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辞道:“夜已深了,改日我再拜访梁小姐。” 梁妙闻言并无太大反应,她只是轻微笑了笑,语气体贴道:“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她目送萧蕴龄的身影远去,宫女对萧蕴龄的态度感到不满,抱怨道:“她不过是暂时被殿下留在宫中,对您的态度却这般傲慢。” 梁妙往太后宫中走去,不被宫女的言语影响:“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不必在意她的态度。” 太后床前,萧期仍然坐着,亮如白昼的拔步床内,侍奉的宫女更加小心。 梁妙见到他的身影,呼吸一滞,她习惯了皇宫的一切规矩,却还是无法坦然地和皇帝共处一室。 她恭敬地对他行礼,比她小四岁的少年审视她的礼仪,认为周全后才抬手让她起身。 梁妙在礼仪上下足了功夫,为了不再让萧期觉得她不规范的言行是因为心中对他不敬。 “她见你了吗?”他的声音褪去稚嫩,在这个阶段显得粗噶嘶哑,总是不断提醒她皇帝还是个未完全长大的孩童。 梁妙摇摇头,愧疚道:“她不愿意和我多言。” 她说着,接过了宫女的活,动作仔细地给床上的太后整理被褥。 太后的面容憔悴灰败,双颊消瘦地凹陷,已经看不出来她曾经雍容的模样。在这张重工制作的拔步床上,太后的衰败清晰可见,所有人都尽心照顾她,好像确定她一定会醒来。 萧期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逐渐接受,他起身离开,对于这个被送入宫的表姐,他和她总是没有什么话语可谈。 萧蕴龄不明白梁妙找她的原因,但梁妙曾让她从太后宫中离开,在林筝仪指认她的时候替她遮掩,梁妙知道她的异常行为,因此在私底下找她时不担心萧蕴龄会将事情告诉长公主。 梁妙试图邀约了四五次,许是发现萧蕴龄态度坚定得无法动摇,便不再等候在她经过的道路旁了。 最后一次她离开时,看向萧蕴龄的眼中暗含可惜,她们都是流水中的浮萍,被裹挟着飘荡向未知前路。 她解救不了自己,萧蕴龄怎么选择也逃不过棋子的用途。 - 遥远的羌笛声呜咽传来,悲凉幽怨的曲声令士兵的手颤抖不止,冰冷的刀剑几乎要脱手摔下。 他们已经战斗了一夜,凛冽的风冻不僵热血,但无休止的杀戮侵吞理智,手起刀落,慢一刻便是自己的头颅被砍下。 黄沙扬起,敌方的将领被长剑贯穿脖颈,倒地时的巨响让周围的士兵惊惧地瞪大眼睛。 “投降者可活命。”沈策将剑抽出,环视四周沉声道。 这一支埋伏的队伍将领已死,其余士兵知道负隅顽抗只剩下死路一条,站在沈策身边的一名士兵率先扔下武器。 他颤抖着弯曲膝盖,跪在将领尸体的旁边,恐惧地求饶。 有第一个人投降,武器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陆续响起,跪下的人越来越多。 林枫随手斩杀试图偷袭的敌人,脸上扬起轻狂的笑,他身上沾满黑红的血液,大多数是别人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将这身粘腻的脏污洗去。 忽然,破空声从前方迅速靠近,箭矢闪着银光,在林枫大吼的提醒声中,刺穿跪在沈策面前的俘虏心脏。 他仍旧跪在地上,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胸膛的羽箭,血柱喷射而出,他抬起手捂住,随后面朝土地倒在尸体中。 “警惕!警惕!”士兵互相提醒,刚经一场战役的精神还未松下,便又紧紧绷着他们,谨慎地防备前方靠近的队伍。 随着人影清晰,他们的心不断下沉,到来的是敌人。 太阳在天地交界处升起,平阔的土地上,黄沙也被拉出细长的影子。 沈策微眯着眼,看到熟悉的面孔靠近。
第85章 “困了?” 萧蕴龄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 她从困倦中醒神,发现萧华正看过来,她脸上没有责怪的表情, 萧蕴龄稍稍松了口气。 她近来忧愁太多, 夜间总不能安睡, 竟然在萧华面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殿内烛火通明, 自从她住进宫中, 总被萧华唤来协助处理公务, 萧蕴龄这才发现萧华比她想象的还要勤勉。 忙碌时女官常常留在宫中彻夜干活,这也是萧华近些年培养女性官员的原因之一。 私底下萧华平易近人,萧蕴龄仰望着她,她一向崇敬萧华,在被困惑纠缠时, 她希望能够得到解答:“殿下,他们会赢吗?” 萧华的眼睛清明沉静,仿佛能够洞悉人心,她并不计较萧蕴龄的不坚定,正如她不在意沈策和萧蕴龄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需要在下属面前保持镇定,有时候他们不在意真实的答案。 “袁将军说过此战开始艰难,但时间越长对我军越有利, 现在局势已逐渐明朗。”她说的是实情, 从上次送来的捷报开始, 事情的发展与他们预料的相差无几。 萧蕴龄闻言安静下来,殿内除了书页翻过的声响, 便只有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爆裂声与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 这样静谧的环境,萧蕴龄的心却总是不安地跳动, 她听见心中一声一声地击打胸腔,令每次呼吸都显得艰难。 沈策如今在做什么?他在战场上是否回想起她,他还会放过她吗? 