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质疑沈归砚是否被冤枉,还是真的作弊之时,曾是三朝帝师,桃李满天下的荀老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平地一声惊雷。 那位被天底下文人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沈归砚居然是他的弟子! 既是师出荀老,那作弊一事岂不是捕风捉影?
第53章 尚不知荀老归来, 他还是沈归砚师父的宝珠正赖在太傅府上,皙白的手腕支在如意昙花鎏金红木桌上撑着脸颊,忧愁得不知从进来后就叹了多少声, “芩竹,你平日里主意最多, 你说他要是真的被判定作弊了, 还能活下来吗。” 其实这句话连她自己问出来都心虚得很, 即使明知答案, 仍是想要从他人嘴里寻一个慰籍, 一个额外的可能。 对于这个问题,汤芩竹不予置评, 又敏锐地从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合时宜,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真的作弊,而是得罪了人。” 若非得罪了人,又有谁会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哪怕后面洗清了污名, 但当别人提到他时,想到的不是沈家双星,年少尤为,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而是他作弊的污点。 有时候有些人的偏见, 就像一座大山,挪都挪不开。 “啊?”宝珠愣愣得连嘴巴都忘了合上,又苦恼地抓了一把果盆里的瓜子, “他平时都在府上待着侍弄花草,要么就是看书作画, 或者是看着我发呆,不过他的脾气那么臭,得罪了人也很正常。” 汤芩竹点出,“不一定是他得罪了人,有可能是你。” “我?”宝珠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随后梗着脖子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我!” 她得罪过的人多得简直不要太多了好不,小时候连宫里头的皇子都被她揍过头,她那么多年来不也一直相安无事吗,所以问题肯定不出在自己身上,是他自己的问题。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只要他真的没有作弊,肯定会万事大吉。”汤芩竹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脑门,“真想让之前口口声声说着宁可绞了头发到庙里当姑子,也不要嫁给沈归砚的你看看现在的模样。” 被弹了一脑门的宝珠立马笑着求饶,嘴上不忘否认,“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想要嫁给他,我帮他是因为我认为他不是这种人,我富有侠女的正义感,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 最重要的是,到了她嘴里的东西,哪儿还有在吐出去的道理啊。 比如板上钉钉的状元夫人。 离开汤府后,宝珠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周围的皑皑白雪在红灯笼的照耀下红得晃眼,白得刺人。 而今天,是他关在大理寺里的第五天了,那个骗子说好了会很快出来的,谁知道那么久了还没有出来。 果然二哥说得没错,除了他们,天底下男人说的话都信不得。 抱着一方水色蝶纹白昙花软枕的宝珠散着头发,蔫蔫的躺在床上,一整个人无精打采。 特别是一个扭头,看见枕边空落得无人,更显烦躁,抬手就把手边的枕头砸过去。 大哥和二哥说他很快就能放出来了,让她放宽心,可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事情仍是没有个结果,大理寺更是没有半个章程,她哪里能不急,简直急得就要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了。 最怕的就是此案一直拖下去,到时候哪怕无罪也会按个罪名,还有一个是最后确定他无罪了,但没有人知道他无罪,他的身上也会一直烙印着个作弊的名声。 这时,冬儿满脸笑意的从外面跑进来,声音大得快要掀飞屋顶,“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听是好消息,宝珠立马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修长的手指攥紧锦衾,满含期待,“什么好消息?” 甚至她的心里隐约存了期待,希望她说的好消息,是自己想要的。 冬儿一改前几天的愁眉苦脸,眉飞色舞地说,“奴婢刚才出去打听消息,结果小姐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宝珠拿起软枕砸她,“你不说本小姐怎么知道啊,本小姐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说就是说嘛,买什么关子啊,不是平白多讨了她的一分嫌。 冬儿寻思着也是,便不在卖关子,“其实是奴婢打听到,原来郡马爷的师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荀老,三朝帝师的人物耶!他们说郡马爷是荀老的弟子,既是荀老的弟子,那肯定不会作弊,更不屑于作弊,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圣上决定给郡马爷一个证明自己没有作弊,洗清自身污名的机会,到时候案件还会公开在大理寺受审。” 案件公开受审,届时不但能为他洗清罪名,也意在告诉世人,他沈归砚考取会元凭借的是真材实料,而非令人不耻的舞弊! 