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郎纵马过街,身后带着个一看就很风流的公子哥,俨然成了金陵城的一道风景线。 高阁上的小窗纷纷打开,能看得到凑热闹的人,也有捂着嘴娇笑的大小姑娘,更有胆子大一点的向他们投了果子与香帕。 三水顺手接到一条粉色的丝绸帕子,拿到鼻前嗅了嗅,还不忘骚包地朝正主抛个媚眼。好像他俩现在不是在逃命,而是得胜归来受万民敬仰、少女爱戴的少年将军。 而这鳞次栉比、富丽堂皇的金陵城声乐彻夜不绝、美酒飘香十里,是在为他们的到来欢颂。 银弦身法精绝,一直在屋顶飘荡,紧跟在他们后边。 孟春天黑的早,等他们到达江边时,太阳的余晖已与水面连成一线。 姚羽雇了个船家,说去西川避一避难。 三水毫无异议。据他胡说八道,他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中三儿,现在为了家族利益要让他结亲,他不愿意,一个叛逆就跑了出来。那些人黑衣人都是来抓他回去的。 姚羽不动声色地听他胡扯,心想哪有人抓人回去成亲还用刀砍的。 银弦倒是说她初来中原,什么也不知道,随便去哪都可以。 姚羽点点头。于是三个人再次稀里糊涂的上了一条贼船。 船家催促着要走,说是再晚了水路就不好走了,结果他刚一撑船,就陡生变故—— 银弦反应最快,直接将暴起的船家一刀拍进了水里。 紧接着姚羽捞起竹撑,使劲一撑,船终于飘飘摇摇地入了江,如刚升起的纸鸢,顺着水流缓缓向对岸驶去。 这时岸上已经站满了黑衣人,小船已被银弦尽数劈烂,他们不得法子,那个像头目的人高喝一声:“射箭!” 银弦站在船头望向那群人,姚羽背对着她撑船,看见三水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神情晦暗不明。 再一回头,铺天盖地的箭雨已经逼近了他们的头顶,姚羽已经来不及拔剑了,只能将希望全寄托在银弦身上,他拼命撑船,斗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没人想死,更何况是死的像刺猬一样难看——万箭穿心。 银弦淡淡掀了下眼皮,微微躬下身。这是个蓄势待发的攻击姿势,像一只潜伏的猎豹,可以在猎物不经意间给予他最迅速最致命的一击。 箭雨已至—— 她动了—— 长刀一动,周遭平静的江面瞬间爆发出六道冲天水柱,约有十丈高!将他们团团围住,半支箭也没放进来。 耳边俱是哗啦啦的水声,鼻尖也均是水汽味。姚羽看到三水变了神色,张嘴说了一句话。他没听见,却觉得耳边炸起一道惊雷,将他从里到外都震慑住了—— “定风波。”
第4章 谢茗是乡里的秀才,说白了就是个穷酸书生。他成亲早,二十郎当岁就有个四处乱蹦的女儿了。后来珠江流域涝灾,谢茗携家带口北上逃荒,在途中不堪病饿和匪兵的折辱,到了云梦地带,就只剩下他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儿了。 大概是机缘深厚,江湖上少有行踪的降霜老人住处叫他给摸着了,自此谢茗弃文从武,专心修炼,十年后再次下山,与其师兄乐崇行一战成名。 说来也是奇怪。降霜老人一生只收过三个徒弟,大徒弟乐崇行成了不可提的禁忌,二徒弟就没在中原武林露过面,但人人都说他武功高强、刀法绝伦,三徒弟谢茗,半路出家,一点底子没有却在十年后纵横武林。 当时谢茗四处奔走,没有宗门愿意收他为徒。一来是他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年龄还这么大了,基本上可以说是练不出什么名堂了,第二是这些自诩武林正派的大家族小宗门都是看重血缘和裙带关系的,谢茗逃荒而来,没人脉没金钱,谁看得上他呢? 后来他只好抱着一试的心,去找了降霜老人。结果这传言脾气古怪的老人就真的把他留在了山上,认真教他功夫。 有次谢茗问他为什么愿意收一个别人都不收的徒弟。 老头儿吹吹山羊胡,哼哼笑道:“我愿意。” 管你什么王公子弟、牛鬼蛇神,千金难买我愿意。
第5章 ——定风波 谢茗的成名刀法,以大开大合著名,毫无花里胡哨,刀刀锋利、咄咄逼人。 姚羽不确定地看过去。他记得师傅曾说,定风波只有谢茗会,从不外传,就连现在谢家人用的也只是本家的蝶溪剑法。 他带着荒唐揣度的心思,看了一会,才将悬起的心重新咽回肚子里。 不一样。 不太一样。 银弦的刀法更加诡谲,变化莫测,就连轻功也是,更像是走的野路子——总之是他所不清楚的武功。 否则,谢茗闭关几年生死未卜,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传弟子,其中浑水可不是能够随便试探的。 谢茗一生就有过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女儿嫁给谢家前任当家谢云之后也在十几年前难产而死,两年前谢云也暴毙而亡。 他想着,蓦然就凉了一身的汗。 天已黑了,月上枝头。 西川也很繁华,不比金陵差上多少。夜间坊市灯火如昼,风月场地更是欢声笑语、出入成群。 唯有一些民居小巷,砖瓦冰冷,安静的不像话。稍显清冷的月光给石板路刻上暗花,几人脚步轻踏在上面,毫无声响。 大概绕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在一个非常宏伟的建筑物后门停下。 “诶,”三水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扇子,嘴角挂着一丝不明含义的笑,“姚兄要狎妓,明说了就是。何苦从后门偷偷进?” 姚羽看了眼银弦——这个在场唯一的姑娘。夜色晦暗,后门也没有什么灯光,他的脸似乎有点红:“没有,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说着,他就抿抿嘴唇,又说:“……这边的大姐姐们都是好人。我阿娘是这里的……”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从里打开了,一群姑娘汹涌而出,各种尖细的嗓音此起彼伏。内容大多都是: “你挤到我了!!” “小羽回来啦!今天又变俊了!!” “诶呀你别踩我脚!” 