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嗓音冰冷划过:“何青,随我前往军营。” 下令者已上马离去。 马奴直起腰身来,望着身侧的何青,轻声问道:“小何大人,不然这小东西我抱了去找厨娘……?” 何青回望。 你问我,我问谁去? 总之,这事肯定不能去问将军。 何青揣度着自家将军的心思,擅自做了决定。 骠骑将军府离军营驻扎地有些远,千里马疾驰也要四五个时辰才到,何青跟随着耶律肃风尘仆仆赶至军营,前脚才下了马,后脚傅崇就已经在主帐前候着,等着汇报近期军中事宜。 自耶律肃启蒙上学,年长两岁的傅崇就跟着陪读。 傅家的家底虽拿不出手,但的傅崇却是个争气、忠心的,一路为自己挣到了副将之位。 耶律肃离开几日,军中在傅崇的管辖之下平安无事。 禀完军中杂事,傅崇并未急着离开。 耶律肃看他,问道:“还有什么事项未报?” 傅崇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双手抱拳,躬身道:“禀将军,卑职家中传来书信催我归家,还望将军允我三日假归家处理家中事宜。” “允。”耶律肃答了,伸手取下腰间佩剑搁在剑架上,摘下身上斗篷扔在桌上,卸去这些装配后,口吻也显得随意许多:“三日够吗?近一个月若无京中传唤,我会常驻营中,你多告假几日也无碍。” 傅崇道了谢后,直起腰身,语气仍旧恭敬,但多了些熟稔:“无非是我母亲催我归家相看女子,敦促我早日成婚生日罢了。” 耶律肃哦了声,语中带笑:“既如此,那三日定是不够了。” “足矣足矣!”傅崇苦笑了声,“我还打着军中事务繁忙,将军只肯给我三日假的旗号,母亲这才肯罢休。” 说完后,略叹一气。 傅母一心想抱孙子,傅崇却无心娶妻,提及此事,素有“万谋军师”之称的傅崇亦是满脸官司。 何青也是与他们一同长大的,给傅崇出了个主意,“不如将军先收一通房,虽不是傅老夫人想要的正妻,但好歹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总不至于教老夫人逼你的太紧。” “妾室?”傅崇念了句,温润的面庞显一抹极浅的笑,“何苦去耽误姑娘家独守空闺、常年孤寂。” 傅崇、何青接连退下后,耶律肃坐在圈椅上,擦拭搁在武器架上的长矛。 想起傅崇方才说的话,手上动作稍有迟缓。 常年孤寂。 这一词在耳边回响。 眼前复又闪过那一只东罗白猫。 夏氏她—— 也会觉得孤独吗。
第11章 将军他来了 京郊小院里。 耶律肃归来已有月余,自从张嬷嬷打听来一个接着一个消息,最近几日又听闻大人去了驻地练兵,按照往年的习惯,没个两三个月是不会回京的,嬷嬷的精神头儿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日不如一日。 这怎么出征前看着大人待夏氏还挺上心的,怎么回来后忽然就冷了下来呢。 难不成真被那东罗美艳公主给迷了去? 嬷嬷愁的无心家事,见着夏宁就要叹一口气,搞得夏宁日日都想躲着她。 入秋后,午后的阳光晒得人身上舒坦。 夏宁舞完剑后稍作休整,忽然看见自己这光秃秃的院子,一念起,招手唤道:“兰束,你来。” 正在扫院子的兰束攥着扫把,小跑着过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明天你随嬷嬷去镇上时,顺道去趟木材行,按我的要求定些木桩回来。 兰束自然应下。 到了第二日午后,兰束与张嬷嬷迟迟而归。 夏宁搬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一小撮瓜子,正磕着瓜子,与梅开闲话。 院门一开,她们就看见拖着一平板车回来的兰束与嬷嬷。 平板车上堆成小山高的木头桩子。 进了院子里,门一关,嬷嬷立刻撒了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瘫坐了下来,整个人呼哧呼哧的直喘。 兰束也累的脸涨得通红,扶着板车岣嵝着背喘个不停。 夏宁哎哟了声,扔下手里的瓜子跑过去,口中叫着:“竹立!菊团!快倒水来!”一边扶着嬷嬷往廊下阴凉的地方去。 梅开也跟在后头,扶着兰束往廊下走去。 两人一连喝了三四盏凉水后,嬷嬷才张口说得出话,“好姑娘,这回差点累死老太婆了!” 夏宁拱手告罪,“我的错我的错,这个月嬷嬷的茶水煎饼果子我都包了。” 嬷嬷脸上多了一份笑意,“那老太婆也就不客气了。” 夏宁有笑眯眯的看向兰束,“咱们兰束的也不能少了。” 兰束激动地感谢个不停。 一老一小这回真累着了,夏宁让她们继续坐着歇息,自己带着三个姑娘将平板车上的木头桩子卸下来,一根根的摆在院子的空地上,稀稀拉拉的占了小半个院子。 竹立回头一看,才啊了声,“小姐,您买这么些木头桩子不是为了扎秋千啊。” 一脸的遗憾。 夏宁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反问道,“你觉得你家小姐像是会在院子里扎秋千的人么?” 竹立耷拉着嘴角,遗憾的都快从黑漆漆的眼珠子渗出来了,“那小姐买这么多木头作甚?扎栅栏?可、可扎栅栏也不是这么放的啊。” 夏宁亲昵的点了下她的额头,故意逗她,“就不告诉你。” 说完后,也不管竹立一脸失望、受伤的表情,转头对院子里的几人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都早些歇息,明早早起干活,还有好吃的糕点、茶水喔。” 