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爷余光打量几番,见谢叙心情大好不似作假的模样,舒了眉头,唇角笑意愈发明显, 之前倒是他多虑了,看来谢将军确实不在意他这二女是二嫁之身。 陆相爷眉开眼笑地扬了扬大手,静立于一侧的徐管家很有眼色地上前献上盒中玉佩。 黑木盒甫一打开,盒中赫然呈上的是一对色泽上成的鸳鸯玉佩。 陆相爷眉目柔和几分,慈爱地看向陆今溪:“溪儿,这便是我送与你的,” 顿一瞬,又看向谢叙:“愿将军与小女今后和美幸福。” 话落,徐管家将黑木盒径直呈于陆今溪面前, 陆今溪静默不语,抬手静接过, 上好的白玉光色润泽,陆今溪伸着白皙的指尖轻拂过光洁的玉面,指尖寸寸染上凉意, 陆今溪眸光微闪,轻勾了唇,粉白的面上似带上几分笑意:“谢父亲。” 陆今溪今日表面如此乖巧得体,陆相爷看得满意,注意到今日陆今溪打扮庄重,有几分高门夫人的姿态,心下更是满意几分:“这狐裘衬你,改日为父让底下人照这样式多为你缝制几身送与你那。” 陆今溪神色不变,敛眸,视线打量过身上那狐裘雪白的毛:“劳烦父亲了。” 话落,徐管家从后小步过来附在陆相爷耳边私语, 随即陆相爷微敛了笑意,拱手向前方出言:“谢将军,内宅突有急事,恐招待不周,来日我定当大摆宴席,好生招待。” 视线一转:“溪儿,你也退下吧。” 陆今溪静默颌首,婚前本就不宜与未婚夫君相见。 行过礼后,陆今溪便欲转身离开,冷风吹拂脸颊,刺骨寒意间,忽而,陆今溪视线望至前方人影一顿, 因着方才气氛沉闷,她忘了事儿, 她之前交代过云语带着姨娘看过新来的姨娘后便过来寻她,已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云语还未来, 陆今溪停住步子,眉心微皱,上方枝头几粒碎雪窸窣落下,些许打落在脖颈,引来一阵战栗, 陆今溪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微抖动肩头,忽有块苏绣云纹锦帕随之抖落在地, 干涸的墨迹透过锦帕,清晰可见,是有人刚放于此, 瞬间,陆今溪手心掐紧,俯下身子拾起锦帕, 上面赫然几字清晰明白。 雪上枯枝被踩断的啪啦声阵阵作响,陆今溪捏紧了手中帕子,猛地抬眼看刚才那一闪而过人影的地方, 心下陡然间升腾惊怒,云语不见了。 陆今溪敛眸,心底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锦帕上的墨字,:“那晌午时分,东南边琦玉寺。” 笔走龙蛇般的草字熟悉地令人发指, 陆今溪眉心紧皱,手捏皱了帕子,心里踹踹不安,郁气连番上涌, “陆二小姐安。” 身后有人,陆今溪清亮眸光骤然收紧,缴起手中帕子置于身侧,转过了身,是谢叙身旁侍卫, 陆今溪敛了神色,抬眼,随即微低头:“将军安。” 外间身披黑鹤裘衣,镂空雕花金冠束发的谢叙高昂身姿挺拔,闻声微颌首。 陆今溪心下烦躁不安,发髻的珠钗连声轻晃,耳坠叮当作响,她此刻不想同人周旋,只想速速离开,刚微抬步子下一刻便被喊住。 谢叙高昂如松的高大身形静立于前,眉峰冷冽,低沉的声线在凛冽寒风中利如刃:“这般急?” 陆今溪眼睫轻颤,似未料到谢叙会同她问话,微抬头,诧异地见到谢叙黑沉的视线打量在她的白狐裘衣上, 陆今溪微皱眉, 随着那道视线,纤手不自觉地抚上身上那层雪白的狐毛,手下温软的触感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将军府有批新进的苏杭的绣娘,改日便让人照你的尺寸制上几件不同花色的新样式。” 冷沉的声音划破雪天刹那的静默, 制衣裳? 谢叙如何看出她身上这件是件旧物的, 是不合她的身么? 陆今溪垂了眸子,冻得微红的指尖交缠着狐毛,她倒是不知,原来谢叙会对自己的夫人如此上心。 发间忽的轻微一痛,陆今溪眼尾随即一红,条件反射地随着那股力道仰头, 发丝被扯动, “这有根枯枝。”谢叙冷沉的嗓音在发顶响起。 许是方才不小心在雪落下时沾上的, 陆今溪眸光一缩,忍着不适,迅速地自行伸手扯下发间那根枯枝,同眼前人拉开几步距离:“将军,尚未成婚,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一阵冷冽风起,枝头雪抖落而下,淅沥尽数打落在白狐裘上, 鬓间几缕发丝拂面,陆今溪垂眸抬手整理发丝。 谢叙立于前巍然不动,食指摩挲着指尖润泽的白玉扳指,腰间玲珑腰配叮当作响, 他的视线看过陆今溪因扯枯枝用力过大而致的微乱发髻,眸色微沉, 冷沉的视线再看过陆今溪包裹在白狐裘下的清薄身子, 谢叙轻碾指腹,脑中闪过今早喜嬷嬷的叮嘱:陆二小姐不似从前圆润,如今身子清瘦。如今要是嫁入了将军府,老身我定要帮她好生调养身体,好生地为小殿下开枝散叶。 谢叙微垂视线,冷沉的目光在那羸弱的腰间停滞一瞬,右边大掌无意识虚虚一握, 皱了眉, 确实是过于清瘦了。 谢叙微侧眸,锐利的目光在接触到陆今溪披在身子上那抹白上, 闪着幽光的狭眸微眯,他忽的想到煜王,他的大侄儿,成婚四年未曾有过子嗣么? 