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多想的后果便是她清晰地明白自己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能被利用、亦能被弃如敝帚的棋子。 这大宅门里到处是勾心斗角的人精们,且他们各个位高权重,盘算着的阴谋诡计都是杀人于无形的快刀,而底下的奴仆们则是被主子们推出来的棋子。 有用时略微地嘉奖一番,无用时或是杀了、或是卖了,全凭主子的心意罢了。 想到陆植的悲惨结局,以及刘氏命白芍来给她下眼药的行径,烟儿心里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她作势要呕,而身侧的郑衣息却先一步揽住了她的上半身,轻抚着背替她顺气。
第65章 计谋 刘氏此番的计谋不仅没有让烟儿记恨上郑衣息, 反而给了郑衣息一个与烟儿坦诚相待的机会。 陆植的存在如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遮挡住了两人彼此相望的视线,郑衣息本以为自己与烟儿之间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谁曾想刘氏的挑拨行径会让他“柳暗花明又一村”? 烟儿自觉被刘氏当成了蠢人, 勾起她对前段时日给郑衣息下绝嗣药一事的歉疚, 与郑衣息相处时愈发柔和。 郑衣息也把刘寡妇嘴里所说的话统统告诉了烟儿, 并以最严酷的誓言赌咒发誓道:“这事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甚至已有大半年不曾见过小武了,更不可能指使他去杀了陆植。” 说出口的这一番话虽还算是平静,可是那双炙热的眸子却是紧紧攥着烟儿不放, 里头有恳切、有祈求、更有哀怜。 他由衷地希望烟儿能相信他的这一番话语,可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迫切,以免徒增烟儿的疑心。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做过许多让烟儿伤心、失望的错事, 她若是不信自己, 也是应该的。 正屋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冷凝。 郑衣息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到一点点灰败了心, 最后则自嘲一笑道:“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 话音甫落,一直不曾出声的烟儿却是伸出手轻轻地缚住了郑衣息微微发颤的手掌, 而后便在他怔愣的目光下,朝他莞尔一笑。 * 这几日郑衣息的心情极佳。 双喜这个身边人得了不少赏赐, 起先还高兴的不得了, 可后头连他给郑衣息倒杯茶都有赏钱拿, 他便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圆儿与她说了正屋内叫水一事后,双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家世子爷得了肉吃, 这才会心情如此愉悦。 圆儿与双喜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 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对对方起了些朦朦胧胧的情愫。 “你真听见了?”双喜笑着问圆儿,他生的还算清秀,笑时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 今日天气也不算闷热,澄苑庭院里的杏花树迎风绽放,抖下些粉雾般的碎花,洒落在圆儿肩头。 双喜一时看迷了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圆儿瞧,直把圆儿瞧的双颊通红无比。 “你瞧什么?”她羞赧不已地问。 双喜挠了挠自己的头,答道:“自然是在瞧你。” “没个正经儿。”圆儿嗔怒一声之后忙用旁的话语来掩饰她心里的羞怯,“我当然听清楚了,咱们姑娘瞧着松软了许多,可见是世子爷的诚心感动了她。” 这几日郑衣息的确是留宿在了正屋,不过也只是与烟儿同床共枕罢了,并未入巷,只是寻些甜头吃吃罢了。 他如今极有耐心,自然不会心急。 只是他坐怀不乱,烟儿却是坐不住了。她已是下定决心要为陆植报仇,可是却苦于没有法子。 若她与苏烟柔一般是出身侯府的嫡出千金,替陆植报仇可是轻而易举,可偏偏她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能倚仗的也只有郑衣息罢了。 他与刘氏本就有血海深仇,还有那绝嗣药,也是刘氏使了毒计逼迫她下在了茶碗里。 她大抵是相信了郑衣息说的爱她,所以才会在郑衣息进正屋安睡的第三日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此刻,云雨方歇。 郑衣息一脸餍足地躺在镶云石架子床上,身侧拥着的是不着寸缕的烟儿,她正躺在郑衣息的臂膀上,浓密如蒲扇般的睫羽挡住了她清明的眸子。 “过几日我再去替你打一支东珠做成的玉钗。”郑衣息面庞雀跃,此刻只怕是想把全天下的宝物都捧到烟儿面前来。 烟儿神色寂寂,待心潮平复之后,才伸出手作了几个手势。 大意是在告诉郑衣息:当初绝嗣药那件事,是她做错了。 绕指柔般的话语如春风般飘入郑衣息的心间,他本就不恼烟儿,如今更是心软成了一滩池水。 他说:“你没有做错。” “是我犯下了错事,让你受了苏烟柔的磋磨。你不能再有孩子,我自然也不能再有,这本就是一件无比公平的事。”郑衣息道。 烟儿一愣,再没想到会从郑衣息嘴里听出“公平”二字,这个词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让她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 郑衣息的变化似乎不只是体现在嘴上。 只是如今陆植的这一条人命牢牢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情爱一事。 时至今日,陆植的尸骨于埋藏于溪花村旁的一处坟地里。烟儿却还是想不明白,刘氏为何要杀了陆植。 仅仅只是为了挑拨她与郑衣息的关系吗?一条人命难道就只值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吗? 烟儿心痛如绞,既是为陆植的死愤懑不平,也为了这不公的命运。