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贺勘,孟元元知道的并不多。秦家时,两人除了一个屋檐下外,话真的不多。 又说了一会儿话,秦淑慧躺去床上休息,孟元元则收拾着带来的东西。 兴安看孟元元这样,感觉不对劲儿:“少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 “公子带慧姑娘先回府了,我在这边等你。”兴安回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几件旧衣裳,再就是一把母亲留给她的阮琴,被她包的好好的,一路从红河县背来了州府。 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孟元元抱上那个大的包袱,隔着一层包布触上阮琴的琴弦。手指有着自己的记忆,便也做着拨弦的动作,几分轻柔灵活。 “我还从没听过嫂嫂弹阮。”秦淑慧侧着脑袋,有些好奇。 孟元元笑笑,摸着包布:“差不多都忘了,手指生疏了便不想动。” 想想,大概母亲过世之后,她就没再碰过阮琴。不是不想,一。 床上的秦淑慧睡不着,瞪着眼睛看帐顶:“嫂嫂,人家都说高门中规矩多,是这样吗?” “是,”孟元元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下小丫头的额,“所以,你后面万不可像在红河县时那般,要学些规矩。” 既然贺勘留下秦淑慧,自然后面会安排人来教导小妹。至于教些什么,她也只是听旁人说,自己并不知道,左右贺家这样的士族,规矩很多便是了。 闻言,秦淑慧开始不安,小手揪着孟元元的袖子:“嫂嫂你别走,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这里我谁都不认识,他们讨厌我怎么办?” 孟元元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担忧,是不是也察觉到她会离去? 她心中实在不忍,秦淑慧心思简单,年纪这样小就寄住在贺家这样的高门中,身后无根基可依靠,自然会受些轻贱,况且身子又弱,一年中大半的时候得靠着喝药。所幸,还有贺勘庇护。 “我不是在吗?”孟元元摸摸秦淑慧的发顶,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没有人会讨厌你。” 眼下先照顾秦淑慧好起来,起码熟悉一下这边,她离开后也会放心。秦家两老对她很好,这事是该做的。 好像是得到了心安的答案,秦淑慧扯起嘴角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孟元元轻着步子从内屋出来,一眼看见了等在外间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这是贺家安排来轻云苑的,正站在门边,似乎是等着这院儿的主子吩咐。 两人从墙下走出,正是站在前街与巷子口的地方。 贺勘拉着孟元元想往石桥的方向去,他不想这么早回去,想要更多的与她单独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简单走路。 而孟元元想走的方向是巷子,实在是酒劲儿大。 两人的手牵着,中间手臂拉开,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回去罢。”孟元元轻着声音,心底里总有些小小的虚意。方才在墙壁下发生的那些,别的让人家房子主人看到才好。 不然,这小小的县城,她和他又要出名一次。 “行。”贺勘靠了过来,一口答应,随后拉着孟元元走进巷子里。 “娘子,银嬷嬷让我们三个过来,看看这边有什么吩咐。”稍往前站的婆子开口说道,脸上的不情愿都还没隐藏干净。 自然,府里事情传得快,都知道轻云苑住进来秦家人。只是小门小户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分到这里当值,当然比不得别的贺家主子。 孟元元点头,目光掠过婆子,打量着另外两个丫鬟。一个看起来挺机灵的,见了她弯身行礼,叫了声“娘子”;另一个年龄有点小,似乎有些紧张,闭着嘴也不说话。 看来,这三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估计是被贺家压下了。 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安氏赶过来的时候,闹剧已经过了大半,眼看着并没有朝她预想中的走,而是闹到了朝裕院。让蓝夫人知道了,怕是后面再不会让她来插手管事情了。 面对如此多人,秦尤心中也犯怵,他是想来抓回孟元元,不想事情闹大,谁成想这小女子跟个刺猬一样,这样扎人。 婆子见孟元元一直不开口,心中不免轻看,果然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市面,就算给了人她都不会安排使唤。她在贺家待了半辈子,看这些可不会走眼。 如此想着,她干脆往前一站:“府中人都叫我吴妈,这两个丫头,是秀巧和竹丫。” 念出竹丫二字的时候,那小的丫鬟连忙跟着点了下头,证明是自己。如此,惹来边上秀巧的轻笑。 孟元元记下三人名字,就听吴妈又道:“咱府中,贺家主子们大都在东苑,至于西苑这边,也是有不少贵客的,京城来的贺家大爷,河东路隆德府赵家的夫人姑娘也在这边。” 吴妈吧嗒着两张嘴皮子,又说了几位贵客,其中不时夸耀人家何等家族。 孟元元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底躺着清澈的安静。她又怎么会听不出,人嘴里的高人一头。自己听着都觉得烦躁,秦淑慧那个敏感的小丫头,定然会被这样话语刺激,怕是又会病倒。 所以,自己还需帮帮她适应才是,贺家这样的门第不是普通富户,深藏着许多是非。