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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娘满意的眯着眼，头靠在他的手腕处，揶揄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吟风公主以后可是要继任女君的，若你跟她回去，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不心动？” 韩逸笑了笑，走到杳娘面前，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心动啊，可是我这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油嘴滑舌。”杳娘撇开眼，不再与他对视，嘴角却不自觉浮起娇俏的笑意。 韩逸用手覆上她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无比认真道，“杳娘，这些年，谢谢你。” 蓦然撞进他的眸心深处，杳娘只觉的心跳差点漏了半拍，声音都轻了些许，“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真不像你。” “不是突然，是真的很想谢谢你。谢你不顾一切，跟我一起来到京城，谢你这么多年不计得失，陪着我走过的点点滴滴。若不是你，我可能真会变成一副行尸走肉，在庙堂混日子，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牵挂，便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语落，韩逸便觉自己的唇上印上了温热的气息，杳娘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沁人心脾。 四目相对之时，杳娘神色坚定，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韩逸心中一恸，眸中潋滟渐起。 他刚进入庙堂之时，朝堂的尔虞我诈，官场的虚与委蛇，都让曾经的不厌公子感到厌烦。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蜀侯，为了蜀地百姓，他只能将自己困在京城，演好一个对朝廷没有威胁的质子，只为了让朝廷那些老臣放心。 同是出身江湖，杳娘只凭着与他聊了一日的交情，便毫无顾忌的跟着他来到了京城，数年相伴，两人早已跨越了朋友和知己。 她无条件的相信他，从来不介意他从不染纤尘的样子变成现在的风流不羁。她知道，他不易，逢场作戏不易，保持本心更不易。 别人看不懂他纨绔表象下的本心，而她懂。所以，不管韩逸去了楚馆也好，去了酒肆也罢，她都不过问。 她曾经说过，她只会在关键时刻骂醒他，其他时候会像瞎了一样认同他。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几度寒暑更替，几番岁月流转。两人就这样，相互陪伴着，相互温暖着。而韩逸也不自觉地越来越依赖眼前之人，早已撕开了所有的遮掩，将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展现在她面前。 良久，杳娘放开了他，心跳的厉害，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这才感受到，他的心跳也未比自己慢多少。 韩逸的嘴角轻轻勾起，伸臂揽住她的肩，心里无来由的感到踏实和安定。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谧的空气中只余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盯着那跳动的烛火看了片刻，韩逸突然想起曾经在月老庙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啰啰嗦嗦说了很多，但确有一句让他记到如今。 那人说，如果一个人获得了真正的爱，就会展现出许多不同的样子。不会再患得患失，反而会对生活充满信心和期待。更重要的是，会更爱自己，不会再被外界的看法左右。 韩逸心中喟叹，自从遇到了唐杳杳，他似乎也变成了那人口中的样子。 是唐杳杳拯救了他。 他为了家族、为了蜀地百姓放弃了曾经的一切，将自己困在庙堂之内。但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毫无怨言，无论何时都相信他，温暖他。如此，他便不在意别人对他如何评说。说他不思进取也好，说他纨绔不羁也罢，他都不在乎。 因为怀中的这个人，早已如春风化雨般走进了他的心，给了他面对一切艰险的勇气，亦给了他触手可及的温暖。 江湖地位，庙堂权势，哪有这一粥一饭，一针一线能让人心安呐。
第四十一章 妓馆偶遇 夜幕四合，新月升起。 菡萏街本就不是瑾灵国的主街道，再加上在外奔波的行人都已归家，入夜后便很快安静下来。 然而，菡萏街尽头的一处光景，却与整个街道的清冷格格不入。 那是一家唤做“悦君楼”的妓馆。 这家妓馆刚开业不久，来往的客人也多是些外族的商贾，名气虽然比不上景春街的万仙楼，但里面姑娘的美貌却是被传的人尽皆知。经常有高官显贵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姑娘们的风采。 戌时，一辆马车缓缓向悦君楼驶来，四颗硕大的夜明珠坠在马车车厢的四个角，随着马车的前行而晃动，一路行来极为惹眼。赶车的人神色严肃，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别着剑，正是穆风。 待马车在悦君楼门口停住，穆风率先跳下车，侧身将车帘撩开，顾卓和韩逸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卓转头，嫌弃的看了眼马车上的夜明珠，对韩逸道，“太招摇了。” 韩逸不以为意，一只手臂搭上了顾卓的肩，好看的剑眉挑起，“顾大人怎么能质疑我的审美呢，殊不知这才叫排面啊。” 说着，韩逸用下巴指了指老远就迎上来的老鸨，低声在顾卓耳边道，“这里的人最会看人下碟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老鸨扭捏着腰肢走了上来，一甩巾帕，一股甜腻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顾卓不禁蹙起了眉，想要后退，却被韩逸用手臂环住了肩。 