众姑娘七嘴八舌,如同群魔乱舞。银弦退之不及,被踩了好几下脚。处在人群争雄的姚羽就更不用说了,脸都涨成了紫红色,他憋着一口气,僵直着身体,四肢都局促得无处安放。相反的,三水这个仿佛在风月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显得极其游刃有余,满眼白花花的皮肤也没有晃花了他的眼,他用他超凡脱俗的记忆力,很快记住了每个姑娘的名字,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跟嘴抹了蜜似的。大小姑娘都让他叫的笑开了颜,纷纷去捏他的脸。三水很享受的同时又帮了姚羽一把,“祸水东引”,姚羽才脱离了重重包围,他吐了口气,脸色稍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双颊又迅速红起来,银弦就站在他旁边。 夜间风还有些冷,吹了一会,他才觉得好多了。 银弦看着他,突然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敢呼吸?” 姚羽无意识地捏了一把衣角,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我脂粉过敏。” “……小时候阿娘不知道,我还因此生过好多次大病,后来我师傅说屏住呼吸就好了,所以我每次都不敢呼吸。”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脸。 三水适时地插了一句嘴:“我知道!姑娘们这么热情你肯定受不住。” “……” 闭嘴吧,求你了。 姚羽的阿娘秀锦是这家寻香阁的妈妈,养了一大群姑娘,也不做皮肉生意,就是教她们弹弹小曲唱些歌,是个非常雅致的女人。她性子不算好强,对姚羽更是温柔的不得了,干什么事情都要千叮咛万嘱咐。 秀锦年纪不是很大,看人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含着情,大抵年轻时候也是个沦落风尘的女子。 秀锦将三水个银弦安顿好,就拉着姚羽进了房,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都是一些常说的话,什么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一定要多加小心……等等诸如此类。 夜半三更,秀锦才有些困了,才放了姚羽回去。 姚羽也被她说的头大,整个人的困傻了。 他往后院走,没一截儿就看到小门那里坐着两个人。 夜色那么深,人影也不清晰。月亮高挂,地面一片澄明如积水,周遭都安静极了,风都开始放轻脚步。 是银弦先发现的他,她回过头—— 她大概是洗漱过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是很素净的藏青色,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白起来,白的发光。她眼尾含尖,仿佛将一夜月光全都拢了进去,明亮通透得令人心悸。 那种不陌生的心跳加速感又来了,然而还没等姚羽心生旖旎,煞风景专业户的三水说了句:“快过来!!” “……” 三水一只手在摆。 姚羽模糊的地看到了他手里有一封信。
第6章 ——定风波 谢茗的成名刀法,以大开大合著名,毫无花里胡哨,刀刀锋利、咄咄逼人。 姚羽不确定地看过去。他记得师傅曾说,定风波只有谢茗会,从不外传,就连现在谢家人用的也只是本家的蝶溪剑法。 他带着荒唐揣度的心思,看了一会,才将悬起的心重新咽回肚子里。 不一样。 不太一样。 银弦的刀法更加诡谲,变化莫测,就连轻功也是,更像是走的野路子——总之是他所不清楚的武功。 否则,谢茗闭关几年生死未卜,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传弟子,其中浑水可不是能够随便试探的。 谢茗一生就有过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女儿嫁给谢家前任当家谢云之后也在十几年前难产而死,两年前谢云也暴毙而亡。 他想着,蓦然就凉了一身的汗。
第7章 三水晚上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草。 他是个很瘦的人,身量颇高,约莫二十来岁。高鼻阔目,五官非常深邃,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像一条缝,有点不近人情的意思,笑起来又爽朗干净,简直要去勾人魂。 从背影看,他单薄得紧,门口稀疏的树影将他衬得三分寂寥、七分惆怅。 忽然旁边一动,他惊讶了一下,抬头看见银弦也过来坐在他旁边。银弦休整好了,身上有一股皂角的清香。 三水转过头看向门外,嘴角挂着笑,说:“我就知道姑娘是个大美人。” 银弦不做声,脑子里倒是有着和表面淡漠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她想起以前三爷给他看的小话本,里面有一句形容女孩子的话,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很适合形容三水。 两人无声片刻。 突然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银弦应声而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声源——一只刚刚起飞的鸽子。 三水四下望了望,在不远处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影子。他虽不精武艺,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人脚步虚浮,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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