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爱,她该拿什么回报他,才能弥补自己心里这份歉疚呢? 卜幼莹哭声渐小,她抽噎着与他分开,静静看了他半晌。 “怎么了?”他问。 她仍旧望着,并不答话。 片刻之后,细白的手指勾上了他的腰带,她垂着眸,一言不发地去解开它。 “阿莹。” 萧祁墨蓦地握住她的手,明知故问:“你想做什么?” “我……”她哪里是擅长主动的人,他一问,她便红了耳朵,小声支吾:“……想………… 见她实在说不出来,他也不为难她了,和声细语地安抚道:“阿莹,你现在生着病,不适宜行房。” 直白的“行房”二字让她顿感脸颊发烫,似刚烧好的茶壶一般,热得整张小脸滚烫沸腾起来。 “……胡说什么呢?”她旋即躺下,翻身背对着他。 萧祁墨知道她只是羞怯,微微勾唇,又嘱咐道:“阿莹,午后我得去勤政殿与父皇和几位御医商量病势,不能陪你了,你记得把午膳吃了再好好休息,等晚上我再来看你。” 卜幼莹将被褥盖住头,仍羞赧地不敢看他:“你赶紧去吧。” 说罢,便听身后轻笑一声,随即后脑勺落下一个吻。 接着,屋内便响起他的脚步声,愈走愈远,直至再没一点声音。 她这才探出头,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残留着泪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份笑容。 午后。 正是换季的月份,虽烈日当空,但时不时还有微风拂来,不冷不热,正是好时节。 卜幼莹听从他走之前的嘱咐,即使没有胃口,也乖乖用完了午膳才上床午睡。 因为生病的关系,她近日十分嗜睡,脑袋总是昏沉沉的,醒来要缓好一会儿,意识才会回到脑中,但到了午后和夜里,她又会犯困,因此十二时辰里她至少要睡六个时辰。 只是这一次,她一直睡到入夜也没醒。 傍晚时,萧祁墨曾来看过她,当时他的脸色很不好,坐在床边看了她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才起身离去。 走出殿外,望着天边卷起的绚烂红霞,他的眼神从未那样悲伤过。 一向温文尔雅、仪态万方的太子殿下,竟靠着墙随便坐在了廊下,静谧半晌后,出声唤来了邢遇。 冷冽的少年从屋檐跃下,依然抱着剑立于他面前,垂眸看着毫无仪态可言的萧祁墨,安静等着他开口。 “从今日开始,你需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他仰首相望,嗓音里竟包含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邢遇依旧冷颜,望着别处道:“我不是你的属下。” 意思是,他只听卜家父女的命令,其他任何人说话在他这儿都没用,哪怕皇帝来了也一样。 萧祁墨自是知道他的性子,便也不恼,只是一双眸子死气沉沉看着他。 片刻后,他沉声道:“那位贵女死了。” 心脏恍若从高空中猛地下坠,邢遇微微睁眸,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那日春日宴,阿莹去带她看御医的时候你也在吧,没错,就是她死了。” 萧祁墨坐在地上,语气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可那双眼眸中却仿佛一潭死水,了无生气地望着对方。 春风和煦的天气,却有一股莫名的寒冷萦绕在二人周围。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砸在邢遇身上,纵使他平日里再是冷静漠然,此刻也难免心神动荡、忐忑不安。 喉结滚了滚,他哑声开口:“所以,这个病是会死人的是吗?” 萧祁墨嗯了声,旋即闭上眼,疲累地靠着身后的墙面,声音有气无力:“听说,那位贵女最终身上长满了血点,起初没什么感觉,但之后会越来越痒,越来越疼,最终溃烂不堪,根本无法愈合。” 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带有画面,无需想象力多丰富,也能想到那是怎样一副可怖的场景。 可仅仅只是想象,他便知道卜幼莹有多不愿意接受自己那般模样。 她会崩溃的。 会疯的。 兴许.她宁愿死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种样子。 邢遇吞了吞口水,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也皱起了眉。 “所以。”萧祁墨接着道:“从今日开始,你要无时无刻守在她身边,不能让她从别人嘴里听见一句关于病情的话,知道吗?” 虽然作为她的护卫,不该对她有所隐瞒,可若是告诉她实情,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有多崩溃。 况且她现在还生着病,情绪和身体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于是思虑片刻后,邢遇问道:“御医那边,真的会有办法吗?” 闻言,萧祁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轻叹一声:“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那位牺牲的贵女,但她是所有被感染者里,唯一一个具有完整病情变化的人,从被感染的初始阶段一直到死亡都有可查询的记录,这对宫里的御医们提供了很多帮助。” 他并未给予邢遇确切的答复,只能表示有希望研究出应对方法。 邢遇也明白,没有人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宫里上下所有人,在这场传染病面前不过都是渺小的虫蚁,包括至高无上的帝王皇后,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祈祷着御医们能早日找到破解之法。 