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查你,就是万岁爷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她不过是齐国公府高墙里的一个内眷,若方家不被发配,待方其玉行刑过后,一大家女人都被要送进教坊,曹煜大可在那时动用银子将她捞出来,与她现在仍旧是同个处境。 二人越贴越近,他手从袖子里探上去,方沁眼波氤氲着别过脸不看向他,“顾…顾家近来——” “你是想问顾家,还是想问那个人近来有没有消息?” 见她垂眼不语,他轻嗤将她放倒在罗汉榻,剥一只蜜柑那样轻柔将她打开,释放柔白细腻的甘美。 他哑然道:“安远侯府还是安远侯府,只是被撤了军中职位。至于顾梦连,他带去南边的军队被视为叛军已经剿得差不多了,但还没传回来捉到他和顺恒帝的消息,你放心,有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 方沁缩肩点了点头,仿佛本来就与他有那么好。 曹煜抚过她唇畔脸侧,她睫毛颤了颤,如同一对被囚困迷雾的蝶,轻盈地降落在蛛网,静待蜘蛛将它一点点蚕食。 若没有托付蓉姐儿给她,眼前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 而今她有些累了,或者说,是随另一个人从此渺无音讯了。 她是谁,她自己都未必认得。 身影重合,他扣过她的手掌,探下去,与之紧贴,吸气沉声教她如何行事。才刚一松手她便挣脱出去跑了,又被逮回来揿在褥里,面朝下,后背挨着他前胸。 趁方沁下意识轻呼,曹煜探了拇指进她口中,追着湿软的舌尖一番搅弄,而后凌乱粗鲁地抚弄起她两瓣嘴唇。 方沁身不由己眼下潮红,曹煜见她总算有些状态,适当推波助澜地给她选项,“你可知嘴比手要来得好用。” 那如何使得?她果真吓得让口中指节呛住,咳嗽两声答应用手。 几番撕磨过后方沁起身整理衣物,康嬷嬷晓得曹煜在这屋,也晓得里一个时辰没出来过人了,听动静觉得差不多,端了饭食在门外候着。 过了会儿门打开个缝,康嬷嬷赶紧侧身进去,就见表姑娘穿得单薄,樱桃红的主腰外头披了件薄纱衫,两条白胳膊撑在铜盆边上鞠水洗手,反复搓洗,不厌其烦。 见康嬷嬷探究地看着自己,方沁眸光闪烁点了下头,“放在桌上就出去吧。” 等屋里又只剩两个人,曹煜走出来,已穿戴整齐了,丹凤狐狸眼狡黠眯了眯,分明吃饱餮足,却抻胳膊伸个懒腰,去看吃什么。 “有蒸鱼菜。” 方沁没吭声,披了件袄子坐到桌边,曹煜笑笑给她布菜,他们两个以前鲜少坐到一张饭桌,最近那次还是前年中秋,她在席面上叫了他一声“乖孙”。 “我不吃鱼。”她果真不领情。 曹煜挟了那一箸鱼腹肉在她碗里,觑向她,“是不吃还是不吃我挟给你的?” “我不会吃鱼。”说出口还是有些丢脸,可她也不在乎了。 方沁不太会用舌头挑鱼刺,卡到过一回,之后丫鬟在布菜时便会提前替她将鱼肉剔好,免得她又冒失一回,现在千金小姐的毛病,谁还来惯着她。 曹煜将二人的碗换了一换,剔起她那碗带骨的鱼肉,全不在意,“肚肉不过几根大刺,给你挑了再吃。” 他简单轻易地将碗放在她手边,她却只是静静拿他瞧着,眉心有个浅浅的“川”。 “还不领情?”曹煜给自己挟了菜,不理睬她地自己吃了两口,他也是饿了。 吃到五成饱,见她还不动,曹煜知道她在斗什么气,偏要逗她,“何至于就拿不起筷子了,小祖宗这是要我一口口喂到嘴边?” 方沁霎时面露窘态又气又赧,他端了碗喂到唇畔,僵持三个弹指,心不甘情不愿凑上前吃下那口鱼肉。 “这才对嚒,还想吃什么?” 方沁拿眼斜扫他,拿过箸儿在手上,“不要你喂,我自己吃。” 翌日曹煜果真请人去找来个看孩子的熟手,也难为方沁还记得她,是那隋家的婶子。 那晚她烧得迷迷糊糊,多亏了隋家婶子在旁拿温水擦洗才得以缓解,她来照看蓉姐儿,方沁是放心的。 隋家大小两个儿子都成了婚,大儿子今岁又喜获麟儿,眼看屋里住不下,曹煜便将泥人巷的空屋借了出去,那隋家对他可谓感恩戴德,而今又给隋家婶子一份工,感激得那妇人直抹眼泪水。 “姑娘,我两个儿子都是自己带大的,您要担心我不懂照顾女孩儿,我大孙女儿也是我亲自带的,下回带了她来您瞧瞧,吃得圆滚滚的,笑起来可有福气了,您就放心将蓉姐儿交给我吧。” 方沁会心一笑,“好,蓉姐儿就交给你了。” 会不会照顾孩子还是其次,这个隋婶子是个聪明人,在曹府见到方沁,听人叫她表姑娘时她虽然难掩震惊,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没有叫方沁感到难堪。 如此,隋婶子带着蓉姐儿就睡在了青居耳房。 头天晚上,大半夜方沁躺着听见哭声,宝瓶都还迷迷瞪瞪的,她已经趿上鞋跑到间壁,推门瞧见蓉姐儿坐在地上嚎啕,隋婶子根本近身不得。 “怎么了这是?”方沁眼瞧着孩子哭嚎,拉过床被衾到地上去裹她,“地上凉,要生病的,姑奶奶抱你起来。” 蓉姐儿哭得泣不成声,还晓得从地上爬起来躲她,“我要娘!我要娘!” “好蓉姐儿,你听我说,往后你都跟着我了,姑奶奶也一样疼你。” “我不要你!我要婶娘和娘!我要回家去!” 两个人绕着圆桌僵持,蓉姐儿撤下了芙蓉织锦的台布,“叮铃哐啷”砸了一地瓷器,就在方沁脚边,她后撤半步,隋婶子赶忙箭步上前将她拉开,“姑娘小心!” 方沁闭一闭眼,长吁气,“那我告诉你,咱们没家了,往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你胡说!”蓉姐儿大喊着,“咱们家就在芳合巷子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找娘去…” 方沁声音平缓下来,柔和而又坚定地俯视她,“蓉姐儿,蓉姐儿听话,你还想见你娘吗?” 蓉姐儿哽咽着看她,脖子一梗一梗,点点头。 “咱们家其他人要去辽东了,留你和我在南京,就是怕家里没人,再也回不来了。” 方沁说着,走到静下来的蓉姐儿跟前,蹲身抓着她两条胳膊,“将来等你长大了,还要接他们回来,他们都等着你将来有一天能出息。” 蓉姐儿撇嘴摇摇脑袋,方沁拉过她,含泪道:“我要说大人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一定不明白,可你要知道,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他们带着你只会更难,你忍心看爹娘因为你受委屈?” 八岁的孩子,该明白事理了。 家里经受浩大变故,眼看着亲人憔悴、病重、被官兵带走,虽不明白何为骨肉分离,却也清楚她的童真少年已经离她而去。 见蓉姐儿不动了,方沁将她抱进怀里,“我怎么样已没什么紧要了,你们得好好的……” “小姑奶奶……”蓉姐儿嘴一瘪,“哇”的大哭出来。 方沁揽了她到怀里,轻拍她后背叫她心安,一旁隋婶子有眼力见地拾起被子在手上掸掸,“姑娘,我到外间睡去,我看您和蓉姐儿今晚就一道睡吧。” “好,你到我屋里和宝瓶挤一挤吧。” 这头又是嚎叫又是砸东西,如何惊动不来曹煜? 