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认真。 春花却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带了几分孩子气:“那我就靠着先生护我一辈子。” 弄得夏宁哭笑不得。 也难以和她继续严肃下去。 可只是笑了一瞬。 她看着这个满目依赖她的小姑娘,想起竹立、梅开,涩然道:“我曾经也有两个丫鬟,就与你一般大……也说要让我护一辈子……可我非但没有护住她们,还让她们都因我而死了,”她吐出胸中的浊气,眼神平静:“春花,跟着我,并没有那么好。” 春花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若无先生,我早已死在南境城中。如今春花的命是先生救活的,兖南乡的其他婶娘……也是先生救活的……婶娘们在南境城里……春花愿意连同婶娘的份一齐报答先生!一辈子侍候先生!” 夏宁却不敢动。 她知道是劝不动了,只得严肃的看她:“我知道了,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在今后遇到任何危险时,不要想着以死来护我安全,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厉害,不需要你来保护我,你要做的只需要保护好自己,活下去,然后兑现你的承诺。能做到吗?” 温柔的目光变为凌厉的视线。 可春花的眼神似懂非懂。 片刻后便笑靥如花了,笑着欣喜道:“娘子您答应啦?” 夏宁:……………… 罢了。 看着春花这般天真的眼神,在经历了兖南乡之后,还能露出这样的眼神,自己也算是积累了福报。 无奈的笑道:“我答应了,能不答应你么?你这又哭又跪的来威胁我了。”手指隔空虚戳了她几下,“快快出去,别再我跟前招人烦,小心我悔了。” 春花擦干了眼泪,笑嘻嘻的冲她蹲福一礼,动作已是挑不出错。 “奴婢这就退下!” - 在之后修养的日子里,夏宁没在府中见过耶律肃。 他往返京郊军营、与京城两地,偶尔也会回府,但不会踏入世安苑一步。 整个府中都猜到了,将军与夫人关系不睦。 似乎也都习惯了。 两位主子好一段时间,不睦一段时间,但最后总会重归于好。 毕竟在他们看来,将军为了娶夫人过门,连自己的名声都能弃之不顾,虽中途传出过与白家小姐的流言蜚语,但前些日子已无人敢继续谣传。 将军动了大怒,处置了一批人。 这个消息迟了好几日才传回世安苑中。 夏宁听后,神情并无太大波动。 反倒是嬷嬷急的嘴角生了燎泡,天天抱着苦丁茶一壶喝下去也不管用。 最后实在坐不住了,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劝夏宁。 可偏这位娘子是个稳得住的性子,手里握着一卷医术,一脸无奈的回她:“现在去讨将军的欢喜又有什么用,我如今这身子又侍候不了,还不如关闭门来养好身子再说。” 噎的嬷嬷一句话也蹦不出来。 耶律肃不来,她的日子安静的仿若回到了京郊小院。 只是夜间她总睡不踏实,央求谢安给她开安神汤却被严厉拒绝,还指着她恨铁不成钢的训了一通。 她学了这么些日子的医书,连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都不懂。 一遇到问题就想着要靠喝汤药解决。 妇道人家年纪轻轻心事那么重做什么。 听到后来,夏宁才琢磨出味来。 谢安这是拐弯抹角替耶律肃抱不平来着。 这一夜她睡得更是不安稳。 梦境连绵不断,最后被一个响声惊醒—— 夜里风大,窗子被吹开。 她起身想要去关窗时,却已有身影先她一步,伸手将吹开的木窗合上。 夏宁掀开幔帐,看着转过身的男子。 月光清冷,也不敌他眉间的冷色。 又是半月不见,他的气势愈发狠厉逼人,携着浓浓的肃杀血腥之气。 可在他看见幔帐掀起后露出夏宁的面容时,他的眸光不再凌厉,变得沉稳压抑。 明日换防军即将启程。 他此时此刻应当在军营之中,更不该打马回来,只为看她一眼。 这些时日,他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 白天尚好,可晚上一闭上眼,脑中便会不可抑制的想起夏宁,她的笑容、嗔怒,以及无数的谎言与眼泪。 每一次回想,他都能察觉到心底那硕大的空洞里传来疾风呼啸。 午夜梦醒,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想着,原来—— 这便是心痛? 竟是比愤怒、被背叛更折磨人。 “将军深夜来访,不会就为了来替我关窗子罢?” 她单手掀起幔帐,穿着素白寝衣的身子外探些。 明艳的面庞就这么被清浅的月光笼罩着。 她说的漫不经心,眼梢还残留着惺忪的睡意。 耶律肃见她醒来了,视线有一瞬间的贪恋,可最终被理智压下,再次启唇,嗓音略带些沙哑:“你打算何时离开。” 夏宁有些意外。 但也答了他:“等身体再好些罢。” 事到如今,她竟是连隐瞒遮掩都不愿意做了。 耶律肃垂了下眼睑,掩去眼底泛起的苦涩,“我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南境,此次南境换防轻车简行速去速返,至多用上三个月。” 他再一次看向夏宁,从月光中朝床边靠近了两步。 眉宇间的清冷、肃杀早已不见踪影。 他认真的凝视着夏宁,语气温柔的坠入尘埃之中:“阿宁,等我回来再走,好么。”
