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阿黄在后院里汪汪直叫,鸭子也发出嘎嘎的声响。 “你们要干什么?”薛灵栀后退一步,声音不自觉带了一点颤意。 虽然在应付宗族时,她几次提出想要报官,但真见到衙门里的人,她也忍不住心生惧意。 赵晏跟在她身后。时间太急,来不及认真掩饰,他仅仅只加粗眉毛,修饰了眼周。 当然,眉眼是关键。他这简单一修饰,就让他的外貌看起来了平凡了不少。 看到进门的是衙役,赵晏有些意外,但并未因此而彻底放下心来。 他轻拍了一下薛灵栀的手臂,低声道:“别怕。” 若真是冲他而来,那他决计不连累她。 看见薛赵二人身上的喜服后,为首的衙役愣了一下,盯着赵晏瞧了几眼,直接问:“你们,有没有从河里打捞上来一具男尸?或是看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重伤男子?” 赵晏的心蓦的提了起来。尽管这群人不曾指明,但他依然隐约有种感觉,他们像是冲他来的。 “没有。”薛灵栀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真没有?” “真没有。”薛灵栀毫不犹豫地回答。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也没有。”薛灵栀继续摇头,“只有我们两个。” “搜!”为首的差役不多废话,一声令下,众人就地搜寻。 薛家只有三间瓦房,搜遍了也没找出第三人,倒是他们一通搜罗,将今日宴客剩下的两壶酒给带走了。 一群人骂骂咧咧,匆匆离去。 离开之际,还有人口中低骂:“他娘的,真是倒霉!仗着是从京城来的,让咱们找人,半点好处都不给,真把咱们当牲口使。” 黑夜里,再次传来砸门的声响。 看来他们是在挨家挨户地搜寻。 夜晚,凉风习习,薛灵栀后知后觉身子发软。她缓缓吐一口气:“什么吉日?真是一点都不吉利。” 衙役抱怨倒霉,还能有她倒霉吗? 尽管那群差役已经离去,但村子里依然乱糟糟的,时不时的就传来砸门声、呼喝声以及狗叫声。 薛灵栀也无法直接去睡,她走至门口, 弋㦊 捡回门栓,重新栓上,又找了把铁锹顶在门后,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我刚才怕他们是土匪,听说土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所以我才把咱们的脸给涂黑了。”薛灵栀这才想起解释自己先时的举动。 ——她小时听到的故事里,面对坏人,女子都是把脸涂脏,其中以煤灰最佳。 至于涂张公子,那是顺手为之了。 赵晏轻笑,一本正经道:“唔,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能是刚侥幸度过一个危机,他感觉轻松之余,思绪稍稍有些混沌。不然也不会觉得薛姑娘脸涂得黑乎乎的,一点也不难看,反而有一点像早年在宫里见到的那只名为“黑球”的猫。 “黛粉只用清水洗不掉的,得用热水和胰子洗。”说到这个,薛灵栀有点不好意思。 她确实是出于好心,但似乎给人添了一点麻烦。 不过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张公子今夜有点反常,只轻轻“嗯”了一声,也没阴阳怪气说难听话。 今日两人成婚,用水的地方多,厨房里正好还留有一点温水。 薛灵栀把水均匀分给两人使用。——每人只分到了一碗多。 委实有些少了。 “你先洗吧。”赵晏垂眸,“我等会儿再说。” 薛灵栀有点不敢置信。这么好吗?他不会是要用她剩下的洗脸水吧? 算了,不管了。 薛灵栀不再多想,低头洗脸。怕洗脸水还要再次使用,她也不敢肆意用水,打上胰子后,干脆捧了一点水清洗。 这样一来,盆中残水依旧干净,但她脸上却不小心留了一点点泡沫。 厨房没有镜子,薛灵栀自己不曾发觉,只说道:“好了,你洗吧,水还热呢,我也没用脏。” 赵晏看在眼里,轻声提醒:“有一点没洗干净。” “哪里?”薛灵栀伸手擦拭了一下,却没碰到正确位置。 “不是,往旁边一点。”赵晏有些不耐,干脆直接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耳畔的那点泡沫。 指腹抚过少女光洁的耳畔,温热滑腻。 不知怎么,赵晏脑海里竟浮现出帮她摘耳坠的场景,突然很想捏一捏她的耳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捏住了她的耳垂,还轻轻捻了一下。 薛灵栀倏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干什么?”