韩逸倒是放得开，拿出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痞子样，展颜对老鸨笑道，“我兄弟和我久闻悦君楼美名，今天特地来开开眼。” “两位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悦君楼的姑娘一定不会让两位失望，保证两位乐不思蜀。”说着，那老鸨侧头看了看马车上的夜明珠，眼睛都亮了几分。 韩逸指了指悦君楼的大门，故意舔了舔的嘴唇，对老鸨道，“那还等什么呀，带路吧。” “好嘞。”老鸨爽快的转身带路，进了悦君楼后，还不忘嘱咐小厮将韩逸的马带去吃草，顺便照料好两位公子的车夫。 韩逸冲顾卓做眨了眨眼，顾卓终于了然，这老鸨殷勤的劲，俨然是把他和韩逸当成大金主了。 悦君楼的大堂内灯火通明，大堂的中间有一处高台，身着襦裙、身姿曼妙的年轻姑娘们正在起舞。 这些姑娘都带着粉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转身回眸间，无不眼波流动，似娇似嗔。 高台的四周围坐着服饰不同，年龄各异的恩客。 坐在前排的恩客通常都是出了大价钱的，看上哪一个跳舞的姑娘，便在大家的哄闹声中直接上台，将姑娘带去房间私聊，至于私聊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个姑娘被选下去，便有另一个新的姑娘的替补站上来，在乐声中继续舞动，也继续被四周坐着的恩客挑选。 老鸨将顾卓和韩逸引到了前排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又忙吩咐在堂中伺候的姑娘过来斟茶倒水。 “两位若是看中了哪一个，尽管和我说，只要一百两，这一夜就归公子了，咱们悦君楼的姑娘什么都会，包君满意。”老鸨伸出一根手指，笑的灿然，但看在顾卓眼里只觉的恶心。 这样把人当做商品售卖的行为，简直无耻至极。 韩逸察觉到顾卓身上散发的冷意，用脚在桌下碰了碰他，示意他沉住气。顾卓这才收回了想要杀人的目光，端起面前的杯盏，默默的喝着茶。 随着人群的起哄，一个姑娘被选中，那名恩客直接跳上了台，将姑娘半搂在怀里，那姑娘半是推拒半是迎合的迈着碎步，两人丝毫不顾及众人目光，一直卿卿我我的朝二楼房间走去。 紧接着，有个姑娘在老鸨的催促下上了台，开始随着乐曲起舞。顾卓随意的向台上瞟了一眼，却蓦然怔住。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韩逸，却见韩逸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的揶揄，“喂，你不选一个？” 顾卓复又转头看向高台，眸光始终盯着那名刚上台的女子，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怒意。 一盏茶后，顾卓突然站起身，直接跃上高台，拉住那姑娘手腕，粗鲁的将那人从高台上拽了下来，转头看向高台旁的老鸨，冷冷道，“这个人我带走了。” 老鸨拿帕子掩唇，指了指二楼，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公子请便。” 在楼梯口等候的小厮见有客人带着挑选好的姑娘过来，便笑吟吟的将人引到了空着的房间。 小厮走后，又有个俏丽的丫鬟进来，将一个金丝镶边的木匣子抱了放在了桌上，临走时还有些暧昧的提醒顾卓，这匣子里的东西可以助兴，每个已挑好姑娘的公子都会送一套。 房间门被关上，那姑娘慌张地向后退，却被顾卓一把拽下了脸上的面纱。 顾卓瞪着她，神色不悦，“沈知非，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缺钱到这种地步吗？” 沈知非忙伸手去堵他的嘴，蹙眉紧张道：“大人，你小声点，要是穿帮了，我不得被老鸨打死啊，我来这是有苦衷的。” 顾卓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拿开，转身走到桌前，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眸冷声道，“说吧。” 沈知非只觉得此时场景竟莫名的熟悉，上次她被关入了刑部大牢，他来审她的时候好像就是这幅尊容。 沈知非见躲不过去，只能叹了口气，“初七丢了。” “初七是谁？” “是鸿鹄书院的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不去报官？” “我去了。”沈知非有些委屈，“可我在刑部门口就被拦下了，根本见不到你。” 顾卓不禁提高了声音，眸色幽深，“谁拦的你？” 沈知非挠头想了想，“是个负责登记案件的清吏司，他说现在刑部忙着处理科举学子的事，没空接我的案子。还说鸿鹄书院大部分都是野孩子，没人教养，说不定是跑出去玩了，所以死活都不让我进去。” 顾卓一掌猛然拍在桌上，“竟有此事？” “报假案可是要被打二十大板的，我傻吗？”沈知非反问。 顾卓想了片刻，“你的案子我知道了，回刑部后马上安排人处理。” “多谢大人。”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在悦君楼？难道你怀疑鸿鹄书院丢失的孩子在这里？”顾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知非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在初七房间外的走廊上，捡到了一个香囊，里面的香料是悦君楼的姑娘常用的样式，所以我怀疑那孩子的失踪与悦君楼有关，所以就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这是悦君楼姑娘常用的？” “碧玺胭脂铺经常用做胭脂剩下的花粉来做香囊，专门供给悦君楼，杳娘觉得好闻，也托人帮我买过一次，所以我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你一个人来的？” 虽然觉得他这种问话方式很像在审犯人，但沈知非还是知趣的点了点头。 顾卓冷笑，一把将桌上的匣子扫落在地，呵斥道，“你这分明是羊入虎口！长这么大，没人教过你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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