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他脖颈弯垂,犹如引颈受戮。 宋长瑛感到一丝悔意。或许她做错了,或许她根本不应该看见裴端危险时救他,或许她应该在路上就丢下裴端一个人走……此刻,明明他无害地跪在自己面前,却感到对方的呼吸变成了无形的绸缎,柔软却执拗地将自己绑缚住,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你不用如此,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 乍悲乍喜之间,裴端感觉到了一阵从高空坠落的眩晕感。
第五十六章 顽石生芽 夜深人静。外头值夜的内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忽地听到屋内动静,两人相看一眼,默不作声地打起精神来。 到寅时,李长安领着个素锦宫装的女子走进来,阴沉的吓人,他站在两个内侍面前,低声吩咐:“去外面站远些,仔细盯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皇帝身体越发得差,脾气也跟着多疑易怒起来,下午听闻端王殿下在前往清凉台路上策马离队野游,当时就脸色不好,而后事赶事,身边伺候的裴总管也不见了,当时便大发雷霆。如今听闻是被刺杀,才没有磋磨,到底也罚了俸禄,还牵连了李长安受罚。 宋长瑛拎着药往里走,透过月洞望向深深浅浅的竹林。门口有司礼监的人看着,不过陪伴御驾,李长安不敢多带许多人照顾。 清凉台筑于湖上,四周清泉涓流不停,即使是在三伏天,也是浓荫疏朗,半点不会燥热。裴端在这有单独的住处,虽然看起来小些,但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这个掌印,内有乾坤,待遇规格比娘娘们都要好些。 垂下的珠帘被撩动,一阵环佩清鸣之声。 裴端在里间,宋长瑛一眼望过去,见他仍然在安睡着,便放下药静静坐着等他。 三天前李长安带人前来将他们救走后,裴端便没有再关着她,正好婉贵人贪凉吃坏肚子,宋长瑛便以女医官身份跟着婉贵人侍疾。 她指尖摸着那还有些烫的药碗,神色恍惚。垂眸,仍然是裴端跪在自己面前,脖颈弯垂低泣的模样。 裴端怕疼,但不愿叫人看见他可怜样子,尤其那伤得位置也难堪,前几天都是李长安命人拿了药放着,挥退下人让他自己来。可伤了骨头不是小事,虽然不至于残废,但不好好处理,怕是往后走路会跛。宋长瑛不太放心他自己弄,还是拦了李长安进来了。 宋长瑛站定在一旁看他时,裴端已经醒了,只是没睁眼。穿一身软绸中衣,腿上仍缠着绷布,脸上划破的痕迹都已经结痂。 两人之间隔着道珠玉串成的帘帐。 他清醒过来,端起食盒里散着热气的药碗一口喝下,看着动作利落,实则被闷得苦味眼角都泛红。 静默了一会,宋长瑛视线落在他腿间,裴端手指便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好半天,主动褪下了裤子。 他显然不是个好病人,不准御医给他换药,交代让他日日换掉敷料的事他也没照做,腿间皮肉刮破的地方有些积脓,朝着棉布外渗出来。 宋长瑛沉下脸,手上动作重了些,他便颤抖地咬紧牙关,直到听见抽气声,宋长瑛才叹了口气,没磋磨他。 “今夜三公主邀请顾大人同游清凉台赏月,席上圣上提起指婚一事。” 裴端眉梢一低:“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宋长瑛重复念了一遍,咬字轻慢,像是含着字在舌尖滚了一圈,然后低眉继续说顾淮安的事:“顾大人拒绝了。” “他当着皇上的面跪下,直言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报效朝廷,为凉州一方百姓做事。如今家乡遭患,百姓罹难,他不愿独在京中享乐,恳请皇上放他远任。” “公公猜猜看,皇上答没答应?” 宋长瑛在等他答话,裴端却沉默。 往大了说,天家有意赐婚,顾淮安在御前拒绝三公主,是下了皇上脸面,若是赶上皇帝心情不好,只怕难逃牢狱之苦。但眼下朝廷太子党清除,皇帝很需要一些底子清白的人任用,实际上顾淮安拒婚才是皇帝心中所愿。 这问题是问他,可分明是宋长瑛来告诉她的答案。 他不愿作答,干脆偏过头装死。 正巧,一只飞蛾叫火舌吞没,灯影颤动片刻后被风吹熄。室内一下子幽暗下来,叫宋长瑛看不清他神情。 宋长瑛盯着他,忽然说:“公公既然睡了,那瑛娘就不打搅了。” 裴端又睁眼,揪住她袖子:“别走。” 宋长瑛回头:“嗯?” 他抬起头,不装睡了:“你都要回凉州了,还不许再陪咱家几晚么?” 烛灯灭了,仅微薄的月光,竹林里还有些许斑驳的萤火。 生怕宋长瑛不同意似的,他顺势牵了她的手腕:“你答应过,做咱家一生一世的对食……宋长瑛,你不能食言。” “那是不知你是我杀父仇人之前的事。” 裴端声音低了几分,眼梢垂着点可怜:“你之前已原谅咱家了。” 宋长瑛挑眉看他,盯得裴端几乎又要扭头躲避。这话是诡辩,她只说不讨厌,可没说原谅。 