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答她。 嬷嬷又粗着嗓子问道:“那这喜服是谁管的?说!” 暖柚的身子抖了抖,哭着落泪:“是奴婢……只是——” 她还未皆是完,嬷嬷扬起戒尺又要打下去。 夏宁心中冒火,大跨着步子进入花厅:“嬷嬷这是在作甚?”她话里带着明晃晃的火气,走到嬷嬷的跟前,挡在暖柚的跟前。 嬷嬷收起戒尺,倒也不敢再打下去。 看她一脸怒容,心中更是瞧不起她这般维护下人的做派,还算详细的解释道:“姑娘先听老婆子说。明日就要大婚,姑娘的凤冠霞帔先前都收进了箱子里让那丫鬟看着,谁知我今日拿出来一看,裙裾那儿竟是划开了一道口子,若非我今晚先过一眼,明日岂非要沦为笑柄?” 嬷嬷说了长长一段,视线瞟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喜服破了,可偏偏没一个丫鬟敢承认,那我只得将罪责落到看管此物的丫鬟身上去。姑娘今后身份注定不同今日了,这些个粗心的丫鬟如何还能妥帖伺候?若不给她们立些个规矩,一味纵容宠溺,没得今后为姑娘招来祸事。” 夏宁回视,眼梢都是冷色,“我的丫鬟,有无过错也由我这主子说了算。” 张嬷嬷进来时,就听见夏氏这一句话。 她小跑着走到夏宁身旁,使眼色已不管用,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娘子——” 夏宁抬手,直接拂开张嬷嬷的手,目不斜视, 她这般毫无主子体面可言的维护下人,反而对自己这位从内务府出来的嬷嬷冷言相对,嬷嬷脸色顿时难看几分。 夏宁却不管她,冷笑一声,口吻咄咄逼人:“嬷嬷用不着这般瞧我,难不成还需我提醒嬷嬷,您只是位喜事嬷嬷,凭的什么身份来管教我的人?” “夏姑娘!”喜事嬷嬷提了声音,眼神盯着她,眼中皆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姑娘出身不高,想来是不知道高门侯府里头的规矩。骠骑将军是皇室宗亲,更是极重规矩的人,您这般恣肆纵容丫鬟,弄坏了喜服都不敢承认,妄图逃避过去。即便今日我不管,今后也有的被将军发落的时候!届时——”她语气带着不屑,“恐怕也要牵连姑娘管束不力之罪。” 夏宁吊着眼梢,像是瞧不上她的姿态,“这竟是从内务府请来的喜事嬷嬷,当真是吉利啊,明儿个就是将军的大婚之日,不盼着我与将军和和美美,倒是一口一个发落、牵连,这到底是办喜事的还是心底咒这——” “夏娘子!” 张嬷嬷冷不防叫了她一声。 声音大的将夏宁都吓了一跳。 夏宁是个不愿意委屈的性子,拧着眉还要继续说,张嬷嬷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带去,将自己挤进了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中间,笑呵呵的说道:“老姐姐,夏娘子,您们二位怎么还话赶话了呢?” 说着,另一种手指了地上的几个丫鬟,面朝着喜事嬷嬷道,“老姐姐您有所不知,这几个不成器的丫鬟都是陪着我家娘子患过难的,兖南乡、南境的事情,您听说过罢?这些丫头衷心,娘子把她们看作妹子,到底也是年纪小,不经事,也是我这老婆子心疼她们吃了苦头,今后一定严加管教。老姐姐诶,快别和小丫头们一般见识。” 喜事嬷嬷脸色几经变化。 看着张嬷嬷的眼神,就差‘你把我当傻子’写在面上。 张嬷嬷此时顾不上她的眼神,扭头瞪了眼四个丫头,恨铁不成钢的训道:“不成器的东西,还跪着作甚?明儿就要大婚了,还不赶紧去请裁缝娘子来修补喜服!” 还朝雪音使了个眼神。 这就要将四个丫鬟打发走。 喜事嬷嬷心中自然不服气:“喜服之事就这么——” 张嬷嬷搭上她的手腕,笑的和蔼可亲,待她真真亲似姐妹,“老姐姐,跟丫鬟们计较什么,明儿个定要忙个人仰马翻,今日咱们老姐妹先去喝口茶,歇歇脚。” 半拖半拽的把喜事嬷嬷拖走了。 夏宁生了一通气,这会儿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 脸色也跟着白了一分。 不愿让人发现,转身回屋去。 前脚进屋,后脚三个丫鬟也跟了进来,在夏宁跟前齐刷刷跪下。 夏宁坐在外间的圆凳上,端着茶盏饮了口,脸色仍冷的厉害,语气也不甚愉悦,“你们这是作什么,在外头没跪够?” 荷心、暖柚、春花都是胆小的。 当下就磕着头,颤抖着声儿认错,“是奴婢们的错,惹姑娘、嬷嬷生气……” 夏宁拧着眉心,不耐烦的打断她们,“和你们无关,都起来吧。” 她平日里在丫头们跟前说说笑笑,颇为纵容她们性子,是个容易伺候的主子,只是她身上总带着一股清冷冷冽的劲头,平日里即便与她们说笑,她们也心中畏惧几分,不敢过于放肆。 这会儿,她冷着脸,这份劲头更甚。 吓得三个丫鬟静若寒蝉。 夏宁伸手揉了下眉心,缓些语气,问道:“都打疼了没?” 较之胆大些的荷心才敢答道:“不疼不疼!” 嬷嬷敲了门进屋来,听见荷心这般说道,拿出了嬷嬷的气势训斥她们,“便是疼些也是应当的,今日嬷嬷训你们训的也对,那么贵重的喜服,连怎么扯了个口子出来也不晓得,若非主子心疼你们,是要罚!” 张嬷嬷平日里待这些丫鬟更是亲厚。 今日想来也是气极了,才会说这些狠话。 训完后,又将丫鬟们统统赶出去,让她们盯着裁缝娘子缝补喜服,若再有差错,仔细她们的皮。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夏宁心知这是张嬷嬷要和她说话。 