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端没有抬头,只是松开手,垂眼正要说什么,宋长瑛已经上了马车,帘子后面露出半张微微含笑的脸。 “不过……倘若你有机会来凉州,瑛娘再给公公下碗阳春面吧。” 宋长瑛一走,清凉台她的住处,连同裴端屋内的痕迹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好似不曾来过。 唯有枕下,多出个被摩挲得发亮的虎符。 【作者有话要说】 临到要完结突然感觉状态很差,挠头,可能是因为我对不虐小端子的发糖内容没有激情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看人家谈恋爱永远是两个人没互通心意之前最好看,后面就变得无聊了起来,啧。 但是也不想让大家以为我坑了,写点发点吧。
第五十八章 静候佳音 太子仍没有放弃追杀宋长瑛。此去凉州,路途凶险。 未免连累顾淮安,宋长瑛并未与他同行,路上果然有人刺杀,好在她早有防备,加之裴端派人保护,终于狼狈赴任。 到了凉州,正是天高任鸟飞,太子似乎也被朝廷中许多事牵绊住,无暇再顾忌宋长瑛。 她风尘仆仆赶到凉州知府,顾淮安人却不在,只留了两个小厮候着。 来前她在路上打听了,自宋家被抄,凉州赋税无人遮掩,以旧例照收,然凉州田地虽广,但良田无几荒地居多,朝廷定下的税利压根交不上。不过三年来,已经有许多百姓成为流匪草寇,占据一方县城以抢劫为生。顾淮安正是到了此处,便率兵剿匪去了。 流匪多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战力难成气候,她倒不担心顾淮安的安危。于是安心收拾了屋子准备药草等着。到第三日,顾淮安回来,跟着许多受伤的将士,也抓回不少山匪。 投降的多是老弱病残,都需要她照顾,其中不泛有怀孕的妇人。有妇人将近临产,凉州兵荒马乱,一时也寻不到可靠的产婆。宋长瑛实在有些忙不过来,顾淮安提起要接母亲回来一事时,她便想起在宫中认识的采菱和月环,她俩个跟着自己久了,也多少学了些医术,加之疫病泛滥时都失了谋生的差事。 书信一封过去,采菱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应允了,月环气性高,本来不愿意投奔她,但在京城烟花之地谋生存,多少有几分不稳当,终于还是投奔她来。 她两个下了马车,还没吃上顿饭,已经有妇人临盆,叫宋长瑛急急扯去屋里帮忙接生。 秋夜寒霜落,待天边微微泛白时,屋内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那妇人的亲人等在外头欣喜地流下泪来。顾淮安也终于松口气,见着宋长瑛同采菱推门出来,才迎上去。 新生命的降生,冲散了拢在众人心头的压抑和阴郁。 月环还在里面照顾孩子,宋长瑛仰头看了眼天边,一阵微凉的风吹拂到她的脸上,她眯着眼,似乎嗅到一丝湿润的气息。 月环也笑:“要下雨了。” 对于干旱了许久的凉州来说,仿佛是一种复苏的预兆。 顾淮安有事同她商量,准备了早饭跟她一起吃。 剿匪这事,打起来容易,可后续这些被抓起来的山匪要怎么处置,却很难办。 依照朝廷的意思,都要杀了,可顾淮安下不去这个手。虽然说是匪徒,可多数都是受冻受饿的百姓,为了能有一口活下去的米粮才成了贼人。顾淮安生于凉州,接受过这里乡亲接济长大,如何能眼看他们受死。 宋长瑛知道他纠结什么,眼睛落在他胳膊上包扎得乱七八糟的绷带,眉头一蹙。 “百姓造反,要的不过是田地和粮食。”她一边说,一边将那绷带解开重新处理。 闹饥荒时,乡绅借着开仓放粮的借口收走了他们的田地,若能将侵占的田地还回去,自然不战而胜。 顾淮安本就有这个打算,听她此言,眼睛微亮:“你也觉得可行?” 宋长瑛摇头:“你我觉得可行又有何用?若是要官府强征,需要皇帝首肯,否则就得自己拿银子赎买,这些百姓的田地,你如何拿的出?” “况且山匪中倒也有不少匪徒趁乱作恶,烧杀抢掠,若不严惩岂不寒了其余百姓的心。” 顾淮安沉思片刻:“长瑛言之有理。” “仁义之心该有,却也不能泛滥。” 即是仗要打,田要还,有些人……也要杀。 点到为止,顾淮安已经明白该如何处理,宋长瑛将他伤口处理好,顾淮安便收回手:“多谢你……你能来真的太好了。” 宋长瑛挑眉看他:“我不回来,能去哪?” 顾淮安垂眸,盯着他包扎妥当的左手,“在清凉台时,你日夜照顾裴端,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愿走了。” 听他谈到裴端,宋长瑛恍惚了一下,因为协助顾淮安剿匪一事,整个凉州府忙得脚不沾地,她倒还真没时间记挂裴端。 这下神经一松懈下来,仿佛又看见对方湿漉漉的眼,盈盈含泪,无声地诉着委屈。 “他也没别的手段了。” 她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眼里的笑意浅淡,却不难看出是轻松真心的,顾淮安心里几分怅然,酸涩不已:“……你若是,若是想回去,等剿匪事成,我也可向皇上请命调你回宫。” “你说什么话。”宋长瑛收拾医箱:“我即是有那么几分喜欢他,也不会为了他委屈自己回京。” “况且,他很快会来寻我的。”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眼底似有几分懒坏。 