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让夏宁躺好,转头去看站在身后的春花,语气陡然冷了一个调:“你来说,你家主子这一日有无不适之症。” 春花冷不防被点了名,瘦弱的身子颤颤弱弱。 谢安眉头皱的老高,“老夫又不吃人,你抖什么?说。” 春花更怕了,立刻跪了下去,缩着肩膀哆哆嗦嗦回道:“娘子回来后先是逛了院子……逗了会儿猫,再舞剑——” 夏宁眉心跳了下。 有些不忍直视的合了下眼睛。 谢安打断她:“等等!舞剑?!” 春花顿时伏在地上,不敢再答。 谢安总算了破了案,蹭地一下转过身去,瞪着夏宁,中气十足的质问:“舞剑?好啊!就你这身子还舞剑?你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吃的护心丹太少了?还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小老头怒发冲冠。 春花被吼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原来谢先生不止是对自己凶,娘子犯了错也一样训啊。 夏宁等着他怒气冲冲的训完,伸手抹了把脸,对他一脸无奈道:“先生,您口水都喷我脸上来了。” 表情很是无辜。 一双眼澄澈又无辜。 谢安气的险些要把药箱给摔了。 - 耶律肃率大军回京复命。 按理新帝应当在城门外迎接大军凯旋,这是南延史上第一次大胜西疆,算是一大战功,是他们扬眉吐气的一战。 但新帝年幼,国之大丧,耶律肃将大军安置在京郊军营,自己与何青率一队亲兵入宫复命。 于慈安宫内拜见了曾经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年幼的新帝。 新帝虽已登基,但太皇太后以其年幼,仍将他养在膝下,亲自教导。 国事则有三公一师、太后、太皇太后一并主持。 他将奏折呈上后,年仅七岁的新帝穿着黄袍坐在高椅之上,稚嫩的面庞故作老沉,瘦弱的胳膊抬起,“肃表哥这一路辛苦了,快请起。”说着,他侧过脸吩咐宫人,“赐座。” 待宫人将椅子端来,放在离他较近的下首后,他又看向耶律肃,“肃表哥,快坐下罢。” 耶律肃敛袖谢恩,方才落座。 坐在新帝左手边的太皇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新帝的端着沉稳的强调,一一问起边疆之事。 耶律肃答得也详尽,提到些许残忍的细节时,新帝到底是在后宫长大,不曾听过这些鲜血淋淋的事情,干净的眼中露出惧色,太皇太后轻咳了声,他立刻恢复表情,但瘦弱的身子微微打摆。 自从耶律肃进了慈安宫后,他便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腰背笔直的坐着。 耶律肃说了几句后,便说还未去祭奠先帝。 新帝立刻道是应当去了。 耶律肃站起身,双手将折子递上,折腰,恭敬道:“兖南乡屠城、南境外城失守一事前因后果臣已在折子上写明,还请陛下过目。待国丧毕开朝后,尽快还冤死的兖南乡百姓们一个公道!” 新帝双手接下奏折,绷着脸,青涩的声线绷紧了,回道:“朕会的。” 耶律肃这才告退。 在他退出大殿的那一刻,新帝挺得笔直的背陡然松懈了下来。 方才还故作沉稳的面庞瞬间露出疲倦与惧色,双眸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太皇太后,眼眸里甚至还泛起些许雾气,“皇祖母……我有些怕肃表哥……” 太皇太后走到他身边,目光慈爱的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瘦弱的背脊,“好孩子,你肃表哥是最心善最忠心的人了,他为咱们南延在外征战厮杀有些累了而已,不用怕他。” 新帝抿了抿嘴角,露出信任的表情,昂起脑袋,一笑,嘴角就露出一个酒窝,“嗯!我信皇祖母的话!” 她的笑愈发慈爱,眼梢的皱纹叠起,“乖孩子。” 慈安宫里祖孙和睦。 而耶律肃在离开慈安宫后,便去为渊帝守灵。 帝逝,应于宫中停灵四十九日。 于公于私,耶律肃都当为渊帝在宫中跪守上四十九日。 前一个月他从南境赶回来,眼下只剩下十几日渊帝就要入黄陵,这十几日他必是逃不掉的,朝中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在宫中披麻戴孝跪了足有两日,夜里才得以出宫回府歇上一晚,次日再入宫。 他一路策马回府,直入世安苑。 前脚才进内院,就听见谢安训斥的声音。 他方策马回来,一身冷冽之气,不由得皱了下眉,随即推门入屋。 谢安训的正上头,根本没察觉到他。 雪音率先察觉,屈膝行礼:“将军。” 谢安张口就顺着道:“搬出将军也无用!你还称我一声先生,如今竟是连先生的话——” 夏宁一扬眼,看见从外间走进来的耶律肃。 他从黑暗之中走出,迈入她的世界。 孤冷的气息、眉眼在与她的视线对上后,剑眉微微挑了下,那些生冷之色化为浅浅柔色,并不过分温柔,独属她一人。
