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便没再与她挣,干脆的走人。 雪浓待她走后,知会管家的老婆,去把那外室请进来,她若不肯,绑也要绑进来。 管家的老婆自去照着她说的做,不多时,那外室就被带进了堂屋里。 雪浓人端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几眼,不得不说,二老爷是个色迷,这妇人相貌生的不差,身段也丰腴风情,穿着一身白布裙倒是俏丽。 她在打量女人的同时,女人也在打量她,从她衣着打扮上也瞧得出是沈府的千金小姐,长得实在太漂亮,无一处不标致,那杨柳腰细细不赢一握,眼尾胭脂痣也娇艳的勾魂,身体单薄,偏该丰盈处也隐约见形,她坐的正,气也正,这美貌便鲜少会被人轻狎。 女人听沈伯庸说过,他夫人样貌算不得出众,大概生不出这样的女儿,怕是沈伯庸院里妾生的姑娘吧,这沈家果然瞧不起人,竟叫个庶女来问话,说到底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女人哼笑一声,“庸郎就这么怕见我,竟叫个庶女来敷衍,我这腹中怀的可是个儿子,你们沈家总不能让他成了外室子吧!” 雪浓微皱眉,提起气势,当先冲身旁的丫鬟道,“给她两耳光。” 丫鬟上前,抡圆了手照着女人脸上扇了两巴掌,她被打的冒火,就要坐地上大闹。 雪浓素日说话轻声细语,这回放高了声儿,“你叫唤试试!我再叫人打你!” 那两巴掌委实疼,女人脸都被打肿了,她往门前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门口,她敢往外跑,还得被拎回来,这时候真后悔跟着进来,她哆嗦道,“你们不会想杀我吧,杀人是违律的!何况我还怀着你们沈家的子孙,你们不怕你们沈家的祖宗泉下有知,要怪罪你们?” 雪浓故意骗她道,“还不至于要杀你,我好奇的是,你怀的真是我二伯父的儿子?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太医总有办法验出真伪。” 她对丫鬟道,“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丫鬟才要走。 那女人听她叫沈伯庸二伯父,既知是三房的姑娘,沈伯庸与她抱怨过三房,说三房没了男人,却能把家里攥手中,可见厉害,她叫道,“我不看太医!你敢请太医,我一头撞死在这儿!” 雪浓微笑道,“你就是死了,你怀着孕也能验出来,我们沈家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没有凭据就想进我家的门,那人人都能来我家中作威作福了。” 女人原以为能仗着腹中之子要挟沈家纳自己进门,这回是碰到石头上了。 雪浓看她知道畏惧,便催着丫鬟赶紧去请太医,丫鬟忙朝外跑。 女人登时没了气焰,膝盖一软跪到地上,“别、别去请太医……” 雪浓叫回丫鬟,等着女人再说话。 “我其实没怀孕,但不出此下策,我没有地方可去,庸郎把我从花楼里赎出来,说好的会给我名分,我这样的身份,就是做妾也是我的福气了,可他突然就要跟我断绝干系,离了他,我没有别的指望,难道我还要回花楼去不成,他既给了我承诺,怎么能不兑现,你们高门大户的贵人,就是这样不守信用的!”女人说着便哭起来。 她哭的真伤心,可雪浓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伤心,“你有手有脚,如何就不能自力更生了?” 女人像听见天大的笑话,“能做高门的妾,安享荣华富贵,我是疯了才会想跟那些贩夫走卒一般终日为活计奔走。” 见多了纸碎金迷,谁也不想由奢入俭,她图的是沈伯庸的钱财,并不为情谊。 “你这位小姐,让你去自力更生你愿意去吗?”她反问雪浓道。 雪浓想了想,说道,“若我生在寻常百姓家,我当然愿意自力更生,我会的东西足够保我吃穿不愁,可你好像觉得自力更生是什么很可耻的事情,莫非比倚门卖笑还差么?” “我二伯伯有万般不是,但把你赎出来,你不再是贱籍,你以后能与人婚嫁,这也是他对你的厚待,你现在要赖上我家,还编谎威胁,这就是你的不对,况且我们沈家也不是二伯伯做主的,没我二哥哥点头,你进不了门,二伯伯上回跟我二哥哥说过要纳你做妾,但我二哥哥不许,除非二伯伯分家出去他才不管,二伯伯分家出去了,你给他做妾,他也养活不了你。” 雪浓说的口干舌燥,丫鬟奉茶上来,她喝了口,才最后道,“现下只给你两个选择,你若还要继续闹,我叫人把你送去官府,告你个胁迫之罪,你若愿意就此罢手,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从此你和二伯伯两不相欠,你自己想想吧。” 那女人一脸颓丧,她来时雄赳赳气昂昂,现在却被个半大小丫头治的毫无还手之力,她知道沈伯庸是个酒囊饭袋,但沈家有沈宴秋这个首辅在,便是富贵乡,沈宴秋不准她进门,她便是空想,就是沈伯庸真为了她分家出去,她也犯不着跟着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遭罪,现在这姑娘也使了威吓,真把她送去官府,她还不知道有没有活,不如拿了三十两银子走的好。 她便说要三十两银子。 雪浓点点头,遂让人送来笔墨纸砚,她写了份字据,道,“这份字据你按个手印。” 