她神情有几分微妙,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 “啊……”突然被这么问了一句,裴端脸颊红透,无数酝酿好的说辞都纷飞不见了,只有满心的尴尬和羞恼,最后嘴笨地憋出干巴巴的几个字:“你……你不早就知道了……” “嗯,别人都这么说。” 不需要说罢,任谁见了裴端在宋长瑛面前那容易跳脚又容易脸红的样子都知道他喜欢别人。可实际上宋长瑛是不大信这个的,就连顾淮安总说要娶她,也是报恩加上愧疚责任居多。 没等到后续,裴端微微垂眼:“你呢?” 小声,又带了几分不平和委屈,末了又飞快补一句:“不喜欢,便不用说了。” 何必自取其辱。 他那张苍白疲倦的脸仰着,眼睑薄,眼尾却上扬,垂下的眼睫极为浓绀。萤火斑驳中,泪意忽明忽暗的,满是期盼,如同被胭脂浸润的白芙蓉,生出一股诡谲糜烂的媚意。 宋长瑛望着有些恍惚。 这个人有很多副面孔,在外人面前的阴沉狠辣,在皇帝面前的乖顺贴心,以及总在自己面前喜怒无常牙尖嘴利。 今天的可怜同他们在悬崖下共度那一晚的崩溃后暴露出来的狼狈可怜不太一样,显然又是他精心设计出来针对自己的饵,漂亮又惹人怜。 这般楚楚可怜的伪饰,像极了宋长瑛曾躲懒在戏台上见的男角。铜锣声响,团花锦簇,丝竹轻柔委婉,落在心上便是几分缠绵悱恻。 她记得那词。 “劝君惜取少年时。” “劝君怜取眼前人。” 她慢慢俯身贴近,裴端含着泪意的眼微微瞪大。 状似不经意的吻,轻细又轻佻,像三月里的微雨落在刚抽芽的新叶上,稍纵即逝,擦着唇瓣落在滚烫的耳畔。 “些许有一点。” 裴端骤然没了声息,浓睫打湿,嘴里只有含糊的呜咽,像是突然又生了哑疾。 他半支起身子,环抱宋长瑛腰身,微微喘着,流泪更甚。 “只一点不行。” 他妄念膨胀,贪心俞重。 不恨不够,不厌不够,成陌路也不许,有一点喜欢还不满足。 他要高高在上的宋长瑛掉下莲花坐台,将自己五浊罪孽纳入她肚肠,要宋长瑛同自己一样,利欲痴燃,贪爱沉溺。 埋首片刻后,猝然将人压倒,一手解开端庄保守的官服。 宋长瑛叫他一番扯弄,头发衫襟散乱,莲青的官服皱皱巴巴,宽袖堆迭在白皙臂弯上,那双无情的眼也染上半点恼意,失了往日体面。 咬了他掉了许多泪的美色饵,便要付出同样代价。 天昏地暗,他听到宋长瑛压抑的鼻息。 仿佛揉碎含苞棠梨,幽然璨放,指缝沾满淋漓花汁。 他喉结不断在滚动,急促地喘,一声吞了一声。 宋长瑛缓过神,盯着他瞧,沾着苦味药汁的指摸他下唇,又滑入亵衣剥落,游离过他的肌肤,一路向下,冰凉浸入肌理,引起细栗。 太监去了东西,还要同女人欢好,听起来算是鸾凤倒错,不成样子。宋长瑛替他上药,目不斜视,向来端正,如今欢好情潮中,生出几分刺探的恶劣。 一双眼仍微拢,手却摸到窄腰以下,触及有些许粗糙坚发硬的结痂。 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他牙关打颤,却不敢拒绝,哭着倒向宋长瑛怀里。 “求……姑娘疼惜……”算是祈求她。 片刻,宋长瑛只道:“我瞧不见。” 但手没停,要欺辱他就做了,看不见仿佛是掩耳盗铃。他藏起来日夜不敢让人知晓窥见的隐秘,要被宋长瑛剖开戏弄残缺丑陋,全凭一股顽劣的恶意。 裴端闷声流泪。 她心再冷,指尖也叫他发汗的身体捂热了,微温的。 腿间是一片平坦,中间凹陷下去。宋长瑛先是触及微硬的疤痕,绕着打转一圈。疤痕上传来的感觉迟钝,泛着刺痛,还能接受。但等揉到残缺的关窍,裴端便受不住了。 几乎所有的触感都要往身下涌,陌生的快意铺天盖地的淹没过来。 他身体无意识地向前顶蹭,远比之前更加痴迷,失了神智一般,宋长瑛手指每重重按下,他就哆嗦一下,轻颤细吟,如同发春野猫。 一边流泪,一边用尖利的牙轻咬她,舔得宋长瑛从脖颈到腰腹无一处不是濡湿。 既像是乞怜的小狗,又像是饥肠辘辘的冷血毒蛇。 临到精魂失守,他向后仰头,脖颈拉长,青筋似乎隐隐鼓起来,那素来不显眼的喉结在上面极剧烈地滚了一圈,引得女子抬眸。 借着冷月,见他凤眼上勾,眼角抹匀湿红。 似痛苦,似快乐,失魂落魄又沉迷颠倒。 晶莹液体顺着指尖淌下,如滴漏涓涓,坠向盈着水月的地面。 宋长瑛抬手放在眼前打量,淡黄的,有股不堪的味道。 本朝去势做得干净,不光是少了根物什,边上两个也尽数去了,被她弄出来的自然也不是精,是漏了尿。 她又将手指放在半死过去的裴端面前,低声道:“公公,你尿了。” 裴端顿时眼瞳骤缩,猛地翻身起来,哆哆嗦嗦地掉下床去,跌撞着喊人叫水,嗓音凄厉尖细,比之先前宋长瑛扒他裤子尤甚。 想站起来,又因为拖着条伤腿,扶着床沿,险些摔了个狼狈。 她坐起身道:“长安因你换药,早把下人叫去外头了,桌上就有干净的盆水。” 裴端这才端着盆过来,拉着她的手探出床沿,掬起一捧水浇在她手上,这样许多遍,沿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的污水,将他亵衣全弄湿了。 宋长瑛一时无话,苦恼地蹙眉:“我又不嫌你,你不也用手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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