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再乖巧懂事的孩子也会得到应有的关注与呵护。 如果不爱,再懂得撒娇的孩子也得不到一个温柔的眼神。 从小他便知道一件事,爹爱裴寂,很爱很爱,爱到愿意为他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即便是快死了也还在为他殚精竭虑,千方百计的想为他铺平将来的平坦道路,唯恐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至于他裴钩,爹爱不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爹的儿子,是裴寂的弟弟,如此便够了。 药石无医后,处在游离之际的裴父指名道姓的只见他一人,所有人都以为裴父看重极了他,最后一面竟然选择见他不见裴寂。 实则呢,裴父确实也是看重极了他,却非他们认为的那种看重。 “我死了以后,你会照顾好他,保护好他的,对不对?” 爹躺在床上,满头银发,眼神犀利的紧盯着他:“毕竟他是你唯一的兄长,而我是你唯一的爹。” 真可笑啊,直到这一刻才自称是爹,他裴钩的爹。 他宛若最孝顺的孩子般跪在床边,心里嘲然,面色寡淡。 “是的,爹。”他答,“孩儿答应你,你死了以后一定会照顾好兄长,保护好兄长,绝不食言。”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食言。”裴父看着他,和他一样的脸色冷淡,甚至近乎冷漠,“你怎能食言呢?” 说的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语落,裴钩本就苍白的脸,一瞬惨白的如风中摇曳的纸。 一袭削瘦单薄的白衣少年直直地跪在床边,摇晃的暗黄烛火里印出一双微微颤颤的眼眸。 床上的裴父看着看着,心底不禁感慨。 对于这个从小就病弱懂事的小儿子,他自知是亏欠太多的。 不过他从未后悔自己做出的事情。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千万万万,真正公平的事少之又少,即便是他,也只能在不公平的事里尽量维持公平。 哪怕这所谓的公平,从一开始便要付出巨大惨烈的代价。 他一步步强撑着走到现在,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至于后面的是非对错,结果好坏,只能闭眼全由天定。 “小钩,记住你的誓言吧。”他疲倦的闭上眼,声音嘶哑,渐轻渐消,“记住好好待你兄长,好好活下去,奉云城和他都交给你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轻轻飘散在空气里,床上沉重阖眼的人便一动未动,无声无息的去了。 床边跪着的裴钩怔楞愣的望着裴父灰败安寂的脸,像是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跟着去了大半。 许久许久,他才缓慢地,深深地从紧绷的胸腔里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浊气。 我的好爹啊,直到最后一刻你都在谆谆告诫我不要做些没有意义的傻事。 你实在是太爱我,太关心我了,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呢。 可惜你这样的爱,这样的关心…… 他发出冷冷的,不屑的一声大大嗤。 我受不起,也不想受。 随即,裴钩咬紧牙关,捏紧双拳,跪了太久的下半身发麻,膝盖剧痛,不得不用两只虚软的手臂拼命撑住地,这才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双腿发颤,眼前泛花,站在原地足足缓了一炷香,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安寂无声的屋子。 之后的事情皆是顺理成章。 裴寂毋庸置疑的成为奉云城的新城主,而他则负责从旁辅助。 说是从旁辅助,其实只要眼睛没瞎,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这奉云城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谁。 裴寂挂着一个城主的空头衔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是闲的招猫逗狗,就是闹的闯祸无数,最后还要靠着裴钩马不停蹄的处理。 裴家兄弟一个捣乱一个善后的独特治城之法,整整五年过去没有产生丝毫的摩擦与问题,这般奇特景象从古至今也找不出第二家,不免令人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旁人怎么看他们两兄弟,裴钩压根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有这座奉云城与兄长裴寂。 只要二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没有出一丝半毫的差错,那么即便是天下大乱,王朝更换这种事也与他毫无关系。 幸好上天还算眷顾他,这些年奉云城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发展蓬勃,而裴寂就算再会捣乱再会惹麻烦,也仅限奉云城的范围之内。 奉云城自古便是裴家之物,在自己的家里,哪怕是杀人放火旁人也无权插手。 只要裴寂不跑出奉云城到处嚯嚯,哪怕他一时兴起想把天捅个骷髅出来,若能找得到那根足以捅破天的长杆,裴钩连眉毛都不会挑一挑。 若是必要,他说不得还会找几个人帮裴寂一起捅,免得他累弯了腰又觉得这里不高兴,那里不满意,白白给自己增加麻烦。 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减少多余的烦恼,他纵容和包庇裴寂,一度远比当初的裴父更甚。 许是裴父还在世时对他的限制就少得可怜,早些年裴寂该闹的也闹过了,该玩的也玩遍了,即便是当了无事一身轻的城主,能让他‘大展拳手’的机会也着实不多,可谓英雄无用武之地。 当最初的新鲜劲过后,裴寂样样提不起兴致,最近两年还收敛不少,能闹到跟前让他亲自关注的事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他借机揪出了几个私底下嚼舌根的奴才,拉着他们一顿好打。 