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亦摩拳擦掌,朗声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 何青等人被押送入宫,跪在甘泉宫内。 宫内热浪涌来,才跪了一会儿,夏宁就已生了一身的细汗。 鼻尖汗珠渗出,脸颊微红,如抹了胭脂。 她与其他人一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渊帝从台阶上走下来,看着跪在首位的何青,沉着面色问道:“朕下达的密令,你可曾收到?” “回陛下,密令臣已收到,命即日起屠魏远县三千人性命!” 何青竟是将这密令全数说出。 宫中还有其他宫女、内官在场。 闻言,面上神色微变。 渊帝没想到他会故意说出,仿佛在指责他是一个暴虐的君主,忽然暴怒,用手指着他厉声质问:“那你为何迟迟拖延!” 怒斥声在甘泉宫回荡。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见血方平。 甘泉宫内,众人皆是跪在伏地。 夏宁只觉得才暖起来的身子,又冷了下来。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是身体在畏惧面前之人,才知自己如此渺小,今日之事又会有多危险。 她紧闭着眼睛,只祈祷着魏娣与程乙能及时赶来! 她—— 还不想死! 威压之下,何青亦不敢抬头,努力平稳着语调,恭谨问道:“臣、斗胆问陛下一句,魏远县三千百姓可是您的子民?” 渊帝一挥衣袖,龙袍猎猎作响,吓得众人皆是一颤,听他怒道:“朕是天子!南延百姓皆是朕的子民。但是——”他踏着重重的步伐来到何青面前,帝王之气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若是要为了京城、天下安稳,朕只能舍弃魏远了!容不得你来质疑朕!” 何青顶着心中惧意,抬起头来,言语清朗反问一句:“可若是疫病有治?” 天子之言,何容他人质疑? 更何况是渊帝。 他忽然敛起满脸怒容,想起眼前这何青是出身于将军府中,竟是怒极反笑,转身往后走了一步后,急转过身又沉怒折返,抬脚用力将何青踹翻,用尽了浑身的狠劲,指着他大声叱骂:“你和耶律肃——到底要计算朕什么!啊?!!” 震怒之下,无人敢言。 都无人敢开口劝他一句息怒。 渊帝气血上涌,看着何青的眼中遍布杀意。 他死死压住胸腔中的怒气,强撑着不愿再这些人面前露出虚弱之态。 何青听渊帝这一句话后,顿时明白他心中疑惑。 他趴回去,连连磕头:“将军一心效忠陛下!忠心朝廷!” 渊帝却指着他,恨声逼问:“那你呢!你是衷心于朕还是联合耶律肃!” 逼问之下,一片静默。 在渊帝的心中,疫病虽然可怕,但它如今已然被控制在魏远县、难民营之中,不足畏惧,为迟迟没有治疫的法子,他完全可以舍弃四千人的性命! 他更忌惮的是—— 皇位不稳。 耶律肃的逆反之心! 此时,渊帝毫不遮掩的将他的猜忌表露出来。 甚至连何青说疫病能治一事都能怀疑到耶律肃身上。 而何青在短暂沉默后,他更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罪人何青抗旨不遵,拖下去交由刑部立案收押,秋后问斩!” 何青跪在地上,身子都在颤栗。 不是畏惧。 而是愤怒。 这位渊帝—— 当真值得将军一心效忠?! 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何青拖下去。 赵刚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何青被判死刑,心中压着对渊帝的愤怒,膝行上前两步,“陛下明察!何青是因疫病——” “朕的面前,”渊帝阴沉、隐怒的眸子扫去,声音陡然拔高:“容得你随意开口?!来人!将这些罪民统统拖下去!还有——” 说着,他的视线扫到夏氏。 话音突兀止住。 夏宁的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眼。 是她故意露出些许面容,冒着生死。 美貌,从来都是她最有用的利器! 她不敢保证能让渊帝动恻隐之心,但她敢保证,渊帝绝对对她这能迷惑耶律肃的外室感兴趣。 果不其然,她看见一双金丝绣了祥云的靴子落在自己眼前。 沉冷,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上头传来。 “你就是那娼籍外室?” 夏氏压住心底畏惧,扬起脸来,坦然迎之,嗓音清丽:“是——” “放肆!”一旁的内官出声呵斥,打断她的声音:“一介卑劣娼籍,岂能直视圣颜!还不快将头低下去!” 她充耳未闻,杏眸中眼神平静,不见恐惧。 可偏她生的妩媚,眉眼皆是风情。 此时跪在跟前,身着素衣,不故作柔媚之态,反倒有了几分英气。 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渊帝从未见过的女子。 没有南延女子顺从的温婉,亦没有风尘女子的浪荡。 “贱民夏氏拜见陛下!” 夏宁拜下,视线垂落。 