子嗣? 谢叙微仰了头,眉目冷戾,喉间随之滚动几瞬,黑眸不错开地看着陆今溪白皙的脸颊,压低了声线:“可曾有子嗣?” 陆今溪正抬手整着发髻,心间还在焦灼云语之事,被这突如其来靠近的灼热气息以及莫名的问题惊了一瞬, 几乎是来不及过多思考,陆今溪便已闻声抬了头,眸光几许闪动, 晶莹剔透的双眸直直对上谢叙冷沉如墨的视线, 谢叙黑沉的瞳仁看得人心间发慌, 陆今溪避开打量的视线,侧过头,心思正乱,电光火石间竟开了窍,回了神。 子嗣么? 陆今溪乌蒙的双眸直直看向了谢叙:“将军,若是我同煜王有子嗣,您今日可会向父亲回绝了这门亲事。” 半晌无言,唯有茫茫雪地上偶尔枯枝断裂的清脆声响, 谢叙敛了周身冷冽的气息,直起身,定定看了人许久,凌厉的骨相愈发明显:“陆二小姐嫁入将军府后便要心无旁骛。” 谢叙在出言问及子嗣那一刻便知是无稽之谈, 煜王尚无子嗣。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陆今溪不意外,只是略微失望,随即垂了眸子行礼:“将军若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林木间风声渐大,陆今溪抬素手紧了紧兜帽,踩着雪地的步子渐快,脚印一深一浅, 头也不回, 谢叙锋利的眉眼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映衬得愈发明显,沉静目送陆今溪渐远去的身影, 直到彻底没了影子,谢叙收回了清淡的目光,指节分明的大掌按了按凌厉的眉骨,语气冷沉:“跟上她。” 景武紧跟在将军身后,见将军与陆二小姐谈话便侧身回避, 乍一听将军的命令,冷沉的声线在凛冽寒风中有些许模糊,景武愣神一会,才反应过来将军是要他跟上陆二小姐。 景武得令,望着陆二小姐加急的步子,想起方才, 雪缀枝头,锦帕落在陆二小姐肩头,陆二小姐神色慌张,见他家将军时脸上无措的表情尚未全然散去。 景武神色晦暗,想起方才将军还问及子嗣的模样, 手心微出了汗,景武心底希冀陆二小姐当真愿嫁与将军, 只希望他的愿望可不要落空才好。
第17章 危机 琦玉寺地处偏僻,陆今溪踩着雪,枯枝咯吱作响, 荒枝林立,白茫茫一片中终于寻到了寺庙的影子, 陆今溪鼻尖冻得通红,她四处张望,那寺庙已然荒弃了, 犹豫再三,陆今溪掐手心,上前几步, “咻”的一声,有箭矢的噼啪声响,陆今溪当即一惊,视线向下, 一根箭矢擦着她的锦缎鞋面而过, 未等陆今溪警觉抬头, 眼前隐约有女子蓝色衣裳出现在眼前, 那女子一开口,陆今溪立马起身,反应过来,是温家的表姑娘温芸。 温芸冷眼看着方才陆今溪受到惊吓的模样,唇角勾起嘲意:“陆今溪,如今你满意了?” 语气冷诮讥讽, 陆今溪皱眉,不明所以, 温芸打量着陆今溪一脸无辜的模样,笑了,形状隐有疯色:“陆今溪,我不过就是帮你和你未婚夫婿一把,你就要害我到如此地步。” “如今你又高嫁了,你满意了?!” 温芸发髻凌乱,质问一声高过一声, 陆今溪凝眸,这才注意到温芸不似从前得体的模样:“你父亲做生意惹出了事,与我何干。” 陆今溪对温芸只有厌恶,对她如今这副状似可怜实则一如既往恶毒的模样并无任何感触。 温芸双目瞪大,血丝明显:“无干系?从前该是我嫁与煜王,你却占了去。” 语气愈发凄厉:“如今,你不要脸面再舍了穷书生,要嫁谢将军,谢将军因着你,毁了我家啊!” 话落,陆今溪眸色毫无波动,温家仗着相府帮扶,私下里没少干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父亲也早就厌烦, 如今谢叙出了手,倒也算是卖了相府一个人情, 至于说是为了她陆今溪? 陆今溪眸色冷沉,看温芸的视线愈发像是在看傻子, “温芸,从前的事情暂且不提,如今你又唆使陆念算计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你咎由自取。” 温芸低头笑,笑声愈发大,尾音抽泣不止,又哭又笑:“陆今溪,都是庶女,你凭什么这么好命啊……” 弓拉起的声音惊响了陆今溪, 陆今溪神色肃然,盯着箭矢的方向,若是此刻拉开,她很难躲过。 嘈杂的声音不断:“我是卑劣……所以啊,你陆二小姐得陪我一起。” 沉重脚步声响起, 陆今溪骇然,若是方才,她还能逃开,可,现在, 陆今溪目光看着几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心底一沉, “陆今溪,你想通过嫁给谢将军挽回你那可怜的名声,我偏不许,今日,你还是得背上同样的骂名。” 温芸真是可悲又可恨,她陆今溪的骂名是不知廉耻, 那她温芸该是丧心病狂。 为首的男子已然行至身前,肥硕的脸上横肉可怖, 望着眼前仙姿玉容的相府小姐, 擦掌抹嘴,咧开了大嘴:“小姐,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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