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道自己在红河县呆不下,这才趁夜色坐自己的船走。 贺勘没在意兴安的话,双手背后,犹如石像。 这里离着河着实有一段距离,船上的人是根本不会注意到山坡上。 等着船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那盏挂在船头的羊角灯掉落,接着不知道为何,船身着起火来。 天干物燥,那火势借着风力瞬间大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便成了一团火球,火光映亮了河面。只听船上的人吆喝着,纷纷跑出来,想也不想就跳进了水里。 贺勘站在山头上,只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 倒是兴安还多看了一会儿,心道这样的火,那躺着动弹不了的左宏阔,怕是葬身火海了。这样的混蛋是咎由自取,活着也是祸害别人。 天上的冷月,此时同样落在秦家院子。 西厢房里静悄悄的,床幔中,孟元元正面朝里墙睡着。 轻微的开门声,男人修长的身形自外面进来,他先是往床的方向看了眼,随后轻着动作除掉斗篷及外衫。后面洗干净了手,蹲在已经燃尽的炭盆旁,半湿的双手靠上去。 外面太冷,他带了一身的寒气回来,想要借着炭盆暖一下。 孟元元半睡半醒之间,试到床板轻轻地一声吱呀,似有一阵轻风进来。朦胧着,她动了动身子,似乎知道了是贺勘回来。 外头院中的喜鹊喳喳叫了两声,她知道应该是快天亮了。所以他这是一晚上都在外面?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只当是自己还在睡着。身后有着窸窸窣窣的微响,应当是他已经躺下。 没有了中间隔阂的被子卷,总觉得他人是紧靠着自己,哪怕是呼吸,亦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她都知道,他正侧躺着,面朝着她的这边。 睡意全无,身体似乎也下意识开始慢慢紧绷。 下一瞬,她的腰窝处落上一些重量,是贺勘搭上来的手,隔着被子,似有似无的握了下。然后后背同样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喷洒而出的鼻息,扫上了她的后颈。 微微的痒意,混着他微湿的气息。 孟元元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身后的人停止了动弹。等了一会儿,大概是以为她只是睡梦中的轻动,他轻轻地舒了口气。 接着,他的手探在她的颈下,轻柔的托上她的脑袋,就这样轻轻地,带着她枕上了他的臂弯。 隔着被子,她被他拥住,能试到他的手在她的腰那处丈量拿握着,好似是想知道那把子腰到底有多细。 忽的,耳边是他的一声很轻的笑,声调中带着别人从未听到过的愉悦。 他说:“我家元元,真的好软啊。”
第49章 我家元元? 孟元元一度认为贺勘是察觉到她醒了,可是很快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同时感觉到了他手臂上的松缓。 如今,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腰间还被他圈住。后知后觉,其实那方被子卷还是有用的。 她不好动弹,睁开眼睛看着床里的墙壁,男人身上尤带着外头的凉气。要说他这人冷清淡漠,但是做事却极为认真。 外头渐渐明亮,淡淡的光线进到西厢,同样晕进了幔帐内,可以朦胧看见被子上的花纹,以及她脸侧男子微蜷的手指。 昨日在书铺的很多事,孟元元是从刘四婶那里听来的。才知道,贺勘短短的功夫做了什么。 要让人去查找证据,去请朱院长和周主簿,一位受人尊崇的儒士,一位衙门中的官员,大清早的俱是去到书铺。与其说是让这两位做见证,倒不如是说是一开始,他就是奔着一箭四雕而去。 拿回她的东西;毁掉卓家;恢复她的名誉,而她的名誉连着他是一起的;最后,没人会再因为这件事,而在以后的仕途中诋毁他。 而她,自此也重新拥有了清清白白的名声。 孟元元以前和贺勘相对无言,更不用说走近,不过就是夜间躺在一张床上。有次秦母暗示说谁家请去吃满月酒,夜间他会与她行些夫妻房事。 完事分开睡在床的两边,从不会如现在这般。 自从回来红河县,总觉得一些事情变得奇怪…… 想着想着,本来已经消掉了睡意重新回来,孟元元又合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幔帐内已经很是明亮。 孟元元睁开眼,头下枕着的已经换做了枕头,身子一翻,后面的床上也是平平整整,甚至一丝褶皱也没有。让她不由怀疑,天亮前贺勘回来床上抱她,只是她的错觉。 收拾好,她从西厢出来。 日头已经出来,今日依旧是个晴天,相比于昨日化雪,今天总算是稍暖了些。 孟元元很少起得这样晚,可是连着两日,从屋中出来已经过了用朝食的时辰。 正屋,周尚来了,正和贺勘在商量着什么。秦家的事基本已经处理完,剩下的无非就是秦尤。 秦尤的下落现在还不知,除了孟元元被抵债这件事。还有秦家族里,毕竟明里不说,暗中都想看看贺勘会怎么对待那个大哥,一个做不好就是忘恩负义。 到底还是麻烦。 正想着,来做工的木匠从院门进来,肩上背着个装工具的袋子。见着孟元元在,遂笑着打了声招呼。 孟元元亦是对人双手一叠做了一礼,看那西耳房,差不多今日就能安上窗子了。 “今日会做完的。”木匠道了声,把工具袋子往墙边一扔,“孟娘子,我今儿过来的时候,听见一件大事。” “阿伯听了什么?”本想去伙房烧些水,闻言,孟元元脚步一顿。 木匠声音放低了些,道:“姓左的那混蛋,昨晚被烧死了。” 姓左的混蛋?左宏阔。 孟元元听到时,微一愣怔。 一看她这样子,木匠便知道孟元元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嘴里恨恨道:“他这就是不做人事,被老天收了。” 左宏阔联合木氏,想霸占卓家外甥女儿的事昨日已经传遍整个县。是小娘子激灵躲过,碰上秦家二郎想帮她,只是当初那副场景让人看到,实在没办法辩说,当然说了也没人信。 对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有良心的人都看不过去,木匠亦是。 “昨天夜里,姓左的坐船离开,才出咱们县,那船就着火了,”木匠说着,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是说起来有声有色,“今早衙差过去,愣是没找到人的尸首,估计是烧没了。” 他说着,后面还恨恨的骂了声活该! 眼看着木匠捡起工具,准备去修窗,孟元元还在原地站着。 昨晚,左宏阔被烧死了吗? 她往正屋看去,正见着贺勘和周尚一起走出来。 孟元元与周尚彼此见礼,简单客气寒暄两句,对方已还有公务为由,离开了秦家。 “元娘,”贺勘唤了声,遂踱步到了她面前,“回屋吃些东西罢?” 这时兴安回来,手里提着个食盒,三两步就送进了西厢屋。 两人起来都还没用过朝食,现在这个时辰早不早晚不晚的,也不知该算朝食还是午食。 到了屋里,桌上是几样精致的小包,瓷碟里配了蘸料。 “午后你会出去罢,”贺勘拖了凳子,并排摆在桌前,“赌坊那边有了点消息。” 孟元元提着裙子坐下:“大伯有消息了?可不知那张契书上到底是欠了多少银子?” “不管他欠了多少,现在早就滚成了一个无底洞,左右就是一辈子脱不了身。”贺勘说着,自己也在心中算着什么。 眼看在红河县已经五六天,事情该需尽早解决,因为那个诸先生应该快回来了。 孟元元嗯了声,在这些事情上贺勘懂得更多。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贺勘手指勾来小笼屉,里面躺着八个小包子。 “都可以。”孟元元不挑食。 话音才落,她面前的小碟里夹上一个包子,接着是第二个。 “我自己来。”她把碟子一拖,端起在了手里。 贺勘正持着筷子,上头是想送去给她的第三个包子。 两人对上目光,孟元元眼睫轻扇,道声:“公子吃罢。” “元娘,”贺勘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滑过无奈,“这是虾肉的,我忌口。” 说完,他还是将包子夹到了她的小蝶中。 孟元元道了声谢,放下小碟,顺着拿起筷子就夹起了一个小包,送到嘴边小口吃了起来。 余光中,贺勘没有动筷,只是拿汤匙搅着面前的粥碗。 等到孟元元吃下包子,想着喝一口粥。 “这碗罢,不烫了。”看出她的意思,贺勘把自己手里的粥碗推到了孟元元手边。 接着,他端走了原先摆在她面前的那碗。 孟元元指尖碰着粥碗,试到浅浅的温热,果然是不烫的。 “昨日的事,谢谢公子,帮我把箱子带了回来。”说起来,她都还没跟他道声谢。 贺勘侧着脸来看她,道了声:“你我夫妻,何必言谢?帮你不就是帮我?” 从他的话里,孟元元隐隐约约听出点儿意思来。便就没再说什么,低着头安静喝粥。 手边还剩下一个红豆小包,她拿起来掰开,里面的豆沙馅儿露了出来,香甜软糯。 刚要往嘴里送,才沾到唇边,她余光看见贺勘往她这边看着,确切的说,是在看着她手里的红豆小包。 “公子要吃一块吗?”孟元元问。 见她问,贺勘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笑开:“好啊。” 孟元元嗯了声,想着有一半小包刚才已经沾了嘴唇,便把另一块要送过去。还不待她行动,贺勘的手已经伸过来,就近取走那第一块红豆包。 半个红豆包捏在他的指尖,白皮红馅儿,下一刻咬去了齿间。 “那个……”孟元元的阻止甚至没来得及出口,默默闭上嘴巴。 那个她刚才碰过嘴边了。 不由,她想起在洛州的清荷观,当初空清道人喜欢做红豆饼。而且以前贺勘在秦家时,秦母时常也会做红豆包。 她偷偷往贺勘看了眼,莫非他喜欢红小豆?做红小豆的食物,不管是粥或是点心包子,都是要配上糖的。 可是,他看起来又不像是个喜欢甜食的人。 “元娘,”贺勘猛然转过脸来,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嗯,没有。”孟元元忙摇头否认,手中掐的那块红豆包差点儿掉了。 她重又低下头,掩饰一样端起了碗,抿了两口粥。脸颊不争气的热了热,干脆拿手去扫了下耳边的碎发,做了遮掩。 好在贺勘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小笼屉全推到了孟元元的面前:“慢点儿吃,还有。” 明明之前两个人也一起用过膳,但是偏偏就是今日,孟元元觉得多了些不自在。而且,总也想起凌晨时,他在床间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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