贫苦百姓们的一条命,竟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玩弄人心的筹码。 她恨刘氏,此番定是要刘氏付出该有的代价。 思绪涌动时,烟儿朝着郑衣息靠拢了几分,半边身子几乎是攀附在了郑衣息的肩头,肌肤相触间让郑衣息心口一颤。 方才偃旗息鼓的欲.念又冒上了心头,他瞥一眼鬓发还未干透的烟儿,到底是忍住了作乱的心思,只说:“你想与我说什么?” 四目相对时,烟儿先败下阵来,她低头做了个手势,而后便见上首的郑衣息说:“是说刘氏迫你给我下绝嗣药的事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便把那些腌臜的隐秘说了出来,仿佛那日疼的几乎丢了半条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纵使此刻的烟儿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撞进郑衣息那双漾着缱绻柔意的眸子之后,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子,委身于郑衣息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折辱的事,况且她有所图谋,本就是不占理的那一个。 所以此刻的烟儿神色并不如何自然,那裹着汗的鬓发正紧紧贴合在她的脸颊一侧,露出几分娇媚的疲容来。 □□好之后,她本是打算有样学样地与刘氏一般挑拨她与郑衣息的关系,可没出口的时候却见郑衣息已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我都知晓。” “你想让刘氏付出代价,为陆植报仇,是不是?” 烟儿愕然,一刹那忘了回话。 郑衣息朝她倾身俯去,大掌攀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薄唇覆在她莹白滑腻的脖颈中,唇齿间勾出些旖旎的味道。 “好。” “我帮你。”
第66章 离开 月明星稀, 夜风习习。 烟儿由圆儿扶着坐在了门扉倚槛处,她虽然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却与寂冷的月色清辉融为一体。 “爷去明辉堂的时候没有带上竹骨灯笼,姑娘可要去接他?也能显出您的好处来。” 圆儿也是一片好心, 这几日烟儿与郑衣息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同起同卧不说, 更是连用膳都凑在了一处。 眼瞧着烟儿好似是认了命,扎根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之中,成为郑衣息手边豢养的金丝雀。 那便要做这些金丝雀里活的最好的一个。 本以为烟儿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圆儿兴致勃勃地从耳房里拿出了两只竹骨灯笼。 谁知烟儿一瞧那骨节分明的竹骨灯笼, 便霎时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里染上了几分神伤。 圆儿提着竹骨灯笼愣在了原地,既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万般局促地说:“姑娘, 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不就是忆起了死去的陆植, 他们二人在溪花村里安宁度日的时候,陆植也曾亲手给她做过这么一只精致的灯笼。 削了厚厚的几节竹子,手上也被刺下了不少伤痕, 虽没有金丝细线作摆,也没有软烟罗为布, 可依旧如此精巧动人。 烟儿想, 纵使眼前的竹骨灯笼价值不菲, 在她心里却也远远比不上陆植亲手做的那一个。 半晌后,烟儿终于抵御住了那股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的悲意, 她生生忍住了泪水,转而朝着圆儿莞尔一笑。 如今她处处仰赖郑衣息, 也只有靠着郑衣息才能为陆植复仇,所以她没有拒绝圆儿的提议。 只见烟儿接过了那两只竹骨灯笼,当即便从团凳上起身,欲往廊道上灯火明焰处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见廊角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瞧,便见郑衣息镀着夜色而来。 此刻的他似是心思雀跃的厉害,往日里冷厉凝滞的眉宇间尽是松泛之意,嘴角浮现了两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步伐松快,脚步轻巧。 一走上廊道的时候,郑衣息便瞥见了一身月白色素衫的烟儿,眉眼里弥漫着的笑意越发深重。 “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语气温柔,连责备的话语里都带着亲昵之感。 烟儿尚未动作,郑衣息却上前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宽阔且温暖的胸膛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我们回房。”他拥住了烟儿,仿佛拥住了这世上的珍宝。 不多时,圆儿和其余伺候的丫鬟们都悄然退出了正屋,给两位主子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郑衣息心思浮动,一双炙热的眸子正紧紧攥着烟儿不放。 他方才开了荤,又是好不容易才重又得了烟儿的欢心,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不过是与烟儿四目相对一番便心潮澎湃。 烟儿不过望了郑衣息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先是一愣,而后认命般地攀附住了郑衣息的肩膀。 衣衫褪去、香肩半露,清辉月色下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的风情。 郑衣息仿佛饮用了来自西域的曼陀罗花汁,每每对上烟儿,便方寸大乱去,清明神智不见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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