第158章 男人么,总要顺着些才好 雪音的眼神晦涩。 夏宁见他来了,变脸极快,眉心颦蹙,“将军,先生他凶我……” 谢安的后背涌起一股凉气,他急急转身见礼,“将军。” 耶律肃却并不免他的礼,走到床边坐下后,方才抬眼看向谢安,“这是出什么事了,值得先生如此恼怒。” 他问的随意,似乎并不为谢安训斥夏氏而动怒。 小老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个儿没错。 对!后背生哪门子凉气,这事他就没错! 谢安定了定了心,瞬间连腰杆都板的笔直,双手交叠拱礼,答道:“回将军的话,您命老夫好好照顾夏娘子的身子,老夫自问这一路以来算是尽心尽力了。但夏娘子不顾及自己身子孱弱,连日奔波后非但不好好卧床歇息,还舞剑,致使身体愈发虚弱,又纵容自身昏睡一日滴水未进,夏娘子这般恣意,这让老夫再如何尽心尽力也是枉然啊!” 耶律肃偏过头瞧她,嗓音仍旧温和,“谢先生说的可当真?” 面色看着也平和,但夏宁觉得有些不妙。 她往前挪了些,胳膊往前探了探,皆有宽大的衣袖罩着,微凉的手指悄悄勾上他的手指,糯着调子道:“我只是拿剑试了下罢了。” 谢安毫不留情戳破:“夏娘子敢说只是试了一下么?” 耶律肃面上的温和之色愈发浓郁。 看得人心惊。 夏宁连忙叨扰,表情楚楚可怜,手指捏着他的手指,微微摇了摇,像个做错事撒娇的小姑娘家般,说不清的娇倩:“我错了……以后一定听先生的话,绝不乱来了。” 她还抬起另一只手发誓。 耶律肃握住她的朝天起誓的手,眉眼间的温和之色淡了些,“我才从宫里出来,陪我用些宵夜。” 夏宁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的耶律肃。 几日未见,他眼中多了些倦色。 两朝更迭,即位的还是一位幼帝,听说这位新帝仍被太皇太后抚养在膝下,恐怕与他今后的干系只会越来越多。 夏宁心中泛起柔软,轻轻颔首,应了声好。 转头又去吩咐春花,“你随雪音姑娘去小厨房拿些好克化的面食来。” 而那边,耶律肃也在吩咐谢安,“夏氏性子不被拘束惯了,还要劳烦先生的多多操心,照顾她身子。” 这话说得是多客气。 客气的谢安浑身不安,忙道:“老夫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夏娘子的身子!” 耶律肃嗯了声,“夏氏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谢安提着精神,仔细回答。 但无非也是那些话,心脉不济、气血两亏,且还虚不受补云云。 耶律肃忽然又提起一人来,“你之前提到善治心疾的苏先生,我派暗卫去江南寻觅,迟迟没有下落,此人当真还活着?还在江南居住吗?” 谢安闻言,浑身一僵。 视线稍稍往夏宁的方向瞟了下,但两人离得太近,谢安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只垂首答了:“应当是活着的,年岁……与我差不了多少。许是他……低调,实在难寻罢……” 夏宁半敛着眉目,一片平静,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耶律肃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知道了,先生下去歇息吧。” 屋子里的人接连离开后,夏宁又往他身旁挪了挪,扬起头,方才的平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杏眸之中的依恋之色,她深深望着他,轻声唤着,“将军。” 耶律肃抬起手,宽厚的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清冷的眼中清晰印着她娇艳的容貌。 “见过那只猫了?” 他问道。 夏宁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寸,“一进屋子里的就见到了,只是……”才笑了一会儿,跟着又遗憾的抱怨起来,“猫果真是养不熟的性子,从前那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就爱粘着我,今儿个却都不让我靠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转头就将我忘记了。” 耶律肃听着她轻声细语,看着她娇嗔埋怨时飞扬的眼尾神情,皆是不露骨的风情。 摩挲着她脸颊的手指在她说完后,触碰了她的唇。 夏宁愣了下,扬起视线,杏眸闪着细碎的光看他。 耶律肃垂下视线,眼中却无情色,沉声道:“是啊,猫都是养不熟的。”他触摸着唇的手微微用力,气息冷冽着,“夏氏,你呢?” 他的眼神直直探入她的眼底。 如锋利的刀刃。 要将她紧闭的心房剖开。 夏宁心下微惊。 但面上的神情稳得很。 她举起自己的手,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眸光温柔的几欲化水般,带着他的手一路下移,最后贴在自己的胸前,似若情深:“我的身,我之心,都是将军的。” 说的深情动人。 可她越是这般,就越令人想起她不经意间透出的冷淡。 这句话,究竟是出自哪个夏氏之口? 孰真孰假? 耶律肃低下头,薄唇碰了碰她的唇,气息灼热,嗓音暗哑:“好好养好的你的身子,别再令我担心了。” 真也好,假也好。 他要的是夏氏。 他的语气,眼神,真挚的令人心颤。 夏宁心中升起极淡的愧疚,但忽然心思一转,明眸扬起,瞬间了然。 他刚才不训人,甚至连丫鬟、谢安都没有处罚,装出一副他宽宏大度,他们逃过一劫的庆幸,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她。 想让她心生愧疚,今后乖乖听话,以此拿捏她。 夏宁顿生反骨,纤细的胳膊勾缠着他的脖子,动作大胆,嗓音媚色,“我看见那么一把好剑,实在心痒痒的厉害,顺手就耍了两下,却没想到……”她娇着语调,“今后不敢了,将军可别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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