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卜幼莹脸上无意识露出欣喜的笑容,但因眼前人的脸色,她又立即将笑容收了回去。 随后又问:“那.你为何心情不好呀?虽然这事是祁颂办成的,但灾民得到了安抚,暴.动也平息了下来,那些曾经贪污的官员也将得到惩罚,不是一件好事吗?” 相识十几载,她虽称不上完全了解萧祁墨,但她相信,他绝不会在这种事关民生的大事上与祁颂作对,更不可能因为祁颂差事办得好而心生不快。 他从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事实上,萧祁墨的不悦也的确不是因为这些。 他捏了捏眉心,沉声回道:“是好事,只是.我先前派去负责赈灾的人被那些贪官收买,在章程上做了手脚,发现后被扭送回来。今日在朝堂上接受父皇问罪时,他竟罪责全都推到了我头上。” “什么?”卜幼莹蹭地起身,“他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背刺你还反咬一口吗?” 话落,他蓦地抬眸,深邃的眼中瞳光微动:“阿莹,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啊!你绝不是会拿民生社稷开玩笑的人!再说了,你一向不在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会被人收买?这人真是张口就来。” 她双臂交叉在胸前,樱唇被气得撅起来,真心实意为他感到气愤。 萧祁墨看在眼里,垂首自嘲地笑了笑,神情甚是落寞:“连你都信,可父皇却不信我.” 她一怔。 总算明白他为何脸色如此阴沉了。 旋即走到他身前,缓缓蹲下,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是不是陛下罚你了?没关系的,他肯定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心里肯定还是信你的,陛下最偏疼你不是吗?” 闻言,他抬眸静静直视着她。 虽然很想告诉她,父皇偏爱的并非自己,但想一想,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会信。 就算信,也不会可怜自己。 她的心里只有祁颂,会心疼会可怜的也只有他。 思及此,萧祁墨骤然察觉,自己对阿莹的心理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他似乎不再满足于住进她心里,而是想要和祁颂一样的待遇,亦或是. 代替他。 “怎么不说话了?”卜幼莹歪头,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勾了勾唇,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温声回道:“嗯,我已经没有不高兴了,父皇也只治了我管束不严之罪,眼下还是病情的事情最为重要。” “你没有不高兴了就好。”她也笑起来。 得知祁颂的差事办得顺利后,她的心情便肉眼可见的好起来,现下只需要等病情过去,上京城重新开放,就可以见到他了。 夜深,喝完药后二人便上床准备歇息。 许是因为心里有了期待,身上的病症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躺在床上时,一直略堵的鼻子也呼吸顺畅了许多。 她窝在萧祁墨怀里,感受着他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逐渐进入了睡梦中。 . 翌日早。 萧祁墨已去上朝,她身旁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 负责伺候卜幼莹洗漱的宫女,如往常般端着水盆进来,可却在看见刚坐起身的太子妃时,手上的水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清水四溅,蔓延在地板上,倒映出宫女那张惊恐的脸。 “怎么了?”卜幼莹不解,“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宫女捂唇,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她脖颈处:“卜小姐,您.您.” 似是意识到什么,她沉下脸色,冷声命令道:“去拿铜镜过来。” “卜小姐,您还是.” “我让你去拿铜镜过来!” 谁都知道,太子妃是最好相与的主子,极少对宫人们发脾气。可这样的人一旦发起脾气,那便是极其执拗的。 因此那宫女也不敢再说什么,立刻转身去妆台前拿了铜镜过来,蹲在床边递给她。 卜幼莹接过来,这次不用侧身便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白皙的颈侧已经爬满了鲜红的血点。 密密麻麻的斑点一样,看得人心里发怵。 “咚”的一声,铜镜被她猛地扔了出去,滚到远处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才安安静静躺在地板上。 宫女忙跪了下去。 她捂住脸止不住地哭泣。 好丑,太丑了。 连她自己都不敢直视自己,像长满了麻子似的,恶心极了。 “卜小姐,您别难过,这只是病。既然是病那便是暂时的,等病好了就又恢复到原样了。”宫女安慰道。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那些恶心的血点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不敢以这样的形象去见任何人。 于是干脆将被子蒙住头,今日不打算离开这张床了。 宫女劝说无果,没办法,只能等萧祁墨下朝之后将此事告知于他。 午后,萧祁墨走近床边时,卜幼莹还在哭泣。 她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以方便呼吸,但脖颈处却仍是严严实实盖着。