第217章 他的阿宁,还是心软了 夏宁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松口。 耶律肃显然还未对自己彻底死心。 一时的心软,只会让在真正离开时让两人闹得更加难堪罢了。 夏宁垂下了眼眸,淡声道:“我本也没打算趁你离京时走。” 罢了。 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耶律肃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缓和之意,再度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床边,垂下的眸光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他语气沉缓的叮嘱道:“我离京后,京中会动荡混乱几日,不必害怕,府兵与暗卫会把将军府防守的滴水不漏,这只是为了令皇权逼迫吏部接下科举武试一案。” 夏宁掀起视线,“将军同我说这些作甚,”她无所谓的浅笑一下,眼中的淡漠挥之不去,“这些事与我无关。” 如今的夏宁用冷漠为沟壑,将他隔绝在外。 他能看见的、感受到的,只有疏离。 可他仍回以温柔与耐心,“从今往后,所有事情我都不再瞒你。” 夏宁的视线恍惚了一瞬。 “随你。”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心中依旧平静。 她偏着头,侧面看去,眼神似乎看着不似那么冷淡。 等到耶律肃回神时,他的手已经抬起,指尖将要触碰到她的脸颊。 夏宁及时回神,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去,眼神戒备的看着他,眉心蹙起,仿佛一瞬间的动摇似乎只是耶律肃一人的错觉:“我以为已经将话说的明白了。你若真要碰我,尽可以用武力逼我就范直接强上,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费尽心机。” 她这番话说的足够狠绝。 话音落地。 耶律肃的指腹尚未来得及触碰,就僵硬的收了回去。 那双沉冽的眼眸,有什么情绪快速闪过,留下一片浓墨暗沉的情绪在眼底翻滚。 浓烈到灼人眼球。 夏宁连自己都未反应过来,已避开了他的视线。 耶律肃收回手,无力的垂落在腿侧,直起了身子。 即便这时,他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温和的眸光,低声嘱咐她:“你歇息吧,我走了。” 他当真转身离开。 或许是屋子里的月光过于清冷。 照的他的背影一片孤冷寂寥。 “耶律肃。”夏宁出声叫住他。 耶律肃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回眸看她,孤冷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期许。 隔着月色,有些朦胧,亦有些不真切。 在夏宁的记忆中,这个人总是矜贵高冷,孤傲的不可一世,常是一副游刃有余不足令他动摇的极度理智。 即便偶有歇斯底里的失控,但也能极快的恢复。 可她从未见过这种眼神。 期许,本就不适合他。 又或许,这亦是他的计算之一。 夏宁在内心叹了口气,语气平静的同他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等我回来。” 不过是一句话四个字罢了,却叫这位威风凛凛手段狠绝的骠骑将军扬起了嘴角。 他在转身离开时,眼中有淡漠的笑意泛起。 他的阿宁,还是心软了。 - 在耶律肃离京后的第三日夜里,京城忽然乱了。 兵马过街的嘈杂声都清晰的传到世安苑中。 夏宁夜里睡眠浅,立刻醒了。 外头的动静太大,她才从睡梦中惊醒,摸了件外衫披上,又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后起身走出屋子。 今夜月色昏暗。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清辉。 她才出屋子里,恰好看见雪音手中提着长剑,脸色凝重的从外匆匆归来,见夏宁站在廊下,她有些意外,接着便抱拳行礼,并不向夏宁行蹲福礼,“禀娘子,府外大街上皆是南城营、巡防营的人手在搜查。世安苑、将军府外已有铁鹰营及府兵把手,若无陛下手谕、将军的令牌,闲杂人等绝无可能擅入府中!” 小院里其他人也陆续醒来出了屋子。 人人惊惶不安。 听见雪音的话后,脸色更是担忧不解。 嬷嬷皱着眉,不安的问道:“雪音姑娘,你可知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吗?傍晚那会儿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这般了啊。”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 嬷嬷也算在宫中长大的,可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 外头的马蹄声、嘈杂声都能传到世安苑中,可想而知外头得乱成什么样子。 雪音摇了摇头,眉宇间神情清冷:“南城营及巡防营的人未敢擅自靠近将军府,我等也不应当上前主动探听。”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 今晚他们不敢进将军府,那明晚呢?后晚呢? 众人的不安明晃晃的浮现在脸上。 甚至连嬷嬷也有些慌了。 夏宁扫过众人不安的神情,想起耶律肃出发前一晚叮嘱的话,心中并不慌乱。 若是…… 耶律肃没有告诉自己,她也会像嬷嬷她们这般不安么?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立刻将它驱逐。 “如雪音所说,将军府谁敢擅闯?咱们只需关紧院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外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都下去歇着罢。”夏宁开口,脸上并无太多神色,可字句清晰气势十足,不容忍小觑,最后又看向雪音,“今晚雪音辛苦些守着院子,一旦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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