比如,这家中的情况,一些个人,总要知道一二才行,日后免不得交集。 “是了,”孟元元樱唇微启,轻轻两个字断了吴妈的话,声音软和并不让人觉得是故意打断,接着笑笑,“以后便劳烦三位,照顾好淑慧姑娘。” “是。”叫竹丫的小丫头赶紧应声。 孟元元看看三人,声音仍旧不变的柔和:“那就这样,咱们这儿大多时候没什么事,就让竹丫留在房中伺候。吴妈和秀巧,平日里院子拾掇拾掇就行。” 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吴妈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凭着她这个老资历不用,挑了个伙房来的粗使丫头在房里。 “娘子,竹丫手脚笨。”秀巧道了声,显然也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说是院里没什么事儿,可总归留在房中还是有好处的。不提朝裕院那边会问话,就说秦家来的这个姑娘,看起来也很好拿捏。 孟元元也不多说,只道:“淑慧和竹丫年纪相当,这不正好可以说上话儿。” 她找了这个理由,吴妈和秀巧便没了辙。府中的小姐们,是都有年纪相仿的贴身婢子相伴,大多时候就是跟一辈子。 这也正是孟元元心中所想,为秦淑慧挑一个贴身婢子,养成心腹。 方才她不说话,是在心中琢磨这件事。吴妈是个老油子,心里指不定向着哪边,肯定用不得;秀巧嘛,也是一样的道理;竹丫看样子是才入府没几日,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成了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定下,竹丫从此留在房中,跟着秦淑慧。胡蛋黄酥后读。 小丫鬟好像还是不相信,自己什么都不会,却把她留在房中。她拿块布巾边擦桌子,边拿眼偷偷看孟元元。 孟元元只做不知,才第一天,不用教这丫头太多,凡事先走着看。 外头,夕阳的余晖落满院墙,一株梨树零落挂着几片叶子。 她站在门边,手指搭上门框,冷风拂来,落下的碎发清扫过脸颊。应该在这边,不会待太久罢。 这天儿入了冬,是一日比一日冷。 秦淑慧出不得门去,已经憋在房中几日,所幸,有个一般大的竹丫说话,很快熟络起来。 至于贺勘,也会抽空过来探望,大多时候不会留很久,说上两句就会离开。他这些日子很忙碌,年底事多,还要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京城来的贺家大爷那里,他也要顾上。 不过,好郎中和好药品起了作用,秦淑慧渐渐好起来,脸色红润起来,说起话来也有了力气。 “我能不过去吗?万一说错话怎么办?”小姑娘坐在妆台前,镜面上映出一张担忧的脸。 身后,孟元元帮着梳头,垂眸浅笑:“要去的,本该是你进门第一日就去见当家夫人,不过当时你病着,这才拖到今日。规矩是这样的,你住的地方,吃的用的,也得去说声谢谢罢。” 秦淑慧点头,觉得这些话有理,只是她年纪小,终究害怕,更何况是去见蓝夫人:“嫂嫂你陪我一起去。” “不成,”孟元元果断摇头,“这件事你得自己去做。” 秦淑慧以后留在贺家,不能一直躲在她身后。再说,她的身份微妙,真的跑去朝裕院,更像是明晃晃的去刺人家眼睛。 何必呢? 将秦淑慧收拾妥帖,孟元元交给了吴妈,让她领着去朝裕院。 。 洛州府的贺家,与京城贺家同宗。 京城贺家鼎鼎有名,家主是掌握大渝财务的三司使。相比,洛州贺家便没落很多,纵有为官者,也多是些品级一般的地方官员。 而这次来贺家的,便是贺家家主的长子,贺滁。他南下去权州府的市舶司任职,任市舶使,掌管一切海上进出贸易事务。 贺滁不惑之年,对贺勘这个晚辈很是欣赏,几日中时常与他谈论。而贺勘并不是一味读死书之人,对于海外船舶贸易,亦是懂得很多。 这日,贺勘与这位伯父谈了许久,贺滁给了他一副海域图,由兵部职方司最新绘制出,上头较以前添加了许多地方和岛屿,还标识了一条条的海上航运线。 他这头拿着海图刚上了游廊,一个婆子追上来,恭谨弯腰:“公子,夫人唤你去一趟朝裕院。” 朝裕院,蓝氏正坐在窗前看账本,边上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正吱嘎吱嘎捏着手里的皮老虎。 “一天到晚尽知道玩儿,不行就去练练字,”蓝氏低声数落着,将账本一卷,轻敲了男童的脑袋,“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抢光,等着哭罢!” 这个正是她的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贺御。 平白被打了一下,贺御也是不乐意,嘟着嘴反驳:“谁敢抢我的东西。” 蓝氏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抬眼往外一看,正是贺家长子贺勘来了。于是端正坐好,那账本往桌上一搁,笑吟吟的对着屋门处。 婆子过去,将贺勘迎进屋内。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贺御此时安静了,乖巧站起来,叫了声大哥,随后往蓝氏身后站去。 见此,蓝氏心中骂了声没用,面上都是不显,吩咐着婆子上茶:“叫大公子过来,是为咱家老太爷大寿的事情,你看要不要往清荷观看看?” 贺勘落座于下首椅上,闻言没多大反应:“道人潜心修行,不好去搅扰。” “这,”蓝氏轻一叹息,语气中些许遗憾,“可她毕竟是你……” “知道了,我会派人去问问。”贺勘道,算是回应。 蓝氏似是安慰一笑,又询问起轻云苑的事,几句话都是人没事就好,好好养着之类:“至于孟氏的事,我让府中知道的人都闭紧了嘴,不会传出去,只说秦家的小姐来了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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