她发泄了一通后,气早已消了大半,只是有些心思如鲠在喉,令她脸色难看。 嬷嬷走到她身边,劝道:“好姑娘,好娘子,明儿个可您的大喜日子,继续板着脸可要不美了。” 嬷嬷说话的口吻,像是在哄着小孩似的宠溺。 夏宁最心软这一套。 她示意让嬷嬷坐下,自己才松弛了些,细眉轻敛着,余光往外瞟了瞟,“外头那个,说是从宫里头来的,还不知背后有那位主子。我忍她多日,今日……”她笑意有些柔软,向着嬷嬷,“给嬷嬷添麻烦了。” 嬷嬷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心中自然是熨帖。 “那老东西做的是过分了,按着姑娘的性子……”嬷嬷笑了声,打趣道:“能忍到今日已是不易,好几回老婆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明日就要大婚了。”
第165章 新娘子出门咯 嬷嬷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心中自然是熨帖。 “那老东西做的是过分了,按着姑娘的性子……”嬷嬷笑了声,打趣道:“能忍到今日已是不易,好几回老婆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明日就要大婚了。” 夏宁吐出了口气浊气,笑容才松展了些,“是啊。” 但笑意仍未达眼底。 嬷嬷劝了又劝,夏宁不愿与她详说,只得在心中叹息。 到底是……没了梅开与竹立,娘子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实则已不愿与其他丫鬟交心。 曾经的夏氏,活的恣意潇洒。 小院子里常能听见欢笑声。 与丫鬟们坐在一起做绣活,闲唠。 日子一日挨着一日,过得平淡,倒也安逸。 如今的娘子,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了,可那时好时坏的身子,眉间时而浮现的轻愁,当真是越来越好吗。 在嬷嬷离开后,夏宁歇下,睡意不浓倦。 睁眼望着淡青色的帐子。 想起明日大婚,又想起喜事嬷嬷明里暗里的敲打,心中那股烦闷又涌了上来。 喜事嬷嬷所代表的,是皇室的态度。 自是对她处处不满意。 她嫁入将军府后,最终是会变成他们所期望的性子,还是将自己撞得满头是包,也要维持自己心底的执拗。 今后…… 她用手拢着胸前。 侧翻了个身,眼中的不甘之色浓烈到快要溢出。 她真不愿信先生说的那些命。 思绪难解,压抑的心脏微微刺痛。 她立刻止住这些纷乱的思绪,没由来的,脑中闪过一抹模糊的念头,快到她甚至捉不住。 她从前不是这般会钻死胡同的人,这段时日却频频心绪受困。 她皱着眉,毫无头绪时,门外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随后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夏宁心生防备。 视线隔着垂下的床幔,盯向门口的方向。 宅子里所有人进出她屋子,都会敲门进入。 进来的人脚步声很轻。 像猫儿似的。 辨别不出是何人。 今晚月色晦涩,更看不清身形如何。 她伸手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一手悄声拔下刀鞘,一手翻转手腕,把匕首藏在袖中。 黑影停在帐前,抬手掀开床幔的瞬间—— 夏宁转过手腕,单臂格挡在面前。 若是贼人,她会毫不犹豫的刺出去。 可当晦涩的月光洒在黑影面上时,她却是呆住了,喉间干涩着,“将……军?” 面前的男人,正是明日要与她大婚的耶律肃。 着玄黑袍服,他的瞳色却比外头的深夜更黑。 眉梢染上秋夜的冷调。 垂眸看人的模样,冷漠、清冽。 浑身那股子高冷的调性不再掩藏,坦坦荡荡的展露在人面前。 她诧异的很。 万万没想到会是耶律肃。 杏眸睁的微圆。 这一刹那的迷惘爬上她娇艳的面庞,意外的可爱有趣,让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您怎么来了?不是说——” 她不解的询问,身子往前倾了些。 丝绸寝衣,滑不溜秋。 袖子跌落露出一截小臂。 也将泛着冷光的匕首露了出来。 夏宁视线一晃,想要藏起来。 耶律肃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单手轻轻扣住她的想要躲藏起来的手腕,另一手从她手中取下匕首,挑眉冷声询问:“刀鞘呢。” 语调冷冷的,也不知是夜里寒气染的,还是被夏宁的气的。 夏宁从被子下摸出刀鞘,双手奉上,瓷白的脸上笑意柔软。 耶律肃拿了刀鞘,把匕首收起后又还给她,做完这些后,视线凉凉落在脸上,说了句:“防人之人倒是不轻。” 夏宁哭笑不得。 半夜被人擅入,若非她现在体力不济,高低得过两招才罢休。 她内心默默的想,等到回神时,却发现他伸手解开束带、外袍,竟是要在这儿歇下的意思。 她愣了下,问道:“您不打算回去了?” 耶律肃将衣裳统统扔在床边的架子上,又折返直接上了床,语气平平道:“这几日忙的不曾合眼,容我歇上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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