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这是我家门口,我就这样说话,怎么了?” 双方正自争执,一个婆子从陈家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薛姑娘,夫人请你进去呢。” 陈淮易铁青着脸,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薛灵栀冲婆子点头笑笑,跟着进了陈家。 …… 方梨原本正在陪一双儿女玩耍,是婆子小跑着过来告诉她,薛姑娘来了,在门口遇见了大少爷。 她心知不好,忙让人请栀栀进来,又命奶娘暂时将少爷小姐抱走。 不料,随栀栀一道过来的,竟然还有其他人。 “娘——”薛灵栀一看见她,眼圈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方梨声音轻柔,安慰道,“淮易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薛灵栀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没进来的三公子,抽抽噎噎:“娘,他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说他娘才是我娘。” 方梨一愣,看向那位年轻公子,在看清其面容后,神色微变,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栀栀,我确实不是你的生身母亲。” 薛灵栀脑中轰然一震,尽管来之前,她已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亲口听到娘说自己不是亲生,她还是低呼出声:“娘,我……” 三公子却是眼睛一亮。果然!他就知道,他没猜错! 方梨冲他招一招手:“你过来。” 三公子依言上前,恭谨行礼:“谢枫见过夫人。”继而又冲薛灵栀道:“妹妹,现在你是不是信了?” “娘——”薛灵栀下意识抓住母亲的手。 方梨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转向谢枫:“我只说栀栀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并没有说你一定就是她的兄长。你说她是你妹妹,有何凭证?” 谢枫忙正色道:“我妹妹头上有三个发旋儿,和我一样。她右肩有个红记,刚出生时只有针鼻儿大小,一岁时已有米粒那么大了。就在这个位置……” 说话间,他抬手在自己右肩比划了一下。 “还有,她出事那天,穿的衣裳是鹅黄色的,头上戴着一个虎头帽,脖子里挂着银的长命锁,一面是‘栀栀弥月’,一面是‘平安喜乐’,银锁下面有六个银穗。我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只是字不一样。当然,这锁也可能被人卖了……” 这些信息,谢枫早烂熟于心,此时说出来,连停顿都不停顿一下。 “你妹妹是如何不见的?”方梨又问。 谢枫眼神一黯,低声道:“当年,我爹爹在江南任上,适逢祖母病重,爹爹便带着我们回京。可是我和妹妹年幼,只能坐车。没奈何,爹爹只好骑马先回去。娘带我和妹妹回去的途中,我染上了湿温,娘一心照顾我,又怕传染给妹妹,便让奶娘带着妹妹。但是后来只看到山道下的马车和奶娘的尸首,车夫和妹妹都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语带哽咽:“我们只当是车夫害死奶娘,抱走了妹妹,所以动用一切力量去捉拿车夫,寻找妹妹。好不容易找到车夫,车夫却说,说,说当日马受惊,他没能及时控制,不得已在危急关头跳下马车,致使马车冲下山道。他怕担责,才畏罪潜逃,说妹妹不是他抱走的,他不知道妹妹在哪里……” 谢枫眼睛红肿,几乎说不出话来,擦拭了一下眼泪,才又继续道:“那个时候,妹妹已经丢了一年多了,我们在江南一带四处寻找,怎么也找不到……如果不是我当初染上湿温,娘肯定会亲自带着妹妹,妹妹也就不会丢。是我弄丢了妹妹……” 方梨阖了阖眼睛,叹一口气,伸手拔掉女儿头上的发簪。 伴随着她的动作,薛灵栀的一头长发瞬间垂了下来。 方梨拿着梳篦,轻轻梳着她的头发,露出了头上的发旋儿。 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谢枫双目圆睁,虽然 YH 先时已经猜到,但亲眼看见仍然激动。他语无伦次:“我,她,我,和我一样的,我也是三个。” 方梨没有理会,只重新为薛灵栀绾了发髻,轻声问:“栀栀,你右肩的红记,这两年还有再长吗?” 薛灵栀摇一摇头:“没有了。” “嗯。”方梨温声道,“我当年问过大夫,大夫说无碍的,等你长大了,就不再长了,看来是真的。你那个长命锁还在吗?” 薛灵栀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长命锁:“在。” 谢枫嘴唇几张几合:“就,就是这个,是这个。” 方梨从女儿手中接过长命锁,又递给谢枫:“你瞧一瞧,和你说的一样吗?” 谢枫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看,不住地点头:“一样的,一样的!” 到这个时候,他一点怀疑都没了,虽没亲眼看见红记,但已笃定了这就是自己亲妹妹。 方梨轻轻抚摸女儿头顶:“栀栀,我和你爹爹成婚五载,没有子嗣。也四处求医问药,可始终不见有孕。十五年前,我和你爹爹去江南求一位名医,路过娘娘山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你。