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时,她立即将被子一拉,再次盖住了头,扬声道:“别过来!” “阿莹。”他坐到床沿,柔声说:“让我看看,好不好?” 被褥里的人疯狂摇头。 “阿莹,我需要确认你的病情告诉御医,他们才更方便找到相关资料。否则只有这一点病症,他们很难确定到底是何传染病。” 话落,被褥里的人不再摇头,似乎正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给他看。 良久,半颗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看着他,眨了眨,嘴唇仍捂在被子里,闷闷地道:“那.我只给你看一点点。” “嗯,好,阿莹真乖。”他盈盈一笑。 随即,被褥被她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的嘴唇。接着,又露出了她的下巴,以及蔓延至下颌角的血点。 萧祁墨俯身,凑近了仔细观察。 昨日那些血点还在她肩膀后面,今日竟然就蔓延到下颌角了,想必颈侧肯定也爬满了整整一片,也难怪她哭红了眼睛。 “阿莹。”他又问:“除了血点以外,身体如何?” 卜幼莹抽噎了两下,乖乖回道:“还是同之前一样,不过,感觉发烧好像退了些。” 闻言,他便再次俯身,额头与她紧紧相贴。 确实没昨日那么烫了,看来风寒的药还是管用的。 若是风寒的病症只是血点的并发症的话,那等这些病症褪去,说不定血点也能缓解一些。 想罢,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卜幼莹的脸上。 她刚哭过,睫毛上还沾有几颗小小的泪珠,眼尾和鼻头皆浮上了一抹红晕,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额头分开,萧祁墨却并未直起身。 他伸手,覆在她脖颈处的被褥上。 近在咫尺的脸庞漫上浅浅笑意,轻声开口:“阿莹,在我面前你不用躲藏,你知道的,我爱的并非是你的外貌。” 话虽这么说,可是. 她移开视线,仍旧将被褥捂得紧紧的:“可是真的很丑,又丑又恶心,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可我比你自己,更能接受你,不是吗?”他倏忽道。 卜幼莹怔愣了一瞬。 仔细一想,也的确如此。她自己都不愿意接受违背道德的自己,但他却可以接受。 甚至,她不能接受的一切关于自己的事情,他都全盘接受。 萧祁墨似乎,真的比她自己还更要爱她。 “.” 沉默半晌,她终究还是妥协,将盖住脖颈的被褥缓慢地、一点一点拉了下去。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萧祁墨看见这些血点时的表情。 耳边也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卜幼莹开始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也觉得恶心极了? 这副画面是不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所以才不知道说什么? 呜,他肯定也觉得很丑. 泪意迅速涌上眼眶,她扁起嘴,正要忍不住哭出来时,一片柔软温热的触觉倏然贴上自己的脖颈。 他吻在了上面。 卜幼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眸,一动不敢动。 这么恶心,他竟然还能吻下去! 须臾,她见萧祁墨起身,冲自己浅浅一笑:“我们阿莹撒上小芝麻了,嗯,味道不错。”
第48章 卜幼莹顿时破涕为笑。 笑完, 她吸了吸鼻子,仍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涩声道:“万一这些血点消不下去了怎么办?” “会消下去的。”萧祁墨抬手, 将她的额前凌乱的发丝整理好, “它只是病而已, 病好了, 它自然也就好了。” “可万一有后遗症呢?”她还是很担心。 毕竟今日能蔓延到脖颈,明日便指不定蔓延到哪儿去, 说不定再过几日, 全身都是血点了。 她无法想象, 更无法接受那样的画面。 若是让她以那副模样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萧祁墨自然清楚她的担忧。 于是俯身,手掌置于她头顶,拇指在额头边缘缓缓摩挲着, 一腔深情毫不掩饰地自眸底溢出。 静默须臾, 他嗓音轻缓道:“阿莹, 你若是十分在意, 我便寻尽天下有能之士帮你祛除它。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 你都是我爱的阿莹。我知道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很难, 我也知道,接受这样的自己很难,但我希望你不要躲避我,即使你厌恶你自己,我也会一如既往的爱你。” 一刹那, 刚退下去的眼泪犹如洪水般再次席卷重来。 卜幼莹与之对视,听着这番话, 泪水不知不觉便模糊了眼眶,眼尾红晕还未来得及消失,现下又加重了一层。 她倏然掀被起身,与他紧紧相拥。 “祁墨哥…… 眼泪夺眶而出,在他肩膀晕出一片湿迹,她哽咽着道:“对不……不起……” 萧祁墨轻轻拍着她的背,问:“为何要说对不起?” 她摇头,意思是不能告诉他。 接着便大哭特哭起来。 他越是这样爱自己,她心里便越是觉得愧疚,因为自己无法给予他同等的爱。 这段时日她已经很努力了,接受他、亲吻他、喜欢他,原以为这些已经够了,可今日她才发现,远远不够。 他的爱跨过了十几年光阴,实在太沉重太沉重了,她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及他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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