仿佛是印证宋长瑛说的话,朝堂风云变幻,很快出了大事,皇帝废后的消息直接传到凉州,让月环也知晓了。 中宫的太监宫女尽数被杖毙,吓得半夜她从噩梦里惊醒。 月环曾经是皇后宫中的宫人,如果不是被宋长瑛接走,这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三个人躲在被窝里,点了一盏昏灯说起闲话来。 依她的话讲,皇后虽然冷傲,但对下人待遇其实不错。若要说有什么古怪的话,便是她同自己宫内的一个十分年轻秀丽的小太监很亲近,对皇帝反倒不冷不热。 月环提起那人的名字,宋长瑛想起来,宫中瘟疫肆虐时,皇帝全然不顾夫妻情分将发妻发落到冷宫。那时陪在皇后身边的,除了一个未染病的宫女,还有一个重病的太监。 在主子眼里,宫女太监都算不上是人,患了病,更要挪得远远的,她偏还要留着他,甚至隐瞒那人才是中宫里传染疫病的来源。 采菱听了这宫中秘辛瞪大了眼睛,惊叫道:“那你们!你们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跟那个太监是那样……” 月环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还要不要命了!” 她捂得紧,采菱险些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 宋长瑛低笑一声,拉开月环的手:“行了,这儿离京城远得很,不必担心,也没有那些规矩。” 她也是在安慰提心吊胆的月环,对方舒了口气,又道:“也不只是怕,反正我觉得,那不可能是真的吧。” 她在说皇后和那个早已死在疫病中的小太监的事。 “主子是主子,就算有几分喜欢奴才,那也跟寻常人家夫妻是不一样的。” 宋长瑛一怔,冷不丁地想起裴端。 不一样吗? 她想,有什么不一样呢? 仔细去设想一下,比起顾淮安或者身边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她似乎更愿意接受同裴端一起生活。 虽为女子,但宋长瑛对于她的父亲,兄长,甚至是皇帝,从来都没有半分敬意,却要因为安分地活下去,敛下自己的不屑。 只因为是太监所以不一样么,她却觉得正因为是太监,仿佛在这样一个女子生来卑贱的时代中,才能与对方平等地对视。 * 中秋,下了场冷雨,凉州皲裂的土地变得湿润,干旱的河流里也终于蓄起水源。 然而这样一场雨,在位于南方的京城却不算好消息,皇帝受了寒气,病倒了。 他本来从上次疫病之后就一直小病不断,时常不舒服,忽而淋了一场冷雨,这次发病来势汹汹,卧床不起,连日的朝政都免了。 直到晌午,太子才在群臣面前宣布暂置朝政。而后宫其他事宜,则都握在女官手中,司礼监和锦衣卫似乎被排在了权力中心以外。 李长安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裴端身边,拿起糕点往嘴里塞,鼓鼓囊囊说起了今日去乾元殿看着皇帝被太子伺候服药的事。 说到皇帝已经半昏迷,衣裳全叫药汁打湿,浑身狼狈发出异味,太子就在冷漠地看着,李长安唏嘘了一下。 裴端目光从手中仔细摆弄的玉料上挪开,微微笑了下:“父慈子孝,不是好事么。” 雨季还要多持续几日,京城越阴冷,凉州越多几分生机。 他心里其实有些着急,对于宋长瑛,他只得“一点喜欢”,纵然比起之前对方的厌恶漠然已经是幻梦一般,却没有半分真实感。 如今骤然分离几个月之久,更加剧了心中的不安。 有几时他梦醒,摸到贴身带着的荷包,周围却没有宋长瑛的身影。 他甚至会想,也许就再也见不了面,也许宋长瑛对他好言相向都是骗他,等她达成目的回到凉州,又要回到原点,将他忘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加速一切,却只能更加谨慎地忍。 唯有想到皇帝正被太子灌药侮辱时,心情才会微微舒畅一些。 皇帝装病,设了圈套诱引太子造反,却不知太子在禁军中还埋伏着人手。 如今虎符在自己手里,不会出现上辈子太子孤立无援的境况,他要他们互相厮杀两败俱伤……非但如此,还要把端王一起扯进这趟浑水里。 未得宣召作为宫外立府的王爷禁止入宫,贵妃娘娘更见不到皇帝本人,眼下只有尚且受宠的婉贵人还在皇上身边伺候,勉强算作是端王眼线。 三殿下现在一定着急得日夜难安,生怕皇上这一口气撑不过来。若是太子就此即位,端王与贵妃这辈子的谋划都做东流之水也就罢了,恐怕小命也保不住。 是夜,乾元殿内传来清脆的响声,药碗摔碎,药汁撒了一地,混了些黑红的液体。 婉贵人拾起地上的碎片,漠然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帝王,缓缓退出去。 同一时间,太子与端王都收到了乾元殿皇帝病重的消息,只不过,由李长安命人带去王爷府中的,还有一道要他即刻带兵入宫,捉拿逆贼的口谕。 乾元殿里起了大火,烧到第二天天明,死了许多侍卫宫人。 不到三日,宋长瑛已经从匆匆忙忙回来的顾淮安嘴里听见了消息。 太子逼宫谋反,截杀端王,赐毒酒。 她愣神片刻,却也不觉得很意外。 印象里,端王似乎不该死得那么早,隐约之间,她明白是裴端做得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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