当时你被人抱在怀里,旁边马车散架,马脖子都断了。抱着你的那个女人没了气息,但你还在哭。想来是她舍命相护,你才侥幸留下性命。可那时你哭声微弱,随时可能夭折。我和你爹爹就抱着你去找那个名医。名医给你治了大半年,你才渐渐恢复……” “娘——”薛灵栀鼻子一酸,泪珠滚滚而落。 谢枫在一旁道:“对,是娘娘山附近出的事,多谢夫人大恩。” 他说着便要拜倒,被方梨拦住。 “栀栀,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长命锁。没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干脆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女儿,带回永宁。因为知道你叫栀栀,觉得薛栀拗口,就加了一个灵字,为你取名灵栀。” 薛灵栀思绪万千,心中千言万语,却只能低低地喊:“娘……” 方梨爱怜地道:“所以,你原本是不姓薛的。” 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新身世,薛灵栀茫然之余,心内惶惶,一时感激父母对自己的活命养育之恩,一时又自责数年来多次麻烦母亲。 她忍不住低声道:“娘,对不起,我不知道,还一直想见你。” 此前薛灵栀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亲娘,虽然和离了,也是自己娘。所以,明知陈家不喜,她还是来悄悄看娘,也盼着娘能去看她。 “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真相,你想见娘,又有什么错呢?”方梨叹一口气,温声道,“倒是我,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后,对你的确疏远了。但是一开始,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女儿的。” “我爹爹……” “你爹爹自然也是拿你当亲女儿看的。不仅是你爹,你祖母一开始也是这般。当初我们将你带回永宁,你祖母也很欢喜,说一些没生养的夫妻,抱养了一个孩子后,很快就会有自己亲生的了。可惜后来你长到六七岁上……” 说到这里,方梨扭头看向谢枫,斯文有礼,“谢公子,可否回避一下?我有点私事同栀栀讲。” “是,是。”谢枫回过神来,捧着银锁退了出去。 方梨这才低声对女儿道:“我们是晚辈,本不该言长辈过错。但是这么多年,想必你心里也有疑问,当初我和你爹爹为何会和离。” “为什么?”薛灵栀下意识问。 对于此事,她确实心中不解,以前也曾问父亲,每每问及,父亲总是不悦。因此,她也不好再问。 “因为……”方梨仿佛极难启齿一般,“因为无法生育的不是我,是你爹爹。我们本来接受了,将你视作唯一的女儿,可你祖母想抱孙子,私下劝我,劝我去……借种,假作你爹爹亲生的。我不堪受辱,愤而求去。你爹爹知道此事,自觉有愧于我,同我和离,任我再嫁。” 薛灵栀瞪圆了一双眼睛。当她听闻父母二人当年子嗣艰难时,就隐约猜到是爹爹的原因,但真正惊到她的,是祖母“借种”的提议。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些事,我本不该对你讲的,只是我后来遇见你爹的故交,对方总明嘲暗讽,说我不守妇道,嫌贫爱富。我为了你爹爹和你祖母的声誉,一直隐忍不发,但我不愿意我养了七年的女儿也这么看我。” 薛灵栀忙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娘!” 方梨摸了摸她的脑袋,歉然道:“可我却曾经因为你爹爹和你祖母,稍稍迁怒过你。其实仔细想想,你又何尝有错?是我当时看不开。偏偏你这孩子,心眼实在,竟然独自一个人,徒步六十多里来城里看我,我又怎么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娘……”薛灵栀伏在她膝头,再次垂泪。 今日母亲向她坦露真相,早前心里的一些不解之处,便都有了缘由。 原来母亲曾经待她客气疏离,不是她的错觉。 方梨沉吟道:“那位谢公子,大约真是你兄长,和你长得很像,你身上各种印记、凭证也都对得上。还有他说的江南、山道、马车,不是知情人,不可能准确地说出这些。” 薛灵栀轻轻“嗯”了一声,再度询问:“我和他真的长得很像么?” “像,尤其是眉眼这块儿。你自己可能看不出来,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相似。”方梨声音轻柔,“栀栀,你爹爹没了,娘也没法照顾你。如今你真正的亲人找来,还是官宦子弟,娘替你高兴,真的。等会儿娘让那位谢公子进来,再细细询问一番。若谢家果真可靠,你依附他们,总强过在花溪村生活。”
第38章 进京 薛灵栀抬眸:“娘,你不想让我待在永宁县了吗?” “嗯,乡下地方宗族势力大,先时你爹爹还在也就罢了,如今你无人庇护,以一己之力对抗宗族,本就不易。再说,你既然还有亲人在世,应当和亲人团聚才是。这样,我才能放心。”方梨低声道,“不然我一直觉得亏欠于你。” “娘才不欠我。”薛灵栀连连摇头,“娘和爹爹对我的大恩,我还没报呢。” 方梨只是轻笑。少时,她让心腹带薛灵栀前去梳洗,又唤谢枫进来,细细询问:“谢公子,你家中父母都还安好?” 谢枫恭谨行礼:“回夫人,父母年纪虽大,身体倒还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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