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误国奸佞是长公主萧华,朝廷政事离萧蕴龄很遥远,但她偶尔也听闻长公主手腕强硬,心狠手辣,是玩弄政治的高手。 她看着对面沈策的身影,月光黯淡,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见他的轻笑。 随着他轻飘飘的命令落下,身后的手下一拥而上,与萧敛竹这边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萧敛竹带着她从后方离开,被沈策拦截。 萧敛竹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黑色劲装的男子,“沈世子究竟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自从沈策来到永州,他身世的秘密便开始暴露,为了自保他只能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大,但从暗处走向明处,他行事被动了许多。 刚开始萧敛竹没有怀疑到沈策身上,他以为是燕王旧部在作乱,直到最近他才与沈策正面交锋。 萧蕴龄低头坐在马上,她的手指捋顺马背的毛发,安抚它焦躁的情绪,她的心高高提起,生怕被萧敛竹发现自己的异常。 沈策不再看她,他闻言只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藏在誉王府二十年,已经是幸事。” 萧敛竹笃定沈策不敢伤他,萧华本就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她不能再让自己染上戕害兄弟的罪名,她便是想要随心所欲,也至少不会在她执政的第三年。 他拉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萧蕴龄察觉他要离开,压住他的手臂劝说道:“哥哥,别反抗了。” 她都能看清楚此时的局势,他们已经被包围,走不掉的。 萧敛竹垂眸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冰寒令她瑟缩,她发髻歪斜,将要被风吹散的模样。 萧蕴龄只觉得自己要被马甩下去,她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萧敛竹策马向包围圈冲撞上去,那些士兵避开,他们向着不明的黑暗前去。 她被困在萧敛竹双臂之间,无助地往后望去。 刺骨的寒风伴着他们行进,黑夜中偶尔听得几声兽鸣。 在这诡异的黑夜深林中,萧敛竹眼眸漆黑一片,他终于发现妹妹的异常。 “龄龄,你在看他。”身后的声音响起,萧蕴龄目光一顿,她缓缓看向萧敛竹。 他抓过她的手腕,在她指尖闻到熟悉的香味,她指甲中残留细腻香粉。 他的试探随着萧蕴龄脸上的惊慌而逐渐确定,窒息的桎梏抵住她的脖颈,他掐着他多年的妹妹、他倾心的女子,满心荒凉可笑,他怀疑过许多人,独独忘了她会背叛自己。 “为什么?”他怒道,手上随着心中怒火高涨而收紧,她纤细脆弱,谁能想到一切是她在从中作梗。 萧蕴龄去掰他的手指,她意识渐渐模糊,手上卸了力气,在支撑不住时,萧敛竹松开她,萧蕴龄趴在马背上喘着粗气,咳嗽不停。 从后方劈开剑风,萧敛竹侧身躲开,下一瞬他身前的萧蕴龄被人捞走,她侧坐在与他并驾齐驱的骏马上。 萧敛竹怒目而视,看着她娇弱地靠在沈策怀中,泪光点点,她将沈策视为依靠的模样刺痛他的眼,萧敛竹怒吼一声,便要上前。 身后赶来的手下将他困住,才不叫他冲动行事。 “你竟然弃我而去!”男子绝望的怒吼在暗夜中响起,惊起栖息的飞鸟。 萧蕴龄虚弱地轻轻咳嗽,濒死的恐惧仍然笼罩着她,见到萧敛竹绝望的模样,她心中快意,却又觉得他像个笑话。 “我只是选择对的道路。”女子轻缓的声音似轻纱拂过,她抱着沈策的腰,借着他身上的披风取暖,大义凛然道:“叛乱是大逆不道的事,我在阻止你走上歧途。” “哥哥,你一意孤行,会害了誉王府的。” 萧敛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他听着她满口仁义道德,连声称好。 萧敛竹看着她露在外面莹白的指尖,目光顺着她腰背弧度往上,沈策一身黑衣,几乎融进夜里。 他蓦地想起那日在画舫被追杀后遇到的蒙面人,那时,头戴帷帽的女子,倾身去拉被包围的蒙面人,她的指尖亦如今日一般,泛着玉质寒意。 原来那时她便在沈策身边。 他从来不知道萧蕴龄有这样的本事,他看着一脸冷漠的沈策,咽下喉间涌上的血腥,嗤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必抛下安稳生活铤而走险,现在你与我口口声声忠义仁孝,我竟从来没认清你。” 萧蕴龄顾忌地偷瞄了一眼沈策,他表情平静如水,似乎不为萧敛竹的话动摇,她抓着沈策的披风,轻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说了哥哥想听的话。” 即使没有她,萧敛竹也会走上如今的道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她从前不懂哥哥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远远望着誉王出神。后面她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对誉王愧疚,偏偏又不舍得誉王府的荣华,他活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唯有恢复皇子身份才能将他从中解救。 那时的他拥有权势报答誉王的养育,也有理由粉饰曾经的犹豫。 他在誉王府安稳生活与夺位的凶险中犹豫不决。 于是在萧蕴龄说出“如果哥哥是皇帝,我会是公主吗?”的疑问时,他心中的石头终于消失,他有了理由去做旁人眼中的大逆不道。 