一件是他不知听到谁说江湖里出现了两样绝世秘宝。 两件秘宝,一样具有生白骨,除百毒奇效的九骨舍利金丹,一样古时某位王朝受宠公主的陪葬品,价值连城,独此一件。 前者裴寂把这些奴才打完之后仍不解恨,还当场把他们赶出奉云城,永远不准他们回来。 当时裴钩就坐在旁边,神色不变的看完整个过程,心里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会觉得好笑,并非是笑裴寂为这一点事小题大做,气的风度全失,完全没有一城之主该有的胸襟与担当。 他是笑如果这些背后嚼主人舌根的奴才落到他的面前,他不会骂,不会打,更不会把他们赶出奉云城。 他只会淡淡笑着对身旁的侍卫指尖轻点一下。 “全烧了。” 在他看来,既然这些人的舌头不喜欢待在湿润的口腔里,那不如就待在干燥的火炉里。 至今为止的漠视,不过是他懒得管,并不代表他仁善。 ---- 今日生日,为了庆贺,晚上七八点会再更新一章
第37章 37 奉云城的人对裴家二兄弟其实大有误会。 看似脾气暴躁不好相处的裴寂,反而最是心软之人。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因此不忍夺去这些奴才微不足道的一条贱命。 他甚至把那些犯错的奴才全赶出城,否则即便留了下来,这些人迟早也会消无声息消失在城中的某个角落里,成为某棵树木或者花枝的营养肥料。 毕竟与裴钩做了二十年的兄弟,裴寂自是比较了解他的性子。 裴寂知道他对自己好,对自己包容,对自己纵护,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他一眼不会多看,想要的东西他会主动送到眼前,兄友弟恭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到好似一人,奉云城一度有热谣四处传唱。 嫁君当嫁裴家郎,大郎貌美世无双,二郎贴心样样好,若要其中选择一,不如投胎成大郎。 诚然,裴钩没有底线的温柔与宠护,仅仅只限给予作为兄长的裴寂而已,其他人压根不值得他多花一分心思,所以众人笑称与其选择嫁给裴钩,不如选择成为裴寂。 成为裴寂,才能过上有吃有玩还有弟宠的神仙日子,就是天王老子拿来皇位也舍不得换。 试问裴钩对裴寂到底有多好,有多看重,单从这首热谣便可窥一斑了,所以惹怒裴寂的区区几条奴才的性命,他当然不放在心头。 毕竟奉云城的城主府除了金银财宝,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被下人嚼舌根的裴寂确实很生气,但他不希望拿这些奴才的命给他扑火,所以打完以后便及时把他们赶走,以免小命难保。 他了解裴钩,裴钩当然更加了解他,虽知他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心思,却装作一无所觉,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既然裴寂想留着那些奴才的命,留着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伤心呢? 哄他,总是要比弄死几个人难的太多了。 因而前者就是让他陪着裴寂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虽说白白浪费了点时间,却算不上重要的事。 至于后者,才是真让他感到些微的棘手。 在派人出城多番寻找这两样秘宝仍是无果后,裴寂终于耐不住了,竟闹着吵着要亲自出城去寻。 任凭奉云城再厉害再富有,城外总有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湖之中深藏不露的高手能者海了去了,裴钩哪敢放他出城去寻。 寻不到秘宝事小,寻回一身惹不起的麻烦才叫要命。 于是裴寂苦口婆心的劝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劝的中途差点犯病昏厥,裴寂还是死活坚持要去。 他甚至不顾脸面,不顾身份的闹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简直把不要脸三个字挥发的淋漓尽致。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漫长时光,裴钩就像是一只被抓捕住的鹰,自认已是被裴寂熬的水火不侵,金刚不坏,再无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到意外和为难,没想到还是裴寂更胜一筹。 裴钩第一次感到将近致死的窒息感,而这一次就让他终身难忘,无法忘怀。 到了最后的最后,裴钩的手段用尽,实在没了办法,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松口答应放他出城寻宝。 去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裴寂样样答应的好,件件应承的快,看起来又乖又听话,着实教人欣慰的不得了。 何况裴寂的身边还有陪伴多年的数名心腹侍卫,一路行走的路线也早就定好,反而显得裴钩太过紧张,杞人忧天般。 但后续发生的事情证明并非是裴钩杞人忧天。 浩浩荡荡一行人出城后短短半个月不到,跟随而去的侍卫无一例外全部殉死,而裴寂以迅雷掩耳之势,瞬间失踪的无影无踪。 彼时彼刻,刚听完下属紧急回报的消息,裴钩猛然从软塌站起来,顿时脑子空白,心口停跳,紧接着闭眼软身,径直昏倒在身后管事李不为的身上。 当日,奉云城的两位当家主一个失踪不明,一个昏厥不醒,城主府里里外外热闹非凡,人影混乱。 幸好在裴寂出城之前,裴钩未雨绸缪先做了准备,在裴寂的前行路上提前安插了不少探子。 靠着提前得知的路上有人埋伏的消息,裴钩立刻转头飞鸽传信给青山楼楼主京潭,数次央求他出手相助。 看在昔年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京潭答应出手,终于在三个月后裴寂被有惊无险的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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