安秋鹜让皎月出城去找穆晋安时顺便让她通知了沈大夫一声。 为官者为着自己的谋划可以不顾百姓的生死,那就百姓们自救。 看着四处奔走不停的大夫,怀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至于死的不明不白的蒲夫人,怀王面上露出几分古怪,确实算不到医者医术之上。 “走吧。” 门前的御林军并不敢与西北军正面冲突,怀王率先过了安定门。 官员从左右而过,只留下蒲明呆呆地立在原地。 他垂着手,背脊愈发佝偻。 似乎,他的话不怎么管用了。 凉风刮起一片黑沉沉的云雾,他抬头望。 要变天了! —— 钟鼎楼最高处的阁楼里,严无期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病态。 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围困,如何都找不见一丝生机。 对面的人并不急,见他久久不动,主动地往棋盘上一指,“下在这一处,虽然赢不了,但总不会输的太难看。” 严无期凝在那一处久久不言,最终把棋子往棋盒里一丢,“义父,我输了!” 博轼没说话,抬头望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听他的话。 他索性伸手把整盘棋局扰乱,起身走至窗前往下看,乱哄哄的长街上已经安静了不少,有几个医者忙碌地穿梭其中。 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其中的一个医者有些眼熟。 “你来看看,最前面那个是不是沈记药铺的沈大夫。” 之前安秋鹜中‘透骨香’那回,与沈大夫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屏凡就是安秋鹜,而安秋鹜就是魏筱。 “是他。” 他回答的毫无保留,连迟疑都没有。 “你在怪我?” 博轼笑着问他,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无期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无期啊,你还是怪我的!” 拖曳的衣袖遮掩住了严无期苍白的双手,他狠狠地掐住掌心,把所有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深处。 “我不是怪义父,我是怨自己,若我再快点,或许就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 若是那两本医书早点到手,瑞王就会早点下手,不会等到今日。 没有西北军,只靠太师府和那些不成气候的亲卫,怀王没有几分胜算。 博轼探究的目光停在严无期的双眸上,许久才收回。 他负着双手,不辨喜怒道:“无妨,瑞王本就不堪大用,争不过怀王也正常。更何况,看如今的情形,怀王反而对我深信几分。” 阁楼不大,建的巧妙,只有一扇小窗朝着正阳的方向。 日光穿云而来,照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反而黯淡下去。 严无期止不住的心中一阵恶寒。 以前或许只知他的手段了得,如今才知晓他就像是无底黑洞一般可以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回京的途中前前后后许多事他都想明白了。 这个人分明早就知道安秋鹜的真实身份,也知晓她在做什么,却可以不动声色地让他以不同的态度去接近同一个人。 而朝堂之上,工部看似远离政权核心,他依然有手段搭上怀王,又搭上瑞王,还让二人如棋盘上的白子与黑子一般互相博弈。 他回头看一样被搅乱的棋局,混乱不堪的局面下胜负已分!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屋中二人的思绪。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一老一少。 “主子,拿回来的东西不对。” 老的那个翘着一双倒三眼,阴恻恻地看向严无期。 “怎么说?” 博轼走上前,皱着眉看着老者手中的两本《金针要术》。 “纸张的年份不对。”老者把东西凑到严无期鼻间,“魏家早年喜爱用一种特制的宣纸,其浸泡在十几种药水中,为的就是防虫防腐,唯有一点不足之处,纸张放的越久,其上的味道便会越浓,不是常年浸在药材中的医者是接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主子你闻闻,这书的味道可有些浓郁难闻?” 书籍泛黄,能看出来有些年岁,但使劲嗅两下,除了淡淡的一缕药草香,并无其他味道。 博轼转过脸,看着严无期问的却是老者,“你确定!” “仆在魏家几十年,不可能认错!” 严无期蠕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被狠狠的一巴掌打的整个左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废物!” 博轼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抬手把两本书放在一旁的烛火上准备烧毁。 只见陈旧的封面上遇热浮出几个字。 ‘想要东西,亲自来找我!’ 那一老一少,面面相觑,博轼却连半分惊讶的情绪都无,任由火舌烧掉整本书,爬上自己的手指。 “不愧是魏家的种,一样的...” “不知死活!” “说吧,还有什么事!” 年轻的那个咽了口唾沫,才慢慢道:“派去太师府的人回来说,本来要抓到谢漪澜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身手不错的妇人,带着侯府的一队府兵把人给夺了回去。”见博轼并不转身,只负手站在灯前,年轻人赶忙解释,“兄弟们本抱着莫大的决心想把人抓过来,但是...” “但是安虎去了。” 年轻人错愕,“主子怎...么知晓?” 博轼冷笑。 之前穆晋安身边就没见着安虎,他还纳闷这位诚阳侯去哪躲清闲了。 如今看来不过是早就洞察先机,与他暗地里已经搏上一回。 安家和大长公主的后代果真不容小觑。 “无期,去宫里吧,陛下还等着你救呢。” 他冷着脸望向严无期,“这一次,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
第107章 放下 ====== 看着迎亲队启程往宫里去, 太师夫妇才揩着眼角扬起满意的笑折身招待宾客。 蔡家本就得先帝眷顾,如今又出了个怀王妃的女儿,今后在京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就连许多年没怎么走动的人家这次也舔着脸上门道贺。 谢漪澜亲自搀着蔡嘉懿行了册封礼,又目送她踏进那座尊贵的輅车, 与有荣焉之际却生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目之所及的繁华富贵, 却也是一座囚困一生的牢笼。 她虽自诩皇亲国戚,但一直都觉得, 皇宫, 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趁着热闹, 她默默地在王嬷嬷的搀扶下避着人想离开太师府往侯府去。 也不知秋鹜今个晨起用没用她让小厨房准备的固元汤。 她想的出神, 刚走过前院的影壁,突然热闹的府院乍然安静下来,接着便是许多整齐的铁甲撞击声。 这声音于她并不算陌生,早年公爹在军中时,有几次带着亲卫回府也是这种声音。 回廊上大红的绸子被人粗鲁的扯下, 御林军就这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们口中高声说道, 怀王谋逆, 疑太师府有与之合谋的嫌疑, 宫里派他们围住太师府,不准放任何人进出。 此话一出, 刚才还争着给太师倒酒祝贺的人顿时如惊弓之鸟, 各自逃窜。 热闹的太师府中重新上演了另外一种热闹。 谢漪澜还算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先往后院退, 以免被人误伤或是被人当了出头鸟。 奈何她不找事, 偏事要找她。 将将看见前面被仆妇护着的宁静, 正要唤她, 却见她惊恐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并伸出手指着她,偏头和旁边一伙家丁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那群人盯着她看了几眼,凶神恶煞般挤着周围的人往这边来。 谢漪澜觉得不对劲,不像是太师府的仆从,宁静也像见鬼一样转眼就不见踪影。 “别走了,咱们从偏院绕过去。” 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谢漪澜心头漫上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们绕过去,后面那群人竟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来,把她们团团围住。 当头那人粗声粗气地威胁她,只要跟他们走一趟,便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性命。 侯府的主母身边都会有几个力气大且忠心的仆妇,她们拼着命想拦住这些人,让其他人带着谢漪澜快快逃出去。 奈何仆妇们空有一身力气,并不能拦住这些武功高强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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