他爱慕萧蕴龄,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不是兄妹,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坐上至高后位,他决定去争夺。 这是萧敛竹一直以来为自己寻找的理由。 萧蕴龄看得清楚,她说的是自己的愿望,何尝又不是萧敛竹的渴望,如若他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半分渴望,她不会说出那番话。 萧敛竹满目恨意地看着她,她如夜晚蛊惑人心的精怪一般,睁着无辜的美目,躲在男人怀中汲取他人精气。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原来她已经是他人口中的荡/妇。 其实她在恨他,她想要报复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筹谋这一切?在他从画舫抛下她时,还是他要她隐姓埋名跟随他时,抑或是她名声尽毁时? 拦着萧敛竹面前的手下痛呼一声,萧敛竹以剑柄撞开他们,夺过他们手中的弓箭,锐利的箭矢直直对着萧蕴龄。 她该死。 他看到她瑟瑟发抖,祈求地流着泪,萧敛竹绷紧弓身,在他决心卸下力气的前一刻,从她身后射来的箭矢正中他的肩膀,手中的弓箭脱力掉落。 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疼痛让他无法保持上身直立。 沈策身后的弓箭手换上新箭,等候沈策的指示。 血味弥漫中,萧敛竹被人护送离开,他捂着肩上伤口,潺潺血液自他指缝流下,他回头,看到萧蕴龄眼眸含泪地看着他。 目光交汇时,她眼中的担忧做不了假。
第22章 沈策听到了萧蕴龄轻轻的一声叹息,自从萧敛竹中箭,她便神思不属,此时更是无声流泪。 “心疼了?”他问。 萧蕴龄摇摇头,她虚弱地靠在沈策身上,脖子上的窒息感仍在,她只是心中有些难过,但也说不上来自己在难过什么。 萧敛竹无法再左右她,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此时只剩下疲倦。 曾经他们也是亲近的兄妹,曾经她也将他视为未来依靠。 “沈将军,我有些冷。”她轻声细语道。 厚重的披风将她盖住,萧蕴龄被裹在其中,而后晕晕沉沉地被带着回府。 - 澄心在幽宁院外看着高大的男子抱着五小姐过来,她已经睡着了,被抱在沈策臂弯中,从玄色披风中露出一只粉色绣鞋,引人浮想联翩。 “交给我吧。”澄心小声道。 萧蕴龄听到她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被沈策放下,澄心扶着她。 男子的身影隐于浓稠的夜色中,萧蕴龄目送他远去,转头见澄心一脸出神。 见五小姐看过来,澄心心虚地避开她的打量。 “五小姐,沈将军与你真的没有可能吗?”澄心喃喃道,心中很是惋惜。 萧蕴龄叹息道:“他是天上的鸿雁,我与他相隔太远。” “可他看着对你很不同。”澄心继续道,希望激起她的信心。 “是吗?”她反问一句,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王霓早早歇下,萧蕴龄回来得十分顺利,没有人知道她这天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险境,她躺在床上,很快坠入梦乡。 澄心收起萧蕴龄放在一旁的披风,她爱惜地抚摸着名贵的布料,内里柔软的皮毛让她放在里面的手掌快速温暖起来。 这样的好物件,她可没在五小姐屋里见过,只能是沈将军的。 她回到自己屋内,幽宁院的下人,除了李嬷嬷和她,剩下几个年少的洒扫丫鬟,此时她们都已经睡下。 澄心在床前披着那件被她偷偷拿来的披风,她新奇地来回走动,借着盆中的清水看着自己的身影。 过于宽大,但她仍然觉得自己看着体面了许多。 她摸着手上冻疮,提着拖地的披风走到自己爬到床上,手掌在枕头下来回摸索,响起的动静让隔壁床的丫鬟呓语着翻了个身,澄心待她安静后才将枕下的物什拿出来。 是一张黄纸包裹的药粉。 那日六小姐萧蕴意递给她,令她倒在五小姐的吃食中,促成五小姐和王万利的事情。 澄心不明白萧蕴意为何要在五小姐成亲前设计她与王万利,他们是未婚夫妻,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她的行为显得多此一举。 但五小姐和沈将军不是,如果他们能发生一些关系,便有多一重在一起可能。 澄心看得分明,沈将军看向五小姐的眼神并不清白,她为五小姐的怯懦感到烦闷,为何五小姐不冒险一次,成功了她嫁入侯府,即使不成功,她还能嫁给那商人。 既然五小姐不敢,那便推她一把,事成之后五小姐会感激她的。 - 次日,萧蕴龄于房中整理嫁妆,王妃因她搅黄了女儿的婚事不愿为她准备嫁妆,因而她的陪嫁显得寒酸,一些是她从前的积累,一些是四姐萧令涵私底下塞给她的。 她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围脖,遮掩淤青的勒痕。醒来她便感觉头有些重,应该是着凉了,因而见她穿戴得较他人暖和,王霓不觉得奇怪。 房门被推开,上边的囍字崭新,随阳光一道令人晃眼。 澄心一脸不满地走进来,“六小姐邀您见面。” “她来了?”萧蕴龄讶异问道。 “她邀您去她院子外的花园。”澄心说着压低声音:“不知为何,今早王爷大发雷霆,将徐姨娘关在佛堂里,那佛堂都荒废好多年了,也不让六小姐出府了,她现在行事低调得很。” 此事萧蕴龄今早葱王霓口中知晓,多年宿敌落败,王霓兴奋地见人就说,此时她还在房中自言自语,咒骂徐姨娘曾经与她争宠,现在下场比她还差劲。 看来是父亲知道萧敛竹的真实身世了,徐姨娘不是萧敛竹的生母,她曾在宫中当宫女,因美貌被誉王在宫宴上看中,是他向先帝讨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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