渊帝及时回神,垂下的手冷不防的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你就是用这张脸迷惑了朕的骠骑将军,是吗。” “贱民不敢,三年以来克己守礼,一心侍奉将——” 她说话时,眉睫微垂。 掩住眼底的惧色。 面颊微红,粉唇启合。 竟也能教人移不开眼。 渊帝甩开她的脸,如处置一只蝼蚁般:“妖女不得再留。来人,拉下去!” “陛下!贱民不服!” 在侍卫上前要将她拖下去时,她忽然叫了一声。 用力挣开侍卫的手,向着渊帝声嘶力竭道:“贱民献方有功,为何陛下还要置我于死地!京城疫病有将军驻守难民营的一份功劳,也有贱民的一份功劳啊!” 赵刚等人被她这番话吓得一脸惨白。 这夏姑娘是要自己作死吗! 这个时候还想问陛下要功劳?! 能活命就不错了! 渊帝忽然抬手,止住侍卫。 帝王威仪的眉眼扫来,携着冷意,却又透着冷漠,“你如今性命都难保了,竟然还想求朕赏你?” 言语嘲讽。 而一旁的何青却眸光微动。 皇帝……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若夏氏继续说下去,那必定会提到疫病一事!渊帝最是注重面子,只要他愿意听进去,他们就能有救了…… 这夏姑娘当真是孤勇…… 夏宁垂泪,重新跪了回去,再次开口时已然没了刚才的失控,不卑不亢道:“贱民活了十多年,什么难听点话没被男人、女人骂过,如今既然都要死了,该贱民的得了,死了都要带下阴曹地府,和阎王老子拼一回挣一回下辈子去!” 说到后面,她眼中露着狠色。 命运不公、却不认命而是以己抗命的凶狠、野蛮。 蚍蜉妄图撼树。 虽然可笑,也让人刮目。 渊帝第一次见到这般女子,便允了她继续说下去。 夏宁得了恩准,才继续回道:“贱民七八岁时曾得过一回怪病,今年疫病起来,病症与当年得的怪病一模一样,便写了方子献给将军,经由病患服用,症状果然有好转之像,贱民献方有功,难道就不该得陛下一二赏赐么?” 渊帝眉心微蹙,偏头去问身侧的内官,压着极低的嗓音:“难民营中的疫病好了?” 内官亦是一脸糊涂,“奴才不曾听说啊,昨儿个将军递上来的折子里也没说这事。” 渊帝一转脸,怒斥夏宁一声:“你当朕是好欺瞒的是吗!若是方子有效,为何难民营中迟迟未曾传来消息!” 夏宁眼神微愣。 旋即面露惊慌之色,连忙匍匐在地。 这些表情教渊帝看的一清二楚。 她卑怯的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连说了两句后,哀求着说道:“那方子定是有效的啊!贱民亲眼所见啊陛下!” 渊帝却不愿再听她胡言乱语。 丢了魂似的夏氏宛若疯妇,眼中那些倔傲、孤勇之色统统消失不见。 渊帝看的心中满是厌恶。 就这样心性的娼籍,竟也能让耶律肃为了她行事如此荒唐! 他背过身去,话音冰冷:“都给朕拖下去,关入死牢!” 赵刚不停的用眼神暗示谢安及颜太医。 此时此刻只有这两位说话最有分量。 一旦进了死牢,再要翻案就难了啊! 颜太医早就被吓得三魂四魄都飞走了,而谢安却一直低着脑袋,亦是被吓得不行,连何青都不发一言,面如死灰的被侍卫拖下去,送去刑部死牢。 死牢并不分男女。 一人一间,他们都分在一处。 一进死牢,狱卒走后,赵刚就快步走到铁栏杆处,不甘心的问道:“难民营如今如何我们都不知道,但是魏远县的谢家村的的确确有好几位病患已经好了,甚至连先生染疫都好了,陛下肯定会疑心,一经调查后肯定会信啊!” 何青半曲一个膝盖,眉宇淡雅,即便身处死牢,也不见他神情慌乱。 反而看向关在对面的夏宁,“夏姑娘为何不说呢。” 夏宁这几日就不曾好好休息过。 连日奔波,再加上在甘泉宫内受了惊吓内心惊恐所致,此时只觉得心慌气短,也顾不得地上潮湿阴冷,只躺在茅草上闭目休息。 在进入皇宫之前,她偷偷吃了一颗护心丹,剩下的便在宫门口被搜身的拿走了。 饶是吃了护心丹,此时也难受的很。 只想休息。 听着赵刚聒噪,何青又问她话,夏宁没了好脾气,不耐烦答道:“你蠢么,魏远县一提就等于提醒他抗旨,令他疑心耶律肃,我继续提作死么。” 赵刚皱眉:“可不提我们也会——” 死字还未出口,就被何青打断了。 何青缓声答道:“魏远县之事不能我们自己提。”他忽然浅笑了一下,眼中的柔光微漾,“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第98章 他要民心还是要朕的天下?! 耶律肃尚未入宫,就得了何青等人被下大狱的消息,却中途并未进入京城。 陆元亦不解,只得驱马追上。 等到回了难民营后,陆元亦才敢询问:“将军,为何又不入宫求见陛下了?” 耶律肃背着手,身披玄色狐毛大氅,踱步走在营中。 冷冽的目光投的悠远,清冷的嗓音伴随着一团团雾气,“你说押解入宫的都有谁?” 陆元亦思绪片刻,很快答道:“城门士兵来报,有何青、夏姑娘、谢先生、颜太医这四人。” “可有程乙?” “倒是不在其中,但程乙本就是暗卫——可他在魏远县也是露了面的,难道是疫病未好?也不对啊……谢先生都入京了,程乙寸步不离先生,为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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