第29章 怀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赵晏蓦地神色一僵,如同触到火苗一般,迅速收回手指,扭过头去,语气微冷:“没什么。” “真的?”薛灵栀不大相信。 ——不怪她反应大,实在是对方的举止太过奇怪。 “嗯,看你耳朵那边也有点泡沫,就想顺手擦掉。”赵晏思绪急转,很快为自己的反常举动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这样说,薛灵栀难免有些不服气。她耳垂有没有碰到水,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明明就是他行为古怪,竟然还说是她的原因。 若在以往,她大概不会和他争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她有求于他。但今日两人成亲,名分已定,又共同面对了不少事情,她胆气渐壮,也不想一味惯着。 于是,薛灵栀难得认真反驳:“不可能,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碰到耳朵。” 赵晏本欲说一句“那兴许是我看错了”给糊弄过去,一时不察,说出口的竟是:“哦,那兴许是你记错了。” “我哪有记错?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要使坏呢?”薛灵栀反驳。 “使坏?我能使什么坏?”赵晏心头一跳,莫名地紧张了一些。 他方才完全是鬼使神差,或者就是一时手痒,并无坏心。 薛灵栀抬眸瞧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那谁知道?能使坏的地方可多了。” “比如?” “比如,比如你手上有脏东西,想偷偷抹我一耳朵。”薛灵栀很快提出一个猜想。 赵晏微怔,继而嗤的轻笑出声,他想他还不至于这般幼稚。但他却点一点头,一本正经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我想趁你不注意把泡沫涂在你耳朵上。” 现成的理由,不用他再想。 “真的假的?”薛灵栀却不大相信,用巾帕擦了擦耳朵,然而并无瞧见泡沫。 算了,等会儿回房再对着镜子细细看吧。 时候不早了,薛灵栀感觉困意袭来:“剩下的水是干净的,还不太凉,你先洗吧,我回房了。走的时候,记得把灯给熄了。” 厨房有干柴,万一走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晏只“嗯”了一声,也不多话。 然而等薛灵栀走后,他盯着面前的水盆,却迟迟没有动作。 一则,那群差役还没离开村子,他不想太大意。 二来,一想到和薛姑娘共用一盆水洗脸,他就感觉很不自在。 …… 今夜的花溪村并不平静,衙门的差役先后敲开了村子里每一户人家的大门。 ——有的人家开门稍迟一会儿,他们就撞开门栓,直接冲进去。 盘问、搜寻,顺带带走一些“可疑之物”。 面对差役们的盘问,花溪村人战战兢兢,回答也基本大同小异。 “尸体?没见到。” “来历不明的重伤者?没听说。” 忙活半夜,要找的人没见到踪影,总共只了得一点酒水、几串铜板和半只烤鸡,差役们骂骂咧咧,态度语气越来越差。 查到王村长家时,王村长小心赔笑,搬来椅子,又端茶递水认真解释:“真没有,我们村每一个人我都认得,真没有官爷们要找的那个。” 他初时不解,这种事情直接找他询问不就是了?为何还要挨家挨户寻找?随后,王村长就明白过来,大概是要藉着找人之际来搜刮东西。 俗话说,小鬼难缠,这些差役们并不好相与。 差役冷哼了一声:“果真没有?王村长,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要是最后发现是在你们村……” “不可能,绝不可能!”王村长忙道,“要真在我们村,我能不知道?官爷明鉴,我们村总共有四百零六个人,五月的时候,得急病刚走了一个,六七月份又新来一个。” “等等!六月还是七月?来的是什么人?”为首的差役忽然冷声打断。 王村长一惊,如实回答:“来的是死者女婿。好像,好像是六月来的,不过一开始没怎么出门。七月才……” 几个差役对视了一眼:“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多大年纪?相貌如何?确定是死者女婿?” “这……”王村长有点傻眼了,又惊又惧,心内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自己不该多嘴的。但话都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一回答,“就在村子第二户人家,应该是女婿吧?有正经婚书的,还是早些年的婚书。做不得假。至于年纪,大概有十八.九岁?也有可能二十出头,相貌嘛,相貌也不错,他们今天刚办喜事……” 不等王村长说完,差役就起身道:“走,去瞧瞧!” 差役们打起精神,也顾不得在王村长家里搜罗东西,大步向村头第二户人家走去。 …… 与此同时的薛家宅院里,安安静静。 薛灵栀实在困得厉害,她洗漱过后,将耳坠喜服等物好生收拾起来,准备入睡。 她听从李婶的叮嘱,并不吹灭喜烛,任其彻夜燃烧。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便忽然听到一阵砸门声。 小狗汪汪汪叫了起来。 薛灵栀睁开眼,疑心自己听错了。那群人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可能再回来?或许是隔壁的声音? 翻了个身,她决定不予理会,继续紧闭双目,试图入睡。 不想,房门却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 这回不可能听错。 薛灵栀悚然一惊,霍地睁开眼睛,一把拉开床幔,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进来的是张公子,薛灵 弋㦊 栀暗松一口气,继而又低声埋怨:“你干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分房睡的吗?” 竟然还推门进来,门栓都拦不住他。 不对,外面砸门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推开了房门而已。 薛灵栀彻底惊醒过来:“是不是那些人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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