思落,他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吩咐。 萧祁墨离开了寝殿。 皇宫中除了卜幼莹之外,还有一些人也被传染,这其中就包括了皇后。因此他离开了这里后,又赶去了昭仁殿查看汤后的情况。 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免疫力下降,汤后虽是在卜幼莹后面被传染的,但症状却比她严重得多。 头疼脑热到一大半时间都意识模糊,清醒的时候也很难进食,一整日只能吃下半碗粥,再多吃一点就要呕吐。 萧祁墨来看她时,她才刚喝过药睡下,睡梦间仍旧眉头紧皱,应是不太舒服。 看着母亲难受,他心里自然也很难受,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生死未卜,这让他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正当他重叹一声心情阴郁时,门外跟随自己的小宦官忽然躬身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顿时眉心一皱,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去。 此时已经入夜,藏了几日的月亮今日终于露出了身影,朦胧的一层银白色照耀着皇城。 高耸巍峨的城墙上,身穿盔甲的士兵们各个面露难色,尤其是那领头的将领,更是眉间紧蹙,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见萧祁墨终于过来,他仿佛看见救星似的,赶忙迎了上去:“太子殿下,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已经劝说好一会儿了,但没用呀。” 萧祁墨来到城墙边,与所有士兵一同垂眸,望向同一处。 那里仅有一匹马,一个人。 男人的身姿挺拔,高坐于马背之上,亦向他投来如炬的目光。 萧祁墨沉下眉眼,夜色也难掩其中阴晦。 随即启唇:“父皇昨夜已下令封城,萧祁颂,你是想违抗圣旨,强闯进来吗?” 城墙下的人丝毫不惧,亦扬声道:“强闯又如何?我要见我想见的人,你若不让我见,我便只能强闯!” “嗬。”萧祁墨冷笑一声,旋即发出命令:“所有人听令.” 见势头不妙,一旁的将领连忙低声劝道:“殿下冷静!那好歹是二殿下,就算您敢下令,微臣和这些手下也不敢执行啊,陛下怪罪下来,微臣一干人等都是要掉脑袋的。” 话音刚落,萧祁墨一记眼刀立马让他闭了嘴。 不过即使他不敢再言,但萧祁墨心里也清楚,就算他真下了令射杀萧祁颂,他们也没一个人敢真的动手。 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昨夜。 阿莹对祁颂总是与众不同、如此偏爱。她心疼他、可怜他,总觉得他才是不被父母爱的那个。 那时他想,若是自己的待遇与祁颂一样就好了。 亦或是,能代替他就好了。 可这世上,一个人怎么能完全代替另一个人呢?除非. 其中一个死了。 一抹狠意悄无声息浮上萧祁墨的眸底,他望着远处渺小的人,朝身旁伸手,冷声命令:“拿弓箭来。” “太子殿下!不可啊!” “拿弓箭来!” 众人皆知,太子殿下一贯最是斯文,从未对谁展现过这般怒吼的模样,因此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将领,也不由得怔了一怔。 可权势在上,作为臣子他不得不从,只好拿过自己的弓箭递给了他。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拉开弓弦,将箭头对准了下面的萧祁颂。 “萧祁颂!孤最后警告你一次。”他高声道:“你若再敢往前一步,便是违抗圣命强行闯城,孤有资格将你就地射杀!” 许是没想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亲哥哥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萧祁颂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尽管他们已经走到如此地步、尽管他料定对方即位后不会放过自己、尽管他也有无数个时刻想亲手了结对方的性命。 可真当他亲眼看见萧祁墨举起要杀自己的刀刃时,他仍旧不敢相信。 少顷,他倏地嗤笑了声,冷冽的眸中不再有半分真情。 望着对方轻蔑道:“射杀我?你还没这个能力!” 说罢,缰绳一拉,马儿顿时前脚离地,在黑夜中发出一声嘶鸣,旋即朝城门快速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寒光一闪,箭矢骤然脱离弓弦! 冷硬的箭头划破长夜,毫不犹豫地射向了萧祁颂.
第49章 区区一支箭, 萧祁颂一扯缰绳掉转马头,上身微微一侧便轻松躲了过去。 想要他的命还没这么容易。 他抬眸望向城墙上的人,不发一言, 眼神中似乎在嘲笑讥讽, 也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萧祁墨自然不觉得一支箭矢便能要了他的命, 因此并不恼怒, 反正城门已关,他就算有万般能耐, 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只要自己不下令, 城墙上这些士兵便没有一个敢去为他开门, 他就进不来皇城。 可他没想到,自己思绪才将落定,脚下沉重的城门竟然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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