萧蕴龄不曾见过他在战场的模样,但她知道那人杀敌时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他身上新伤旧伤不断,但不见他下次注意。 她抬头望向大殿里前方的长公主,她坐在黄花梨椅子上,身形端正地持笔书写,面前的桌案雕刻着与椅子一样的花鸟,典雅繁复却不显凌乱。 在萧华的座位下,两旁分布着各一套桌椅,萧蕴龄对面的桌子后面本来坐着另一名女官,她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 宫女打开莲蓬形状的香炉,往里面多加了香料,于是殿内淡下的莲花气味又浓郁起来,氤氲到每个角落。 如果不是屋外寒风拍打窗棂,屋内几乎看不到丝毫冬日的氛围。 宫女轻声上前将萧蕴龄手边的茶盏换了一杯,而后端着换下的杯子走向门边。 门扉打开,灌入的风雪将烛火吹得跳跃,但很快又紧密阖上了,吹入的雪花也被融成水珠,在金色地砖上蒸腾不见。 萧蕴龄盯着那扇门,根据那一瞬间瞥见的屋外雪景猜测雪下了多久。 屋外的地上是一层无边无际的白色,空茫茫地包围这座宫殿,她们这里的环境与屋外迥异,像是一座被遗忘在夜里的秘境,在深夜中有着特殊的诡异。 这座长公主居住的宫殿是鸾安殿,前朝时候住着皇帝的宠妃覃妃,她在宫变当日被闯入的皇子斩杀。 萧华喜欢这座宫殿的精致,因此在萧期登基后便住在这里。她不避讳这座宫殿的不详,在这里度过了每日的大部分时光,但曾有女官私底下和萧蕴龄抱怨夜间在鸾安殿总觉阴森。 她正出神地望着门,忽然发觉那扇门好似动了一瞬,萧蕴龄将撑在桌面上的手臂放下,她疑心自己看错,但很快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一把剑,剑身上的血液蜿蜒嘀嗒在地上。 她又看到了屋外的积雪,上面溅落着如红梅花瓣般的痕迹。 大门彻底打开,一名士兵冲了进来。 殿内的熏香被风吹得胡乱扬起,萧蕴龄猛地站起身,衣袖带倒了还未喝的茶,杯盏摔落在地,在殿内响起突兀的一声。 她立即怒斥道:“放肆!这里是你可以闯入的吗?” 萧华被动静吸引,她除了看到那名侍卫,还有强撑镇定的萧蕴龄,她将手中的笔放下,随后拿起身边的长剑,语气沉着道:“到本宫身边来。” 殿内除了萧蕴龄,还有两名宫女,全都守在萧华身边。 敞开的大门撞到两旁,回弹时被接连进入的侍卫冲撞得摇摇欲坠,顷刻间,大殿布满了手持兵器的侍卫,莲花香气与屋外飘入的血腥味道混合在一起,一名宫女紧张得干呕。 本该守在宫殿外的侍卫没有反应,萧蕴龄猜想他们凶多吉少,但是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让她们没有防备。 萧期披着黑色大氅,从侍卫分开的道路上走进来,他站在高大的男人堆里,抬头看着不见狼狈的长姐,心中的慌乱与激动被他压制在底端,他将准备许久的话对着萧华说出:“长姐,束手就擒吧。” 萧华狭长的眼眸扫过密集的侍卫,里面不乏熟悉的面孔, “刘孝升,你也背叛本宫了。” 被她点名的将领惭愧地低下头,他是被长公主一手提拔的,从公主府到禁军,受过她不少恩惠。 但是长公主用人太过随心,沈策一来便压在他头上,他竟然要听从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子,沈策仗着职位高从不正眼看他,可除了家世他哪里比不上沈策。 “殿下,陛下才是天下的主人,您越权太久了。”刘孝升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跟在萧华身边,还总担忧未来皇帝亲政,他不能善终,所以在犹豫许久后,他还是站到了萧期这边。 萧期不满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开口道:“长姐,你何必为难他们,你不遵祖制,不满你的人何止他们几个。” 这天下本该是他的,她一个皇家女儿鹊巢鸠占三年,便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得了天下吗? 她只会靠着强权压制不满她的臣子,若是她得人心,就不会至今还只是长公主。 “朕会为你找一个称心合意的驸马,让你以长公主尊荣安享余生。” 饶是萧华从不将他放在眼里,此时也被他的话语激怒,她压抑怒火,对着身旁的三人示意。 宫女们理解了她的意思,萧蕴龄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其中一人按下了桌案下的一块地砖,密布的羽箭瞬间冲破空气向门扉处射去,密密麻麻,犹如天罗地网。 那名最开始闯入的侍卫瞬间被洞穿了脑袋。 在乱糟糟的护驾声与盾牌竖立铿锵声响中,萧华拉着萧蕴龄,催促道:“走!” 那阵箭雨来得突然,但侍卫缓过神后,很快它们被盾牌挡下,除却倒在地上的受伤人员,相比萧华四人,他们人数依旧可怖。 刘孝升立即带人追上逃入内殿的她们。 独留萧期无助地站在门边,他弯腰拿起鞋边的一支羽箭,他怔怔地摸着光滑的箭杆,自言自语:“父皇告诉了她。” 这座宫殿是先帝晚年为自己建造的,以覃妃为借口,他常年居住在这里,还是妃嫔的太后讨好覃妃,常来鸾安殿恭维她。太后只偶然听覃妃说这里不同寻常,她私底下和萧期猜测是有密道,毕竟晚年的先帝时刻担忧自己的儿子们。 所以他今晚处置殿外那些人时没有发出声响,恐让萧华从密道逃走。 原来除了密道,这里还有保命的机关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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