想明白的宝珠高兴得直从床上蹦起来,笑得牙齿都要咧到后脑勺,“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帮忙的,大哥前几天告诉我不要着急,我还不信大哥,原来是大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一想到自己对大哥的不信任,宝珠就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因为此事的影响过大,还事关天下文人会对朝廷产生的信任危机,趁着广大考生还没离京,并在事情进一步扩大影响之前,此案定于三日后于大理寺受审。 很快就到了开堂那日,因为是立国后第一次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哪怕对方是荀老的弟子也不能无罪释放,而是讲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宝珠身为家属还是郡主,自是能上堂旁听,她以前虽跟着大哥来过大理寺,但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人审案,心里难免紧张了起来。 很快,被关了近十天的沈归砚被押送着来到了公堂之上。 他比上一次见还要清减了很多,青色胡渣一看就戳人,衣服虽然看起来依旧整洁,但是凑过去闻的话,宝珠阴暗的想,肯定能闻到他身上很久不洗澡的臭味。 哪怕在牢里待了多日的沈归砚依旧身姿提拔,宛如青松,完全不像外人眼中所以为的落魄,邋遢。 沈归砚的视线和宝珠的在半空中撞见,后者撇了撇嘴,前者唇角勾起,似在安抚。 今日主审为大理寺卿宋正,旁审为刑部尚书李廉,都察院院正陈楚安,公堂旁置有一面六扇落地涂花屏风,里面坐着宫中来人。 随着大理寺卿宋正和刑部尚书李廉,都察院院正陈楚安三人相互谦让后,方才入座,手持威棒的衙役齐声大喊“威武,升堂。” 原先还有些吵闹的公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后面挤着想要到前面的人也发悚得不敢在乱动,唯剩下一双招子四处张望。 年逾五十,生了一张方方正正,清正不阿脸的大理寺卿宋正手中惊堂木一拍,厉声质问,“沈宥齐,有人状告你科举舞弊,现证据确凿,你可认!” 立于堂中的沈归砚身姿提拔,不卑不亢,“草民没有做过的事情,恕草民不认,草民更不知道是何人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陷害草民,好置草民于死地。当日少卿大人带着一干官兵上门时,草民就有一件事好奇许久,大人为何笃定认为草民是在作弊,连盘问都没有就直接让草民签字画押,认下此罪名。” 但凡他没有在牢里多留几个心眼子,恐怕他都等不来开堂,而是直接死在牢里,好来个死无对证。 宋正挼了把胡子,不满他的质疑,“自是有人证,要是没有人证,本官又岂会胡乱抓人。” 沈归砚毫不避让,甚至带着一丝嘲弄,“敢问大人,人证何在?” 宋正早知道他会有此问,手中惊堂木一拍,“来人,传证人。” 很快,所谓的证人走了上来。 人证不是别人,正是在摘星楼和他们有过争执的莫青书。 “是你这个小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宝珠看着上堂作证的人,眼睛愤恨得能喷火。 怪不得芩竹让她回想一下自己是否得罪了人,但她从小到大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一时间竟将最近得罪的小人给忘了。 莫青书对她的愤怒置之一笑,手指轻掸袖口上本不存在的尘埃,端得君子端方,温润有礼,“郡主见到小生出现在这里,好像很意外。” 宝珠见他居然还有脸对自己笑,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他的这张脸给撕得稀巴烂。 她也明白现在是在公堂上,她就算是在想把他的腿打断也得等案子审完后,又看不得他如此嚣张的小人行径,转过头向坐在首位的宋正说,“这人和本郡主有过仇,所以他的证据不足以成立!而且本郡主怀疑,就是这个阴险狡诈,小肚鸡肠的小人嫉妒沈归砚的成绩压他一头,他不服气,就想要用这种阴险下作的手段毁了他,好让自己成为新科第一。” 她虽对一些弯弯道道不清楚,不代表她看的话本子里没教过借刀杀人。 莫青书对她的控诉,恶意倒打一耙仅是皱了下眉头,“我和郡主以及郡马爷之间其实是有过过节,可是小生向来大度,这一次检举沈举人作弊只是单纯看不惯有人仗着出身世家,恶意垄断他人的数十年寒窗苦读的功劳,窃取他人成果为自身所用,意图动摇国之根本。 难道小生想要维护自身的利益,天底下所有读书人的利益,维持科举的公平性,落在郡主眼里就成了是为一己之私的嫉妒不成!” “你胡说,本郡主………”气急了的宝珠就要口不择言之时,沈归砚及时出声打断,并上前一步挡在宝珠面前。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保障自己的利益,天底下读书人的利益,可你嘴上的大义凛然究竟是为你所谓的一己之私污蔑我,还是真的惩恶扬善,不惧权贵,我想你应该在清楚不过。” 莫青书否认,并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厉声指责,“我当然是为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利益,你们世家从小到大就受着我们普通黔首的供养,难道现在还要垄断我们唯一改换门庭的机会吗。” 莫青书同仇敌忾的话立马引来了读书人的附和,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谁想的不是一朝金榜题名,荣归故里,改善出身,可是当他们唯一的路被人给拦截住了,他们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恼! 他很聪明的知道,如何挑起别人舆论来为自己造势,也能利用自己的身份获得同情心。 如果他今日遇到的是别人,恐怕是真的有嘴说不清,可他的对手是他。 应对此景的沈归砚依旧不疾不徐,姿态闲散得不像是在公堂之上被千万人唾弃,“你说我出身世家,可我从小是在乡野中长大,从去年回到沈家认祖归宗到现在满打满算都不足一年,这里的人都能指责我,唯有你莫大少爷没有资格,你出身于汝南莫家,祖上曾出过一任首辅,两位太师,其姑父更是贵为当朝礼部尚书,试问这样的你都说自己是普通百姓,天底下还有真正的普通百姓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