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摸摸脑袋,不说话了。 三人此时都有些不愉,但到夜里灯宴上,周庆被驸马扶着向御座行礼,对父皇直言有孕时,贵妃一时没顾上礼数,直接起身去扶起女儿,喜得都快落泪了。 “陛下!陛下!这可是咱们第一个孙辈啊!” 周至礼也是大喜,赏赐诸多,吩咐驸马照顾好公主身子,驸马跪下谢恩,周庆去扶。 元宵灯宴上,红黄宫灯耀耀,映着公主驸马那一对紧握的双手,李徽羡慕又心酸,饮下一杯苦酒。 周训梅在旁,夺过酒杯就摇头,李徽无奈,见众人未有注意,牵着周训梅起身出了宴厅。 厅外有一湖,湖边有亭。 宫灯明亮,李徽同周训梅踩着鹅卵小路沿着湖边慢步。 夜里风寒,周训梅环着李徽身子,压住她身上大氅,劝道:“刚痊愈,又来吹风,说你什么好!” “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陈太医不也说了,不能总闷着!”李徽回她,又轻声道:“听说,周庆同她驸马也是自小相识,驸马是安北将军的小儿子,同赵家是世代交好。” 周训梅听出她语气含愁,直接道:“婚事想必还没有这么快准备妥当,我们大公主现在去通州抢驸马还来得及,谁敢多说?” 李徽不答,二人慢慢走着,走到亭中坐下,夜里湖面幽深似墨,李徽伸手抓住亭中被风吹来的轻纱,又放手让它飘到了水面上。 “明家同壁山太亲近了,他很容易就会找到爹的,我只是一个仰仗他宠爱的公主,怎么护得住呢?壁山多好啊,我怎么忍心去破坏呢?” 她的声音轻得像纱,周训梅却是听得胸口沉沉。 “若是,若是,梅姨能让他不知道呢?” 李徽笑了,“要周大人中你这半老徐娘的美人计吗哈哈哈!” “你这丫头!”周训梅伸手要拍她那亭边木栏上的手背。 李徽躲过,反去挠她梅姨的腰,二人嬉笑几声后,她靠着周训梅的肩膀,望着黑得要像吸人一样的水面,喃喃出声。 “坏人姻缘,天理不容,我如今享着天下顶顶的尊贵,总得用东西来换。梅姨啊,最近我其实也找到些乐子了,权力的滋味也很不错,借他的权势,看那些达官显贵登台唱戏,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这个木头脑袋想玩转那些从小斗心眼子的人,小心别被掀了台子!”周训梅用指节敲敲她脑袋,讽道。 “那就要看梅姨的美人计中不中用了,梅姨可得护好我!”李徽抬头盯着周训梅眼睛,暗夜里双眸亮亮。 周训梅已许久未见她如此炯亮的眼神,温柔了语气。 “好,到时候我让周训兰往东他不敢往西你信不信?” “怎么不信!” 二人又坐了会儿,沿着路往回走,迎面碰上了前来寻人的周训兰,中年男子官服齐整,精神得很,李徽面上不动,手肘却在大氅下撞了下周训梅。 周训兰行礼,“殿下,陛下唤臣来寻。” “我们出来走走,这就回,麻烦周大人了。” 小道上周训兰侧身让路,李徽继续往前走。 “周大人跟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想必很有心得,不知可否传授几句?”李徽问道。 周训兰低声回道,“殿下戏言了,臣不过是,忧君之忧喜君所喜,万事皆以陛下为先。” “周大人过于谦虚了哈哈哈!” 李徽笑声朗朗,心中却念着那句话,若有所悟。
第43章 公主分折 皇后徐氏出身文儒大家,曾祖父是三朝元老,祖父是经史大师,父亲官居吏部尚书多年,十年前因病辞官,现在家含饴弄孙,但国丈爷也非不理政事,多有旧部旧友拜访往来。 周宇由徐国丈一手教导,通诗书礼法,约摸因着长辈们强势严格,相较兄长周铭,周宇的性情和顺温柔许多。他尚未出宫建府,仍住在重华宫中,同十岁的三弟一样每日去尚书房中习书,周至礼得了闲便会去瞧上一瞧。 日子见暖,他就带着李徽来了尚书房。 周至礼七岁至十八岁的九年里,每日来这尚书房念书习字,周琼华因着老荣亲王常巡燕州,也长居于宫中,二人自小情意深厚,这尚书房中回忆颇多。 “昭儿快来看!”周至礼拉着李徽到一棵树旁,拍着树干笑道,“这颗树是朕十岁时和你娘一起种下的,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呢!” 李徽绕树转着看了两圈,“那有没有刻树干量身高过?” “你娘刻的不是树干,是书房的红木门,在那儿,跟父皇来!”周至礼又拉起李徽指着前方几步的书屋,兴奋道。 可等二人来了门口,就见屋内周宇靠在书桌上昏昏欲睡的模样,教书的官员上前轻轻唤了声,周宇顿时清醒,睁开眼就见到门口的父皇和皇姐。 周至礼沉了脸,怒道:“你就是这样习书的?” 屋内众人下跪,官员为二皇子辩解,“殿下昨夜做功课晚睡了,因此才白日困倦,是臣之错,臣布置功课不当。” 眼见嫡子只跪在地上,头上发汗的样子,周至礼怒火更甚,骂道:“长了嘴吗,还要旁人为你解释?如此怕事,念了再多书也是不成器!” 周至礼拂袖而去,李徽上前扶起少年,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劝道:“回宫补上一觉,勿要多想。” 少年点头,李徽转身大步离去,跟上帝王仪仗。 接下来几日,周至礼因此心情不爽,文德殿上下内侍宫人绷紧了精神做事,只李徽仍和没事人一样,仿佛看不到这压抑氛围,她和往常一样,不去动那些奏折信件,翻着书架找点有趣的本子看。 “啪”的一声,李徽在架后被吓了一跳,她探头出去看,冯怀正捡起地上一封折子。 周至礼骂道,“密折是让他这么用的?简直浪费朝廷人力物力!” 冯怀将折子放到御桌一角,“陛下息怒。” 周至礼又拿起另一份,打开扫了两眼,折子便被拍到了桌上,“又是废话,路见不平相助孤女,这种小事也值得呈上来?” 看着桌上堆着的层层密折,周至礼气都不顺了,骂道:“都是群饭桶!” 李徽怀抱着几本册子,说道:“上报这点小事不刚好说明没什么大事吗?” “不说朝廷驿站运力,更是徒废朕的精力,这堆废纸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废物东西!实在头疼!” 三品以上文武重臣以及地方大员均有权上奏,密折通过朝廷驿站专人专送直达天听, 大多是奏事,但也有问安谢恩这种奉承玩意儿。 周至礼闭眼揉揉额头,冯怀见状上前按摩着皇帝两边太阳穴。 他缓了会儿头痛,睁眼就见李徽侧身靠在一旁书架上,翻阅着一本书,阴影下只露出半张侧脸,长发垂在背后,翻页间宽袖扬起,渐渐同记忆里的人重合起来。 “昭儿!来父皇这边。” 李徽回头一眼,略带点懵的眼神让周至礼心口柔软。 她走近到御桌边,周至礼扬了下下巴示意,“拿本看看。” “我?拿?”李徽反手指指自己,又指着桌上左边那一叠折子。 周至礼笑着点头。 李徽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开,是很长一张,小字密密麻麻的,她大致看了下,“是去年晋州十三县的税收总额,有...有四百八十二万两白银。” 周至礼解释道:“晋州农多,多是粮米折成的白银,你再拿下面那本,是户部呈上的吴州税银,里面光是商税就有一千多万两。” “昭儿,这种折子就是要紧的,那些废纸都该给朕扔出去,反正你如今在御书房也无事,不如替父皇把这些折子分一分?内侍们只按着封面上的部门来处凑成一叠放着。” “怎么无事?研墨是第一要紧事!”李徽将长长的折子合起来,放回原位又拍了拍,“字多,看得眼睛疼。” “那女儿就不可怜爹一个人看这么多,眼睛也难受吗?”周至礼往后靠到椅背,宽大的龙椅衬得他有些瘦削,“父皇岁数不小了,这二十年殚精竭虑,每日是处理不完的政事烦心事,昭儿怎能不为父皇分担分担?” “两位弟弟也都大了,也都可以...” “他们,呵!”念及儿子们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周至礼冷哼一声,随即对李徽又软了语气:“还是父皇的昭儿最值得托付此等重担!” “可...可公主府好像快修好了,我还想着出宫后能多玩一玩,好好耍耍公主威风呢!”李徽作犹豫状。 周至礼坐起应道,“这好办,公主府离宫近,昭儿到时闲了隔个两日来什么时候来都行,父皇等会儿送你块令牌,如朕亲临,宫门随时进出。” “可这听起来是个苦差事啊!”李徽还是没松口。 “金银珍宝,房屋地契,赏!父皇都赏!” 周至礼连声说道,又对冯怀指着她笑骂,“朕看呐,没几年,朕的私库都要进了荣国公主府了!” 李徽吐吐舌头,眨了眨眼。 周至礼指着右边,笑道:“现在还没出宫呢,来,咱们荣国公主可以开始干活了,喏,右边这堆都是还没动的。” 李徽从左边小跑到右边,一把抱起一堆折子,环顾屋内后又放下了。 冯怀连忙吩咐内侍搬来张案几宽椅放置到御桌下旁的空地上,又取来好几个坐垫靠背,内侍将折子抱到案上,李徽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上了,折子摊开到桌上,手里端起杯热茶小口抿着。 周至礼见她姿势放松闲适,摇头笑了笑,也重新拿了折子,批阅起来。 /// 当日,有臣子来议事,不仅见御书房中多设了桌椅,还见荣国公主竟敢随意动着陛下的折子,进言道:“陛下,朝廷机密怎能由公主随意翻阅,大大不妥啊陛下!” 周至礼瞥一眼跪着的大臣,“公主为君父分忧,有何不妥,你等臣子可也能为朕分忧?” 臣子岂敢染指奏折,连呼不敢,他身旁有大臣又下跪进言,“陛下,公主归朝不过数月,如何理清这繁多事务,怕是耽误朝政。” 周至礼闻言,挥起一封折子就砸了过去,“你看看你自己上奏的什么?即将押解罪犯入京安置,怎么?要朕从宫里腾地方吗?再上报这种无用之事,就把你自己的府邸给朕空出来!” 二人跪伏在地,连声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滚滚滚!”周至礼喝道。 臣子爬起来退下了,御书房也顿时清净了。 李徽揉揉耳朵,往分出的那堆请安折子上又加了一本。 /// 很快,赵贵妃就得了消息,宫人伏在她耳边还没说完,她就惊得猛地从榻上坐起。 “真的?兄长怎么说?” “大人说,千万要拉拢住荣国公主。”宫人回道。 “那丫头看着油盐不进的,怎么拉拢啊,兄长给我出了好大难题!”一脚踢开揉腿的宫女,贵妃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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