张嬷嬷最捧她的场,笑着道:“我晚些时候还要把平板车给木材店还回去,明儿个的茶水果子老太婆要双份,姑娘给不?” 夏宁大手一挥,笑的明媚如花,“给!” 六人在院子里笑开了,还在商量着明天早早儿的出去买哪家的果子茶饼。 一屋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驱散了小院这一个月多来的愁云惨雾。 可这刚放晴才没多久,夏宁率先止住了笑脸,一张脸登时冷了下来。 梅开关切的问道:“小姐?” 夏宁扫过众人,发现大家都面露忧色的望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转变的太过直白,“无事,不过是——” “是什么?”张嬷嬷双手撑着膝盖打算站起身来,好奇的询问道。 夏宁嘴角浅浅上扬,眉梢稍稍眯起,纤细的手指挑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一个动作之间,气韵变化,风情显露,“不过是将军来了。” “将、将——哎哟——”张嬷嬷一紧张手一滑,重心后滑,一个屁墩儿坐下后紧接着顺着三层阶梯的坡度直接滑了下去,最后结结实实的墩到了实地上。 叫的太过于凄惨。 几个丫鬟连忙上前扶人,紧张兮兮的叫道:“嬷嬷!” 夏宁摆弄到一半的风情卡住,想换一个关切的表情。 小院的门再一次推开。 众人回首,齐齐看去。 展露在耶律肃眼前的,是一副颇为滑稽可笑的场景。 耶律肃将视线落在夏氏的身上。 一年多未见,她似乎与‘独守空闺、常年孤寂’这八字毫无干系,反而是这一年多以来,她的日子愈发滋润。 丫鬟们慌乱下跪,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张嬷嬷也忍着痛楚下跪行礼。 院里乱糟糟的跪了一地。 可偏夏宁仍站着。 久别一年有余,虽耶律肃从战场归来有段日子,肤色几近麦色,身上的肃杀凛冽更甚从前。 常服下包裹的身躯线条壮硕。 眼神犀利、冷傲。 周身的气息透着危险,让人畏惧。 须臾后,夏宁才调整好了表情,似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惊喜过度,杏眼中氤氲着薄薄一层水光,眸光眷恋、炽热的看向耶律肃。 未擦口脂的唇瓣轻启,娇声唤道:“大人……” 脚下步子提起,由跨步至小碎步再至小跑,最后又生生了停了下来。 手指稍稍蜷起,妄图触碰眼前人,却又止住,无处安放。 细密似鸭羽的眼睫微微颤栗着。 眼眶中裹着的泪光将要落下。 再次开口时,嗓音已有哽咽,“将军……奴……” 面对美人落泪,骠骑大将军只扫了她一眼,抬脚往屋里走去,冷漠的声音才缓缓飘来,“进去再说。” 正打算哭的夏宁:……………… 这是素的太狠了? 一来就直奔正事? 夏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眼日头还高挂着。 不应该啊。 耶律肃规矩极大,白日从不办事。 “小姐!” “哎哟我的好姑娘诶!” 张嬷嬷由梅开扶着,疼的表情狰狞也要走来叮嘱她,“姑娘发什么愣啊!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着!” 说完后嘶——嘶——地倒吸冷气,“快!扶我去厨房!做菜去!” 三个丫鬟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被嬷嬷指挥的各处忙去。 待嬷嬷吩咐完了众人,见夏宁还站在院子里,气血上涌,压着嗓子眼敦促道:“姑娘诶!” 夏宁连忙回神,朝嬷嬷飞了个媚眼,“去了~”
第12章 外室这相思苦 她小跑着进了屋子后,顺手将门捎上。 一抬头,见耶律肃正现在两幅画卷前看,听着她进屋的声音后,头也不回的训道,“道教佛学难两全,你这就是胡闹。” 刚训完,耶律肃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携着衣衫上的皂香,微弱的汗味。 混着热意,与外室娇媚的声音一并传来,“四季不见夜夜思念,唯有向神灵祷告祈求大人平安,方能缓解奴家这相思、担忧之苦。” 她说话向来如此,没羞没躁。 什么甜腻撒娇的话张口就来。 耶律肃内心冷笑一声,手握住她的搂在腰间的手腕,略施力拨开,转过身去,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另一只手落在她腰间捏了下,“是吗?” 手中捏着的是她腰间软肉。 痒的夏宁扭身闪躲了下,娇笑着唤道:“大人!” 两手握拳轻打在他胸膛上,眼梢含情掠过,扭着身体,状似不经意的蹭着、依着。 耶律肃不为所动,幽暗深邃的眼底未见动情之色。 单手摁在夏宁的肩上,止住她扭来扭曲的撩拨,毫无感情的说道:“胖了些。” 夏宁呆住。 他、居然嫌自己、胖? 她每天打拳、舞剑的,怎么可能会胖? 心中愤懑,脸上却另一番神情。 眯起眼,踮起脚尖,柔软的手掌握住男人宽厚的手掌往自己身上带,落在一处,眼梢扬起,贝齿咬着下唇,欲说还休的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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