女人识字不多,怕她写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自是不愿按手印。 雪浓便叫个识字的丫鬟来念,字据所记不过是把前面的那几句话复述一遍,为的是,“我怕你三十两用完了,又翻脸不认,回来讹我们沈家。” 那女人心中纵使有这想法也没了辙,老老实实按下手印,领了三十两银子离府。 外头聚着的人看不着热闹,也就一哄而散。 雪浓这事料理的漂亮,云氏到晚上才得知,连连夸雪浓会办事,又想着要她多练练,毕竟将来沈家还得交到她手里,索性打算再多歇几日。 母女两个刚用过晚饭,金雀来说,沈宴秋回府了,雪浓还得去跟沈宴秋把事情也说说。 雪浓就是不愿过去,也要去一趟。 这时天已经黑了,雪浓进沈宴秋房中却不见人,何故隔着门帘告诉她,沈宴秋在沐浴,等会进屋,让她稍等片刻。 雪浓心有埋怨也只能等着了。 等一会儿,何故又过来说,沈宴秋在书房与二老爷说话,还得再等等。 雪浓心想着定是沈宴秋在教训二老爷了,二老爷毕竟是她的长辈,在她面前教训人总归不好,所以才没来上房。 她有些坐不住,起身转进了内室,竟看见墙边的香案上摆着一方玻璃做的水丞,里头放了几尾颜色艳丽的锦鲤并一些水中绿植,透过玻璃能看见那些鱼在水中游动。 已是十月深秋,府里鱼池养的鱼都不爱出来游动,更别提满池枯莲也没人想再去池边看鱼,这一方水丞做工也精巧,形似莲座,鱼儿游在其中,十分雅趣。 雪浓之前也没看到过水丞,应该是最近才放的,看这水丞便知价格不菲,不知道又在哪儿得来的,她走近了,见香案上备着鱼食,随手拿起来往里面撒了点,小鱼都在抢食,有两只吃不到,还打起来了,雪浓赶忙多喂了些。 身后有沈宴秋的笑音,“别喂太多,它们吃不了多少,容易撑死。” 雪浓手一抖,差点把一小碗鱼食都撒进水丞里,好在沈宴秋自后方握住了她的手,才没让鱼食撑死鱼儿。 沈宴秋拿过碗放回香案,胳膊极自然的笼上她的腰身,清浅笑道,“这水丞是陛下赏的,喜欢的话,我明日叫人送你屋里去。” 雪浓便羞涩的耷拉下脑袋,说不要,又有些负气,不愿意看他。 口是心非。 沈宴秋捏着她的脸转向自己,低头去亲她,她也不知挣扎,半眯着眸被他亲了一阵,腿上也像被抽走力气,软软的贴近他。 然后就被沈宴秋给抱进了更衣室,嘱咐她换好寝衣再出来就寝。 雪浓缓过神时他人已经出去了,更衣室里竟备着她的寝衣,是她常日穿的,她忽然记起来金雀说的,她在这里睡觉,不换寝衣怎么睡的好,定是金雀送来的。 她脸上滚烫,应该生气的一走了之,可她不争气,手不自觉解下了身上的衣服,把寝衣给换上了,再自卸了妆发,她还给自己找借口,母亲和金雀都说过,她就是在这里睡又没什么,睡哪儿都一样。 从更衣室出来,既见沈宴秋靠在床侧看话本,她站在原地不动,潮红着脸怎么也不肯上前了。 沈宴秋放下话本,见她换好了寝衣,寝衣较贴身,衬出她的体态娉娉袅袅,乌发垂腰,脸上粉白含羞。 沈宴秋静看着她一时未出声,少顷才道,“地上凉,殊玉来睡觉。” 雪浓慢吞吞走到床边,他伸手揽她起来,帮她脱掉绣鞋,握了握雪团似的小脚,有些冰凉,便把她放进褥中,她就猫着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沈宴秋发出一声笑,轻揉那头乌发,“要理我还是不要理我?” 连雪浓自己都没弄明白要不要理他,就被他哄到床上了,她觉得自己太没有骨气,现在就是想走,也会很没面子。 沈宴秋眸色沉沉,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便又把她亲住了,她才听清那句话,他想再亲亲她。 跟沈宴秋亲吻,雪浓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她有些沉溺在当中,只有他停下,她才会发现自己像没骨头一样的趴在他身上,他们只隔了两层的寝衣,单薄的能感触到彼此,她要是不挪身,就是在被他占便宜,可她没劲挪。 沈宴秋纵然心动,也没忍心趁她分辨不清自己感情时下手,将她放到身侧,起身下地将蜡烛吹灭,再进床,他笑道,“殊玉长大了。” 雪浓羞的不行,不知他说的长大是她的身体,还是其他,她正不想理他了。 沈宴秋道,“今日二叔那事,做的很好。” 他说这话难免感慨,以前她在宣平侯府,他见过几次都是遭人欺负,被欺的还不了手,只能抱着他哭,太可怜了,那时他要是不救她,她大抵是活不成的,真把人救回来,近身养着,才发现,她实在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只要给她机会,她也能做成事儿,也许将来没有他在身边,她也能活得很好。 不知怎得,雪浓心里一酸,嘴硬道,“你总欺负我,不要你夸我。” 沈宴秋笑得止不住,先道了声好吧,又说,“秋围要开始了,殊玉陪哥哥去猎场好不好?哥哥腿脚不方便,不能打猎,没个人陪着多寂寞。” 雪浓闷闷的不吭声。 沈宴秋在黑夜里发出轻轻的叹息。 雪浓心口发紧,闭眼装睡。 翌日早起后,那方玻璃水丞就送去了雪浓的闺房里,金雀服侍她梳洗完,才回的三房,一眼就看到了水丞,她也没说还回去,进云氏房里用早饭,饭桌上云氏又提了要她跟着沈宴秋去秋围的事,她只闷头喝粥,云氏便给她做了主,让几房的孩子们一起跟去,他们这些年轻孩子常拘在府里,都养的蔫头耷脑的,就是要出去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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