他站在门外边,穿得单薄在漆黑的夜间显得身形异常凌厉,听屋里喧嚣这一阵,他背转身步入廊下,眼皮坠了坠,神情轻淡。 再举头放眼这府宅,空敞,松快。 可他就是贪心不足嚒,弄了她来,平添这满腹窝囊气。 她适才说,她怎么样已没什么紧要了。 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她心里装着那个姓顾的,他要是死了,她就恨不得跟他去死,到阴司里去寻他,与他做再做对亡命鸳鸯。 那顾梦连究竟有什么好? 追根究底也不过是盲婚哑嫁娃娃亲,若非当中没有那段戏文似的阴差阳错,她未必会对那人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说: 酸
第33章 隔天曹煜在秦淮河畔潇湘馆设宴请客, 主宾是刑部徐侍郎,王书愚则是陪宾。 徐侍郎与曹煜官衔相当,曹煜却是万岁亲信内阁辅臣, 因此得他宴客致谢,徐侍郎也是十二万分的热切。 曹煜回府更衣姗姗来迟, 见客人迎出来,也恭敬回以一礼, “徐大人不必多礼, 咱们进去说话。” 徐侍郎伸长了胳膊往里带, “曹中堂请。” 小食桌上已布置好酒菜, 曹煜在主位落座,酒过三巡,叫来清倌人奏曲,徐侍郎酒量尚佳, 有意多灌曹煜几杯,与他熟络熟络感情,曹煜自知酒量不高, 只笑意涟涟摆手谢绝。 “这几日有劳徐大人照应,我特意备上薄礼, 望徐大人笑纳。” 曹煜在桌下朝徐侍郎推去一只锦盒, 长指一勾,掀开上头红绸, 露出白惨惨一派银光。 徐侍郎一怔, 目不转睛向他, “这…” 曹煜微笑道:“我也是借花献佛, 还请收下。” 徐侍郎胸中暗自计较, 这曹煜新官上任, 朝中瞧着一派祥和,暗地里居然已经给他送了这许多好处,这帮人呵,见风使舵动作倒快。 曹煜眼神示意那吹奏笛音的清倌人走到门外去,带进两个面容青涩稚嫩的小姑娘。 穿红的名叫瑟瑟,穿绿的名叫素素,都在破瓜之年,没许过人家,还是清白身子,是此次彻查遭殃被抄了家的贵府小姐,亲姊妹两个。 小姑娘模样有八成相似,声音都一样清甜软糯,受过鸨母调.教,低眉顺眼地见礼,“给官人请安。” 这两个女孩儿比那一盒子黄白还要夺目,年华易逝,金银却是永恒之物。 徐侍郎年四十,最小的女儿都出嫁了,还不停往府中纳妾,纳的也都是苦出身的女子,亦或是行院的清倌人,这瑟瑟和素素的出身叫徐侍郎如何把持得住,喉头一动,碍着曹煜在场,到底没露出痴相。 他拿眼斜睨曹煜,见他神情自若端坐不语,暗道此人瞧着一身书生气,也深谙官场之道,不知从哪弄的消息知道他喜好娥皇女英的一套,送了对姐妹花来投其所好。 曹煜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偏首与他微微一笑。 徐侍郎吸口气,端坐着,“可怜见的,原是哪家府上的?” 姐妹两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瑟瑟轻声答:“家父是翰林学士杜达。” 才说出口,身侧素素便泪湿眼眶,低低抽噎起来,娇声连连比之那笛声都悦耳万分。 徐侍郎心肝一颤,恨不能替她拭泪,初入风月场的良家女子简直满足男人的所有遐想,恨不能马上闷死在她身上,只是不等他开口便被曹煜打断。 “说起这个…”曹煜擎着酒盅看向徐侍郎,“徐大人可知齐国公府的丫鬟都往哪儿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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